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国府内。


    王少安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悄悄摸到偏门一侧的围墙边。


    平日里伺候他的小厮一脸为难地站在一旁。


    王少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准告诉我爹！”


    “不准告诉我什么？”威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王少安讪讪回头：“爹。”


    王岑正负手站在他身后，看见他手里拎着的包袱，眼神不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没有要去哪儿，爹。”王少安顺手把包袱塞到小厮手上，对他使了个眼色，见他识趣地将包袱藏到背后，才接着说道，“您看，我在家都待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大理寺述职。再不回去，魏大人要有意见了！”


    “是吗？”王岑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闲不住，想出去就出去吧。”


    “诶！”王少安心里一喜，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便听到他爹悠悠加了一句。


    “出去可以，但不能离开京城。”


    “为什么啊，爹？”王少安不能接受，看来他爹是接到消息了，他要跟着魏大人他们，一起去鹤城查案。


    王岑呵斥一声：“京城还不够你胡闹的吗？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怎么能叫胡闹呢？”王少安觉得他爹完全不可理喻，“陛下亲口御言，要严查的案子，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王岑瞪着他：“你知道是陛下要查，那你知道要查的人是谁吗？是平王！”


    王少安也不甘示弱，回瞪过去：“本就是平王殿下支持彻查，也许最后查出来，他是被冤枉的呢？”


    “那你怎么不想想，是谁敢去冤枉他呢？”


    脱口而出的话，让王少安安静了下来，片刻后问道：“爹，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岑眼神躲闪，好半天才说道：“我说了不准去，就不准去！”


    “您知道，如果我想，您是拦不住我的吧。”王少安平静地说道，“您什么都不说，就不可能打消我跟过去的念头。”


    “与皇子相关的事，你就不要参和进去。”


    “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不管结果如何......”


    “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王岑恨铁不成钢，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失去鸢儿了，你是想要我再失去你吗？”


    “姐姐？”王少安倏地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您说什么？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岑偏过头，叹了口气：“别再查了，这么多年了，两位殿下都不是好想与的，爹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


    “姐姐的死不是意外，您知道。”王少安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抓着他的衣袖，语无伦次，“您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您一直在瞒着我，您到底知道什么，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平王？端王？还是......”


    “别再猜了！”王岑怒吼出声，“鸢儿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沉默下来。


    王岑自知失言，背过身，颓然说道：“总之，算爹求你，别去了。”


    王少安咬紧牙关，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


    严洺熙与魏央轻装上阵，准备提前前往鹤城，大理寺的其他人稍晚一些出发。


    两人等在城门外，没有等到王少安，先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来了？”严洺熙看着出现在城门外的黄烨，他的肩上站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紫貂，令人瞩目。


    “严师兄，魏大人。”黄烨向两人行过礼，解释道，“司主派我跟来帮忙，还让我把小貂带来了。”


    小貂就是站在他肩上的那只紫貂，它是严之柏的灵兽，形态小巧可爱，但实力不容小觑。


    紫貂和白鹰也许是实力够强，也许是已经比较熟悉，对严洺熙没有那么抗拒，但随着黄烨走近，小貂依然悄无声息地藏到了他的衣服里。


    “这位少侠是......？”魏央回了一礼，问道。


    “黄烨，之前在追杀狐妖那晚，与您见过面。”严洺熙简单介绍了一句。


    “哦！原来是黄大侠！”魏央恍然大悟，也不知是否真的还有印象。


    两人简单客套了几句，魏央看了眼已逐渐高升的太阳，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


    “还要再等下去吗？王国舅之前已经派人，替佑安告了假。”始终没有见到王少安，他转头询问严洺熙。


    “再等等吧。”严洺熙想了想，以王少安的性子，王国舅应当关不住他。


    魏央便不再言语。


    三人一直等到临近正午，想来王少安已经无法赶来，才叫人牵来马，向鹤城出发。


    ......


