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庾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耳边一直回荡着食魔老祖的声音：


    “你是孽泓殇，孽泓殇就是你！”


    “不！我不是她，我是白芷庾！不是她！”


    她用手捂住双耳，不断挣扎，最后深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白纸鱼，白纸鱼！”


    耳边有熟悉声音响起，白芷庾缓缓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


    她看清面前之人，那张脸她已经看了七八年了，连在梦里都是他的影子。


    “你在叫我吗？”


    她缓缓张嘴，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肩头扶着自己的手臂也是真实的，好像不是梦。


    “当然了，不是你是谁？还有其他人叫这个绰号的？”


    她定定望着他，望了很久，忽地落下泪来，上前搂住他，喃喃道：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法阵外面吗？还有，我不喜欢白纸鱼这个绰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总来取笑我，以后不许再叫了！”


    “好、好、好，不叫了，我在外面感觉到你有危险，就用神思和你连接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联系上你，你没事吧？”灼熵笑着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以前，他也是这样安慰她的，每次只要他一这么哄哄她，她就安静下来，感觉很安心。


    可是，现在她被他这样搂着，脑海里忽然闪现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他和孽泓殇在一起时的情形，心里忽然一痛，慌忙推开他，蜷缩在一旁，不再看他。


    “又怎么了？”灼熵被她推得莫名其妙，不由望向她，皱眉道，“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白芷庾匆忙开口，又觉得不甘心，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怎么联系上我的？”


    灼熵抬手扶了扶她的骨簪，笑着道：“靠这个，以后你在哪里碰上危险，我都能找到你。”


    白芷庾抬手摸了一下骨簪，依然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道：“你也给过她一个这样的发簪吗？”


    “她？”灼熵愣了愣，“她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白芷庾闻言，转头看向灼熵，盯着他的眼睛，诧异道：“孽泓殇，你和她……”


    话到嘴边，她顿了顿，不知如何开口。


    灼熵皱眉，思忖片刻，道：“你是说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女魔头？”


    白芷庾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心里突突地狂跳起来，又有一丝隐隐的痛。


    “不记得了。”灼熵垂下眼眸，淡淡道。


    “什么？”白芷庾惊讶地望着灼熵，“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为什么？”


    灼熵转头望向别处，过了许久，轻声道：“我可能是被人封锁了记忆和神力，苏醒后便觉得过去的事有很大一片是空白的。”


    白芷庾闻言，低头不语，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一直泛着浓浓的酸楚。


    不知是为了自己心里难过，还是为了孽泓殇感到不值。


    “不过，”灼熵笑着转身看向她，继续道：“随着你一点点将神鼎修复好，我的神力也恢复了很多，记忆虽然还未完全恢复，时不时有一些模糊的影子，但脑中比过去还是清晰了很多。”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鼎灵的？是谁害得你变成这样？是食魔老祖吗？”白芷庾定定望着灼熵，等待他的回答。


    灼熵摇摇头，轻叹一声，“若是知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抓来碎尸万段，还会如此狼狈，手足无措？”


    白芷庾闻言，沉默不语，心里各种滋味，不知如何是好。


    灼熵说的倒是不假，可能他真的记不起最关键的这些，只是有时候，会隐隐约约受到一些模糊影子的影响。


    比如，他喜欢看她穿粉色的纱裙，那是孽泓殇最爱的颜色；


    比如，他会怕她受伤，总是保护她，可能是因为她和孽泓殇长得神似；


    又比如，他吻她，可能只是把她当成了孽泓殇……


    “好了，别想了。”灼熵看着她，又道：“或许等你修好了神鼎，一切真相就都清楚了，你答应过我要帮我解除封印的，是不是？”


    白芷庾静静望着他，心里又是一痛，眼泪再次落下。


    其实她心里很不甘，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被灼熵当成了替身，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等他记起过去，想起了孽泓殇怎么办？


    要是她是孽泓殇就好了……


    白芷庾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实在非常危险，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退后几步。


    “可能你等的那个救你的人，不是我。”她低头淡淡道，身型孤单落寞，让人不觉产生怜惜。


    “不过，”她又继续道，“若是为了你，我愿意一试。”


    静默很久，久到她以为身旁的人已经离开，当她刚要抬头看时，身体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好。”他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就是你，我也不认识什么孽泓殇，你就只想着现在，往前看，好吗？”


    白芷庾含泪点点头，抬手环住了他，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嗯。”


    *


    “神君、神君？”


    灼熵轻轻晃了一下头，重新恢复意识，见月神在他眼前不断摆手，一脸担忧。


    “我没事，不过是走了下神。”


