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帅。”叶端走来，也抬头望着星空，“父帅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星星？”


    叶壹嗤笑一声：“你兄长也总爱看这夜空，我也问过他这话。”


    “那兄长如何回答？”


    叶壹摇摇头：“他只是笑了，我想他看的是月亮吧？”


    “为何？”


    “他应是想家了。”


    叶端却道：“我倒觉得，兄长看的是星星。星星虽不及月色耀眼，但也拼尽全力照亮着黑夜，父帅你看，策漠军像不像散落夜空的星辰？”


    叶壹闻言，点头轻笑。


    少时，连守来报：“叶帅，烈营军五百轻骑已营外集结，随时可以出征。”


    叶端拿来盔帽为叶壹戴好：“父帅保重！”


    叶壹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铁蹄声四起，黄土漫天，卷起阵阵冽风。


    立冬之日，月色西沉，太阳还未升起之时，天色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叶端与林德穿行在边山山间，一同随行的还有连英，他是连厉派来保护叶端、林德二人的。


    林德方向感极强，虽身处陌生山间，可只要给他一张图纸，他便能根据所行方向、距离，将自己所在的位置标注出来。


    前方领路的林德忽而停下，叶端靠近问他：“怎么了？”


    林德四下打量一番，便道：“到了。”


    三人便找了一处蔽身之处，只待天亮，待敌军由此经过。


    天色见白，“扑棱——”山间枯木上的夜宿鸟儿四散。


    “来了。”连英躬身从前方一处高石上跑下，蹿入草洞中去。


    不一会儿，便有铁甲摩擦发出的“铮铮”声响由远及近。


    北江有百余骑兵打前阵，后方便是数千气势汹汹的北江步兵。


    步兵队伍中，为首之人跨着高头大马，头戴狼皮帽，身着狼皮袍，左手持缰绳，右手握径宽一尺半的大铁锤。胡须浓密与头发相接，不可清分。


    “他就是北江的大帅图木。”连英低声说着，指给叶端看。


    北江大军穿过两山隘口，便听漠州方向传来阵阵厮杀声。


    没过多久，图木便率兵作战败之状，往山间溃逃。


    突有北江士兵上了边山，正往叶端三人蔽身之处而来。


    三人噤声闭气，不发出一丝动静。


    北江士兵在一处高石处停下，观望着北江骑兵断后退回，又值烈营军将要追击进入山口之时，北江士兵便取出一只盒子，打开，置于高石上，自己却往上风口跑去。


    顿时“黑烟”滚滚从盒子里冒出。


    林德“噌”一下窜出去，一个过肩摔，便将北江士兵摔倒在地，再握拳重重捣向士兵喉头，北江士兵立时口喷鲜血，气绝而亡。


    叶端连忙燃起清寇，白烟徐徐随风飘散。她拿起一颗燃着的清寇，投入高石上的盒子中，滚滚“黑烟”瞬时戛然而止。


    散开的踏原虫依旧强势，清寇白烟虽随风飘散，却一时间追不上凭风而飞的踏原虫。


    山下的北江士兵也往山上退来。


    林德捡起燃着的清寇，挂满了腰间，随即白烟将他团团包裹，他便往山下冲去。北江士兵看不清他是何物，一时错愣间，却被他利刃划喉，一命呜呼。


    叶端与连英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山下冲杀去。


    连英将燃着的清寇穿在箭矢上，拉弓搭箭，嘴角一勾：“本将请你们尝尝烤果子。”


    “嗖——”利箭离弦，便将敌军射倒，继而清寇引燃枯草，渐起浓烟。


    踏原虫如黑雨而下，引得不知情的北江士兵四散逃离，骤然乱作一团。


    林德转头，朝叶端与连英笑问：“好玩吗？”


    叶端与连英相视一眼，笑而不语。


    林德又道：“走，我们去抢匹快马，给他搅个天翻地覆。”


    “不可。”连英忙拉住林德胳膊，“师父说过，不可冒进，我们的职责便是破阵，眼下踏原虫已除，我等该回去复命了。”


    “踏原虫尽除，士兵们都能看见，还有何必要复命？”林德望着山下追击而来，与敌军交手混战的烈营军，继续道着，“你瞧他们能杀个尽兴，我等又有何不能？”


    说罢，他便转身跑去。


    叶端也努了努身，将欲追去，却又被连英拉住。


    “叶姑娘，你就别去了，你们都跑了，我该如何向师父和叶帅交代啊？”