    “吁——！”王少安骑着马向城门外疾驰而去，经过城门时，猛地勒住缰绳，转过身询问守在城门的校尉，“魏大人他们已经出发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双腿一夹马肚，再次朝前飞奔。


    由于去往鹤城需要的时间不短，需要在中途休整，严洺熙三人骑马走得并不快，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停下，望向后方。


    王少安策马到他们前方，经过时，扬起些许尘土，催促道：“魏大人，洺熙，黄大哥，我们可以出发了！”


    严洺熙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晌：“解禁了？”


    “当然！”王少安一脸得意地开口。


    “王国舅允许你跟我们过去？”严洺熙对此表示怀疑。


    “好吧，我是翻墙跑出来的。”王少安收敛了表情，白了他一眼，“但是我一出来，我爹应该就已经能得到消息，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抓我回去，只能是他默许了。”


    “如此甚好。”魏央是他们中间最了解情况的，知道王国舅一直以来为何如此小心翼翼，他无法苟同，但也能够理解。


    王少安心情的确不错，他驱马同三人走在一起，对黄烨问道：“黄大哥怎么也来了？”


    “司主派我来帮忙。”黄烨再次回答了同样的话，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琪昭师兄本来也想跟来，被司主阻止了。”


    “真可怜。”王少安感同身受地感叹道，“他也可以考虑自己偷偷跑出来。”


    黄烨讪笑一声，他可没这胆子撺掇。


    严洺熙帮忙解释了一句：“京城除妖司那边，还有事需要小师兄去查。”


    王少安有分寸地没有继续问，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在府里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陛下怎么突然要查十八年前的旧案？”


    昨晚严洺熙给他传信，信里只写了他们要去查，十八年前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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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灾银的贪污案。


    魏央拉动缰绳，加速超过他们：“前面就是白城，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我先去找家客栈。”


    “你们还记得最开始死的那个秀才和狐妖吧。”待魏央走后，严洺熙开口说道。


    他昨晚梳理了一下，近来发生的事情与调查到的线索，从这件事起，他们就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记得。”黄烨与王少安点头。


    对黄烨来说，这件事也是他加入严洺熙他们，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除了无辜死亡的秀才和柔娘，真正杀人的狐妖属于一个势力，我们把它称为势力甲，当晚其实还有一个蛇妖，把我引过去，她应该属于另一个势力——势力乙。”


    黄烨与王少安安静地听着，他们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时候就有蛇妖的参与。


    “之后我们追踪狐妖查到鸣翠坊，在那里遇到的中年男子也是妖，似乎是某种爬行动物，他们应该同属于势力甲，并且可能与某位皇子有关。”


    王少安表示赞同：“而且以我爹的态度来看，大概率是端王或平王。”


    “接下来便是千秋宴，本该属于势力甲的狐妖，以端王妃婢女的身份，陷害平王，被拆穿后刺杀皇上。”严洺熙回忆着，“但奇怪的是，她被势力乙的蛇妖救了下来。”


    这件事王少安在场，黄烨也已经听说过。


    “我追出去之后，势力甲的中年男子在追杀狐妖，我猜应该是想要灭口。”严洺熙略过了与除妖司相关的事。


    对于使用除妖司基础剑法的黑夜男子，他们还没有太多头绪，需要等严琪昭之后的调查结果。


    “合理。”王少安与黄烨点点头，这些他们也都有所了解。


    “之后，一封遗书被送到了大理寺，状告平王是十八年前贪污赈灾银的主谋。”严洺熙说道，这本该与之前的一切无关，但，“蛇妖再次出现，把我引到大理寺，发现那狐妖意图杀送来遗书的人灭口，但巧的是，在此之前狐妖已经被锦衣卫抓获。”


    王少安皱眉：“你是说，有两个狐妖？”


    “对，两个长相相同的狐妖。”严洺熙很肯定，“我在大理寺和其中一个交过手，她从头到尾没有妖化，而且逃跑时使用的幻术，与我们在鸣翠坊遇到的如出一辙，我怀疑她是假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假设势力甲的人假扮狐妖，到大理寺杀人。”王少安思索片刻，提出疑问，“是不是可以说明，势力甲的人，想要我们把狐妖和平王联系在一起？”


    “有可能。”严洺熙也有同样的想法。


    黄烨突然想到什么，插话道：“昨日端王也被狐妖刺杀了，司主替他处理的伤口，听说的确是险些致命的伤，若不是锦衣卫的方指挥使恰好在，端王已经......”


    这刺杀来得蹊跷，王少安问严洺熙：“你觉得刺杀端王的狐妖是真的，还是假的？”


    从结果来看，在端王被质疑与狐妖结识的时候，端王差一点被狐妖杀死，再加上，狐妖在大理寺替平王灭口，若不是真正的狐妖提前被抓获，端王与妖族来往的嫌疑恐怕已经被洗清，甚至转移到了平王身上。


    据此，严洺熙大胆猜测道：“那个狐妖也是假的。”


    换句话说，势力甲背后的人，恐怕就是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