寒冷季节已过，万物复苏的春季来临。


    百香坊在三个多月后被解了封条，阮元笙花重金请了太平乐表演，明上面是为了去去晦气，暗地里倒是想把一颗老鼠屎给揪出来。


    这天，锣鼓喧天。


    阮元笙妆容靓丽，衣着鲜艳地地站在门外招呼着客人，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伫立在她面前。


    阮元笙手中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用斗笠遮住一边眼睛的人，她刚才勾着的嘴角敛了敛。


    阮元笙闭住呼吸，余光左右瞄了眼，压低声音地说：“你要的酒已经给你送到包厢里。”


    说罢，她笑着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在多招呼了几个人后，阮元笙便叫来了刚好掠过自己的店小二：“那边有点事呼我过去，你在这，给我好好招呼我的客人们。”


    店小二明白地点头，随后就站在她刚才站的那个地方，笑脸相迎着客人。


    阮元笙往里走，蓦地，盯上了一个人，她伸出手，一把拎住了那个人的后领：“你给我——”


    “这位掌柜的。”


    阮元笙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给打断，她转头看去，见是略微有些熟眼的酒客，她双眸微弯了起来。


    “这位客官——呦，怎么像是一副尿急了的样子，可是店中小二惹你不悦？”阮元笙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那位客人见她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几下，最后落在了下半身那里，他笑了笑，说：“还真如掌柜所说的，请问，茅房在哪里？”


    他看了看四周在忙活的小二们，解释道：“他们一个个都忙的不知东南西北，正巧转身就碰到了掌柜的，就问问。”


    “哦，茅房啊，你往后堂那边走去，往左手边走，便看到茅房了，”阮元笙看着他说。


    那客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她说道：“这地方小人第一次来，不是很熟路，要不，掌柜的给小人带路？”


    阮元笙迟言了几秒，说：“第一次来吗？不知为何，总觉得客官有些眼熟，唔，可能是见的人多了，总有些相似罢了，请跟我来。”


    阮元笙带着店小二一起去了。


    跟在阮元笙身后的客官，环视了周围一眼，正眼看去，她都要走远了，他立马紧跟上前。


    阮元笙将他带到了茅房前：“这里便是了，不打扰客人方便了。”


    客人道谢后，跟阮元笙擦肩而过时，余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他迈进去，撩开帘子，瞄到身后人影越来越远，他瞬间闪到了一边去。


    房内。


    刚才高个子的黑胡子将斗笠摘了下来，听到门外的动静，他立马拿起斗笠，询问是谁，听到是阮元笙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又将斗笠放了回去。


    率先进门的是段以裄，随后是身后的阮元笙，一进去，段以裄就摘下了自己的瓜皮帽。


    阮元笙先坐下来，抬头见他们还在站着，说：“都坐下来吧。”


    话音刚落，阮元笙的目光便瞥了眼门外处，没瞧见身影，她示意旁边的段以裄也瞧一下。


    段以裄余光微微瞧了眼，确实没有人后，他正眼看了过去，多扫了几遍，他突然将目光落在了那未敞开的窗户上。


    段以裄对着面前的两人颔首，阮元笙就率先出声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慕卿跟喜燕呢？”


    “他们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叫我先回来，给你们报个平安，”黑胡子说。


    段以裄开口说：“虽然这次他们是帮了我们，但是他们终究是那边的人，现在是叛变了，可也说不定哪天就叛变了我们。”


    黑胡子：“……那是之前的，现在他们已经全心全意地与我们合为一体了，不然上次也不会给他们错误的情报。”


    段以裄：“那边人如此狡猾，话能信得过，早就把他们抓拿了。”


    黑胡子：“话虽如此，可我觉得还是能信得过的，哦对了，他们还说，等他们避过这个风头回来，会告诉我们他们知道的那些事，东家的，你觉得呢？”


    阮元笙：“目前没有什么突破，看来只能在他们身上找找看了，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也共事了这么多年，那就信任一次吧。”


    阮元笙问：“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黑胡子说：“在蒲东村的一间破庙里，那边，稀无人烟，是个避难的好地方。”


