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舜华

作品:《太医院圣手,但中西医结合

    惊堂木一拍,木桌变戏台。


    那些帝王将相、绿林山匪,都在一桌一椅、一言一语之间,粉墨登场。


    下面众人一面吃茶饮酒,一面凝神听着,因而堂中不算吵闹。


    “今儿个讲什么?”那白衣女子悄声问旁边的婢子。


    “回小姐的话,来时我见这茶坊外面的木牌子上说,是讲《岐下歌》呢。”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


    她也听说过这《岐下歌》,近几年在冀、青、雍、徐、扬几州都很流行,只是她们平日住寨子里,没听过,也不怎么感兴趣,便自顾自吃花生米下酒。


    两人交谈时,说书人那嘹亮的嗓音已响起:


    “今日且说那李鬼、叶红二人行到细柳山下,左右又无什么客舍、旅店,便投人家庄子上借宿一晚……”


    说书人娓娓讲来,讲那杨老太公夫妇慈眉善目,行善乡里,留李鬼、叶红二人在庄上。


    他见李鬼打扮得像个道士,还对他说起自家发生怪事——夫妻俩年过半百,只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可最近生了怪病,在家中足不出户,有人去找她,她便用石子儿把人打走,每日饭食只能送到她门口,有时屋子里还发出些奇声怪响。


    庄子上都道是闹鬼。


    “那李鬼吃了杨太公家的猪羊美酒,要了杨太公的报酬,便扛着斧头在手闯进杨小姐屋里,把眼看时,却见哪有什么鬼?是妇人搂着一个俊后生在那儿说话调情。”


    李鬼大喝一声,逼问出两人身份。


    原来这女子就是杨太公的女儿,那俊后生是他恋人,也就是说书人和李鬼口中的“奸夫”了。


    “李鬼骂道:‘这等腌臜婆娘!’将两人头颅砍下,用斧头将尸体乱剁了一阵,笑道:‘这两个人活不了了!’提着人头出去。”


    庄里人和杨太公、太婆见了,惊觉其中一个头是自家女儿。


    杨太公还以为这是捉鬼道士的障眼法,惊道:“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李鬼笑道:“你女儿已招认了,是她养奸夫,才有这闹鬼的事。我可是问仔细了,方才下手,这两个‘鬼’我都给你捉来了。”


    太公和太婆这才确认不是什么障眼法,是女儿真被他杀了,哭得厉害。


    李鬼便骂道:“你女儿偷了汉子,你难道还要留她?!哭她作甚?莫不是想耍赖,不谢我?”


    说罢,兀自去了杨太公之前安排给他们的房间,睡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见庄上没有给他们饭吃,李鬼又跳起来对杨太公说道:“昨夜我替你捉了鬼,救了你们庄子上人,你如何不谢?”


    太公太婆只得流着泪,收拾酒食相待。


    惊堂木又是一拍,说书人念起那文绉绉而又狗屁不通的收场诗来:


    “岐下水中无奸佞,聚义厅前有纯臣。只消李鬼双板斧,浩荡直气尚能伸!”


    “好!好!”座客喝起彩来。


    之前这说书人讲到李鬼撞破杨小姐私情,底下便有许多喝彩声。


    奸情嘛,奸夫嘛,女色和暴力向来是最能让雄性动物血脉喷张的话题。而杀一个有奸夫的女人,此等情节恰好能巧妙地将两者都占全了,自然喝彩声不断。


    那说书人是个极会渲染气氛的,他自己又本是个幼时作奸犯科、犷悍无赖的人,为逃避刑责,隐姓埋名逃亡做流民,流亡途中学了这说书的本事,就摇身一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说书先生。


    因而他说起这杀人的情节,比旁人还要好些,层层铺垫,刻画描写,微入毫发,说到关键处则声色高昂,甚至拊掌蹈足。


    此刻檀板一拍,收场诗一念,底下喝彩声阵阵,如煮沸了的汤锅一般。


    “好啊,真是个为民除害的好汉!”


    “一片天真烂漫到底,真是上上等人!”


    “听前面还觉得李鬼只是有些贪酒好赌,现在看来真是耿直,一身正气!”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是好黑大汉!”


    这些又吵又嚷又令人作呕的声音,像在煮一桶泔水。


    终于,那女子身边的婢子再也忍不住,起身怒喝道:“这是什么行侠仗义,是什么豪杰好汉?”


    “赖在人家庄子上,吃了人家酒食,却恩将仇报、杀人女儿,算什么好汉!”


    “就是撇开这个不谈,那杨老太公夫妇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杀了人家闺女,岂不是断了人香火血脉?”


    那堂子里哄笑起来。


    “果真是妇人之见!他自家没教养好,女儿在外偷汉子,有辱门楣,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就合该打杀,李鬼实是为他们家解决了个麻烦!”