    “走了一下神？”月神不由冷哼道，“算了吧，我看神君是梦到心上人了吧，刚才嘴里就一直‘白纸鱼、白纸鱼……’的，听得我浑身发痒……”


    话还没说完，忽然嘴唇一紧，顿时被神力封了口。


    月神天阶在灼熵之下，无法解开他下的法术，在旁边手舞足蹈，不停地冲灼熵瞪眼睛，同时指着自己的嘴巴，欲哭无泪。


    “哼，你要再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变成哑巴。”灼熵冷冷瞥了他一眼。


    月神连忙点点头，转而又赶紧摇摇头，眼角已经浮现泪光，模样滑稽又可怜。


    灼熵想了想，手一挥，解了他嘴上的法术。


    “咳咳咳……”月神使劲儿用手掐自己的脖子，吐了好久的酸水，才直起了身，“大哥，你怎么脾气还是这么不好，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


    灼熵冷哼一声，“这就不劳月神费心了，你少作点妖，这天下能多成全几对神仙眷侣。”


    月神颇为无辜地望着灼熵，泣声道：“天地良心啊！我都是帮忙成全好事的，成不了也不能怨我啊！”


    灼熵无语地摇摇头，不想理他，但忽然心中想起什么，又转身望向月神。


    “我问你，你知道孽泓殇的事吗？”


    *


    灼熵的神思离开后，白芷庾孤身一人走出了幻境中的迷雾，前方有一团白光，看样子似乎是出口。


    “不知道阿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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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依和盘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她望了望四周，在一棵梧桐树旁，看到了粉色虚光中情绵依的身影。


    “绵依还困在里面，我得去救她！”白芷庾想了想，便一头钻进了粉色虚光之中。


    “绵依、绵依，你在哪里？”白芷庾在粉色虚光中不停呼唤，寻找情绵依的身影。


    渐渐地，前面出现了一片熔岩地带，四周炎热极了，越往前走越烤得人无法忍受。


    “绵依！”白芷庾忍着灼痛，不断向前走着，忽然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看到附身趴在地上的情绵依。


    可是当她走近时才发现，那人和情绵依略有些不同，只见她披头散发，双目血红，面颊和身上皆是抓痕，后背的翅膀也破损，飞不起来了。


    “绵依，是你吗？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白芷庾见状，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却被一股力道震开数米。


    “别靠近我，你这妖孽！”


    情绵依睁着血红的双眼对白芷庾怒目而视，双手长出如妖怪一般的长指甲，上面满是血痕。


    “绵依，你怎么了？”白芷庾心里一惊，不知道情绵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变成眼前的模样，想上前安慰她又无法靠近。


    “你这妖孽，居然就是魔神降世，枉我和流霰他们一直相信你、协助你，原来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魔源！你还侵占了灼熵哥哥的心，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上，害得他如此痛苦，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你到底想骗我们多久！”情绵依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伸出尖锐的指甲猛地抓向白芷庾。


    “绵依妹妹，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白芷庾不断向后退去，狼狈地躲避情绵依的利爪。慌乱中，她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被情绵依发现真相，她也感到难过，可是她真的不想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


    “别再叫我妹妹，我没你这样的姐姐！”情绵依怒喝，“我要杀了你这个魔头，把灼熵哥哥还给我！”


    万灵焚魔！


    周围的业火忽然升起，向两人身边焚烧，即将吞噬两人。


    无垢降魔·红莲劫！


    白芷庾亦使出无垢降魔神功，配合悲系功法，将业火及四周魔气净化。


    同时，她默念口诀，将神识与情绵依连接，通过法术互通，促发情绵依施展《情商涅槃篇》——凤舞焚情！


    啊——


    情绵依凄厉地叫了一声，体内魔气被逼出，重新恢复了鸾凤真身，周边瞬时绽放无数金莲，星点萦绕，治愈情伤。


    周围的业火渐渐熄灭，幻境消失，两人重新回到了那棵梧桐树下，几片树叶飘落，落在二人身上。


    情绵依渐渐恢复了意识，呆呆地望着白芷庾，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嘴唇，喃喃道：“姐姐……”


    白芷庾一时心痛不已，上前抱住了情绵依，忍住眼泪，哽咽道：“别说话，已经没事了……”


    她不知道情绵依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但是听她刚才说的话，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


    刚才她骂她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砸在她心上，也知道她骂的没错，她就是她口中的魔源，也是她害的灼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纵使幻境已破，那些记忆不会消失，就像她此刻也对孽泓殇无法忘怀一样。


    可是情绵依刚才喊出的那句“姐姐”，着实让她热泪盈眶，心痛不已。


    她竟还愿唤她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