    阮元笙：“找到了好地方躲着，那就先让他们在那里藏着吧，剩下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先下去了，下面忙得很呢。”


    阮元笙说完后，站了起来，余光没看到段以裄的身影，她往窗户那边看了过去，见他竖着耳朵贴在窗上，便示意了另一边的黑胡子。


    黑胡子立马照做地拉开了凳子。


    过了一会后，段以裄缓缓打开窗户，另外的两个人也跟了过来。


    阮元笙望着空无一人的外边，说：“是那个常在屋檐上蹲守的那个人吗？”


    “是他，”段以裄立马回道。


    黑胡子眼睛往房梁上看了看：“哎呀，这个人还真够厉害的啊，居然监视我们这么久，他一点都不嫌累啊？”


    阮元笙回想起那日备好马车让段以裄出发时：“还好那日觉得不对劲，没有启程。”


    “看样子还是盯上了我们啊，”阮元笙又想了想那日跟那个人说的话，“嘶，我都说了，不要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这边的嘛。”


    “东家的，没事了，”黑胡子笑着说，“刚才我们不是按计划行事了嘛，他们现在肯定是去追杀他们，哪有时间来管我们啊。”


    阮元笙听到他说“哪有时间来管我们”时，她思索了一会：“可是他们的头如此做事，感觉有点像是缺一根筋啊。”


    黑胡子眸子一愣：“什么？”


    “不觉得吗？”阮元笙看着黑胡子一脸懵地看着自己，她说：“你看啊，既然都知道我们在做事了，却不把我们做掉，怎么说也是宁愿错过也不放过啊。”


    黑胡子：“哦，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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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话，好像是有点，估计那个人还真的有点不正常呢。”


    沉默了许久的段以裄开口说道：“不，那个人，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并且，朝中的一些大臣可能与他狼狈为奸了，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的，他们才不会放在眼里，不放过的是我们身后的那个人，因为他太碍眼了，只要把他做掉了，我们就无主。”


    “不是吧，也太小看我们了，”黑胡子不悦地说，“要是哪天，那个幕后人被我逮到的话，我定会在他的身上狠狠地划上几刀，谁让他看不起我们！！”


    阮元笙想了想，越是深思心里就越是慌得不行：“照这样下去不行。


    “他都已经被我们支开了，那你得赶紧出发了，”阮元笙对着段以裄说道，又问：“从这里到松山镇需要多久？”


    段以裄思索了几秒后，快速地回应道：“最慢的话也得五日。”


    “尽快的话……”他停顿了会，“大概三日这样子，是在不停歇的情况下。”


    “远是远了些，但是你应该没有问题吧，”阮元笙想到前些日子他还捂着自己的脑袋呢。


    段以裄点头：“没问题，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此次路程如此奔波，你确定要带上南姑娘？”阮元笙想到南衫，问道。


    段以裄沉默。


    ——


    松山镇，山林中的茅屋里。


    好几夜都无眠的秦伯，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他若有所思地发愣。


    回过神后，他往上了锁的房门看了去，，回想到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洗漱。


    哗啦啦——咯吱——


    秦伯推开那扇上了锁链的门，随着他的推动，外面的光线逐渐照进阴暗的房里。


    秦伯顺着光线望了过去，当看到昨夜送来的饭还是一口都没有动，他双唇蠕动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地走了进去。


    他先是将昨夜送来的饭推到一边，将刚做好的早膳放在了光线照亮的位置。


    秦伯双唇动动，望了眼阴暗角落的那人后，说：“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也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到最后折磨的还是你。”


    “我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缩进暗处里的人，声音无力地问道。


    秦伯默默低下头：“对不起。”


    “……你的这句对不起，从我被关进来的那时起，我都不记得你说了多少遍了，真的觉得对不起，那就请让我离开，不然，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地离开。”


    “好，但是这个……”秦伯将早膳往她那边推了推，“填饱一下肚子吧。”


    “……”


    秦伯见她还是没有动静，忍不住说道：“就算你饿死了，我们也还是会把你救回来的，还望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先好好地活下去……”才有希望。


    “……我一直都有好好的活着，不过，那是在再遇到你们之前。”


    秦伯合了合双眼，原本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只能憋出三个字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