    “香火?哈哈,你这婆娘好刁滑!只有儿子叫香火的,一个在家偷汉子的女人,也配叫香火吗?”


    “小娘们儿,莫不是你自己也想学着偷汉子,所以怕了吧?”


    “哈哈,她自己是个女人,所以才这样说!你是哪家教出来的女儿,这样没有规矩?”


    堂里一时哄笑更甚,那欢快的氛围比之前还要烈上几分。


    “够了!”那白衣女子怒喝一声。


    她中气十足,声如洪钟,看客一时被她唬住,待反应过来说这话的也是个女人后,笑声比之前还要尖利、响亮些,仿佛想以此掩盖他们内心隐隐的不安。


    是的,他们在不安。


    而他们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


    那女子一拍桌子,顺势抽刀,将离她最近、之前鼓掌鼓得大声、此刻笑得也很大声的一个男人头砍下来。


    “噗嗤”一声,血喷得老高,温热的血喷了周围人一身,也溅在她的白衣上。她微微皱眉,有些不喜。


    笑声戛然而止。


    可她的刀比笑声停下来的速度更快,又一刀砍下一个方才还嘻嘻哈哈的男人头颅,同时右手掣出腰间的长剑,刺向一旁,而那也正是之前为话本里杨小姐被杀拊掌叫好的人。


    惊叫声四起!她身边的数个使女模样的姑娘应声跳起,拿出掩藏在包袱里的锤子、板斧、鞭子之类的武器向周围杀去,一时间血迹喷涌如柱。


    那说书人早年东奔西逃,按理说早该望风而逃,可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也丧失了原先的警惕性,待他反应过来想逃时,白衣女子已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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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台上,将剑横在他颈间。


    那剑虽寒光凛凛,却并不怎么干净,雪白的刀面上,挂着刚才刺进几人腹腔时沾上的污血和油脂、胆汁、食糜之类,显得脏秽不堪。


    砍下头颅虽然方便利落,但那样的话,每杀一人,刀刃便要切断颈椎一次,最伤刀,很快就会卷刃。因而她砍了两人之后,便改用剑,刺穿了几个“恶首”柔软的腹部,任他们在地上呻吟,再由婢女们收割他们性命,而她自己则飞身上台,挟持住说书人性命。


    “老实讲!这破书是谁写的?”


    男人之间向来没什么舍生取义可言,那说书人迅速谄蝞讨好道:“回姑奶奶的话,是镇上柳某某所写。他原是姑苏人氏,迁居在此。”


    “既如此,他把书给你,你可知道他家具体在哪儿吗?”


    说书人早吓得屁滚尿流,一五一十全抖落个干净。


    “我要你写下来!”


    他又将这些一一写下。


    那白衣女看了,十分满意,举世无双的容颜上露出几分天真的笑意:“既如此,我饶你性命。滚吧。”


    说书人千恩万谢地溜了。


    这一场动静闹得虽大,但实则只杀了几个闹得最起劲儿的,她们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于是其余三教九流的看客都捡得性命。


    他们一边哭喊着逃跑,一边还有心情骂着“妖女”“妖怪”,真是奇怪,白衣女想。


    听戏文里那些绘声绘色杀女人的描写时,他们不是红了眼睛似的赞美“好汉”“豪杰”吗?甚至自己在家打女人骂妻儿的时候,不是特别威风凛凛吗?


    怎么这会儿屎滚尿流、满地乱爬起来?


    她们到底比这乱世里的男人善良,也比评书里的好汉善良,没有将这里的人杀个罄尽,想来不久就会有人来拿她们。


    也可能不会——毕竟正是乱世,天下混战,诸州县之间纷乱不已,底层官吏们的顶头上司时常变换,对很多事都没那么上心。


    因而时间耽搁不得。那为首的白衣女子想。


    她满意地将说书人留下的纸折了,收在怀中,又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对,她虽是第一次听《岐下歌》的评书,但也知道坊间流传的那些江湖豪杰故事是什么德行,总是爱写男人们在滥杀之后,何等有义气、有担当,在墙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人们说这是敢作敢当,快意恩仇。


    好,那她今天也快意恩仇一回。


    这样想着,她提起底下婢女们砍下的一个男人头,像拎酒壶一样,拎到粉墙边,用脖子断茬上的血,歪歪扭扭地写着:


    “杀人者……”


    她歪歪脑袋,写什么呢?


    她出来毕竟是代表着寨子里,代表着她母亲,把自己姓氏写上去,就相当于把母亲的姓氏写了上去,未免有辱门楣。


    那就只写名字吧。


    于是她写下五个大字:


    “杀人者舜华。”


    如果此刻在驿馆里听故事的是秦晓霜和苏沂,恐怕就会想到,这刚好是废后的名字——


    胤朝的皇后、苏清的母亲,颜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