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


    当林浩说出这个名字时，薛万彻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些悍不畏死的墨家死士，那威力恐怖的特制**，还有那能将人活活烧死的“全知之眼”纹身。


    这些诡异而强大的敌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心腹大患。


    “长史大人的意思是……长安的哗变，是造物主在背后捣鬼？他们……他们已经能操控大唐的禁军了？”周成脸色发白，这个猜测比禁军哗变本身还要可怕一百倍。


    如果连皇帝身边的禁军都能被渗透、**控，那这个“造物主”的势力，究竟已经庞大到了何种地步？


    “操控？不，或许用不着那么麻烦。”


    林浩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响，他手中的长杆在巨大的沙盘上轻轻点动，仿佛一位执棋者，在俯瞰着整个棋局。空气在这一刻都像是被抽干了，刚才还叫嚣着要南下的几个年轻将领，此刻正拼命地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滑动，额头上的汗又冷又黏。


    “各位，我们来做一次沙盘推演。”


    他将一枚代表朔方主力部队的黑色令旗，放在了朔方城的位置。


    “假设，我们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薛将军，你性子最急，你来说，你会怎么做？”


    薛万彻被点名，愣了一下，但还是顺着思路说道：“末将……末将会立即点齐兵马，至少一万精骑，人手三日干粮，轻装简从，以最快的速度奔袭长安！不出十日，必能兵临城下，将那帮叛逆**万段！”


    他说得斩钉截铁，这也是刚才大多数将领的心声。


    “很好。”林浩点了点头，将那枚黑色令旗从朔方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移动，最终停在了长安城外。


    “十天，一万精骑，长途奔袭近两千里。人困马乏，粮草不济。”林浩的语气平淡，却让薛万彻的脸色微微一变。


    “现在，你们是疲惫之师，兵临一座城防坚固的雄城之下。城内有多少叛军？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得到‘造物主’的武器支援？比如我们之前见过的**？也不知道。城中百姓的态度如何？更不知道。”


    “你们告诉我，这一仗，怎么打？”


    林浩目光如炬，扫过众人。


    刚才还热血上头的将领们，此刻都沉默了。他们是百战老兵，自然明白“兵法”二字怎么写。疲师攻坚，乃兵家大忌。更何况，对手是拥有诡异技术的“造物主”。


    “就算……就算我们猛攻一两日，也能破城……”薛万彻有些不服气地辩解。


    “然后呢？”林浩反问，“破城之后，你发现这只是一个空壳子，或者说，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已经被城内其他忠于陛下的军队平定了。而你们，却成了千里迢迢跑来，公然‘兵临城下’的‘乱军’。到时候，朝堂上的那些言官，会怎么写奏疏？陛下的心里，又会怎么想？”


    “功高震主，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周成喃喃地念出了这几个词，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感觉里衣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肉上，又冷又黏。这特么哪是勤王，这分明是主动把脖子伸到人家的屠刀下面，还嫌人家砍得不够快！


    这……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无论他们打赢还是打不赢，只要大军一动，离开朔方，这个“罪名”就坐实了！


    “这还只是最乐观的可能。”林浩的语气愈发冰冷，他手中的长杆，指向了沙盘上，朔方与长安之间的广袤区域。


    “我们再来看一种更坏的可能。你们的万**军，正气势汹汹地南下。走到一半，比如这里，一个叫‘一线天’的峡谷。”


    他的长杆在那个地点重重点了一下。


    “突然，前后两路杀出无数伏兵。不是那些禁军软蛋，而是我们熟悉的‘老朋友’——黑甲军，墨家死士。他们装备着专门克制骑兵的武器，占据着绝对的地形优势。你们，一支孤立无援的疲惫之师，该如何应对？”


    薛万彻的额头上，冷汗已经滚滚而下。他想起了上次在一线天用“踏**”伏击突厥人的场景，如果攻守互换……他不敢想下去。他的脸，从刚才的涨红变成了惨白，嘴唇哆嗦着，想骂句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像塞了一把沙子，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这，就是兵法上最狠毒的“围点打援”！


    以长安为“点”，吸引他们去“援”，然后在半路设伏，将朔方最精锐的机动力量一举歼灭！


    “还有第三种，也是我个人认为，最有可能的计划。”


    林浩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沙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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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孤零零的朔方城模型上。


    “我们尽起大军南下，朔方城内兵力空虚，只剩下老弱病残和一些民夫。这个时候，一支数千人的黑甲军，或者一支被‘造物主’重新武装起来的突厥骑兵，突然出现在城外。”


    “他们不需要攻城，只需要将城池团团围住。城内没有主力，没有指挥官，人心惶惶。而我们的大军，远在千里之外，被长安的‘叛乱’拖住，进退两难。你们说，这座我们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建立起来的根基，还能守得住吗？”


    “趁虚而入……”李君羡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干涩，“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朔方！”


    大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像是几十个破风箱在同时抽气。有几个将领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已经架上了一把冰冷的钢刀。这计策太阴了，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一瞬间，整个议事大厅内，所有人都感觉如坠冰窟。


    太毒了！


    这一环扣一环的毒计，无论他们选择哪条路，似乎都通向地狱。


    去救援，要么陷入**漩涡，要么遭遇半路埋伏。


    退，后路是否安全，已经是个未知数。


    耗，他们这点人，带的粮草也撑不了几天。


    正当林浩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之法时——


    “啾——”


    一声微弱的鸟鸣，从头顶传来。


    一只看起来疲惫不堪的信鸽，盘旋着，落在了李君羡留在队伍里的副手肩上。


    这只信鸽的羽毛凌乱，一只翅膀上还带着伤，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杀，才侥幸逃脱。


    副手连忙解下信鸽腿上的信筒，双手呈给林浩。


    信筒上，刻着一个血红色的“急”字。


    这是百骑司最高等级的密信！


    林浩心中一紧，迅速打开信筒，展开了里面那张小小的布条。


    林浩捏着那块布条，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涸血液浸透后的僵硬和粗糙。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信鸽羽毛的腥味，直冲鼻腔。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布条上，只有两行用血写成的字，字迹潦草，却触目惊心。


    “陛下被软禁于太极宫，长孙无忌已反！”


    “太子归，速走！勿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