    叶端笑道：“你且回去复命，就说我与林少主同敌军交战正酣，脱不开身。”说罢，她也起身跑去。


    林德顺着山路跑下，弯腰捡起地上敌军丢弃的长枪，顺势投向山下将欲回镶城求援的骑兵，骑兵被戳下马背，连翻几个跟头便昏死过去。


    林德跳上马背，驾马往镶城而去。


    叶端跑至山下，一个飞踹，便将敌军踹下马背，她趁机一跃而上，也往镶城而去。


    连英见状，心一横，挽弓，一箭射下敌军，同样驾马往镶城去。


    林德见叶端追来，笑道：“小郎君是怕我独自受罚，想来作陪吗？”


    叶端嘴角含笑，目光却出奇凌厉：“林少主若是愿意这么想，我也不会否认，以免寒了少主的心。”


    叶端再看着连英，又问：“连英，不是让你回去复命吗？”


    连英道：“叶姑娘与林少主既不怕强敌，不怕受罚，我又何怕？常言道：‘舍命陪君子。’我连英今日，便与二位奉陪到底。”


    三人大笑起来。


    马儿却无半分懈怠，一路飞驰，直至镶城城下。


    城门大开，偶有巡逻官兵经过。


    叶端三人下马，在城外找了一处土坡隐蔽观察。


    “城内可有五千骑兵呢，叶姑娘，林少主，就我们三人，该如何敌过他们？”连英眉头紧皱，手掌紧紧攥成拳头。


    叶端轻轻摇头：“敌不过。不过我们可以搅乱他们，等他们自己乱了方寸，便是自损战力。”


    林德垂眸思索片刻：“骑兵？”他忽而眉头大展，“那便说，他们有马了？”


    他示意二人凑近了，低声谋划。


    等再有一小队巡逻官兵出城巡逻，林德与连英二人便用利箭射杀他们。


    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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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力将敌军尸首做好隐蔽，又扒下敌军衣服更换好。


    林德与连英背对着土坡坐着，林德摇头晃脑地问着：“好了吗？”


    叶端一边戴着帽子，一边走出来：“好了好了。”


    林德回头一看，却见叶端似乎要被敌军肥大且厚重的衣袍套起来。


    “……呃……不太合身……不过也凑合。”叶端说着。


    她抬抬手，才努力把手露出来。


    帽子也似乎要遮起叶端的眼睛，她只能不断用手往上托着。宽大且肥硕的衣帽，更加衬得叶端娇俏可人。


    林德微微一笑，顺手从地上捏起沙土，便往叶端脸上抹去。


    “嗯，这样看着……”他又摇摇头，“小郎君倾城之貌，此时倒成了难题。”


    连英也蹙眉看着，突然眸子一转：“血！”


    林德便沾了些血沫，涂到叶端面颊上。


    血腥之气，直冲叶端鼻腔，她默不作声，腹中却早已搅作一团。


    三人翻身上马，策马扬鞭，高声喊着：“烈营军杀来了！烈营军杀来了……”


    城门上的敌军闻言，立时紧张起来。


    等叶端三人快马进了镶城，城前的敌军便立刻关闭了城门。


    三人跳下马背，林德便与城门的敌军头儿道：“我等是翠山斥候，奉命前来，你们城主何在？”


    敌军头儿闻言，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三人：“你说你是翠山斥候？可我怎么见你像奸细。给我绑了！”


    连英忙道：“头儿莫见怪，此人从军不久，不会说话。我等确实是奉图林将军之命，前来与萧领军商议作战事宜的。”


    敌军头儿听了，面色才稍微放松些：“对嘛，我们城主谁人不得尊称一声萧领军，你竟敢直言‘你们城主’？”他下巴一仰，“哼！”


    林德眸子陡然睁得老大，叶端与连英一同攮他后背一下，林德才学着连英的语气，面含歉意道：“头儿，小的错了，小的奉命求见萧领军。”


    敌军头儿这才不屑地撇他一眼：“随我来。”


    叶端三人便跟着进了一处宅院。


    敌军头儿先让他们候着，自己进了厅堂禀奏，很快又朝他们招手示意：“进来。”


    一进门，便见一膀大腰圆之人坐在桌前，此人甚是魁梧，正如北江的马儿一般膘肥。


    “这位，便是我们萧领军。”


    三人颔首，林德更是忽而高声哭诉道：“萧领军，敌军杀来了！”


    萧领军看一眼三人面上的血迹，眼珠子将要瞪出来：“快！细细讲来！”


    林德便道：“……我等奉命前往两山刺探敌情，却见……却见敌军破了毒阵，势如破竹，图木大帅不堪御敌，以身殉国。还……还有，敌军换成了我军的衣服，往镶城而来，我等见状不妙，回翠山复命，图林将军便要我等前来告知萧领军，万不可中敌奸计啊。”


    “你是说……图木大帅……败了？”


    林德挤出两滴泪：“是，败了。萧领军还是快到城前准备御敌吧。”


    “快，快关城门！”萧领军大叫着，便往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