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是好奇怪我为什么要针对卢秀芬和刘润国吗？还有林伟奇，在百货公司看到他时我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都是因为我重活一次的原因。他们全是我的仇人，我没办法安然面对他们，只有恨不得让他们经历比我上辈子还要凄惨的生活。”


    说完上辈子发生的事，赵秀雯忍不住补了几句，以曾经的行为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事实。


    并且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表情里不觉流露出凶狠。


    然而，表情早已经呆滞起来的刘润军，并没有对此有的任何反应。


    甚至，眼神溃散的他看上去似乎没有注意到赵秀雯的神情有任何变化。


    此刻的刘润军，脑子密密麻麻缠绕着的全都是赵秀雯刚刚提及的上辈子的经历。


    其中，凌乱无比的思绪中，最为清晰地凸显出来的便是他和赵秀雯上辈子的结局......果然，他们是没有走到一起。


    上辈子的赵秀雯和这辈子最开始的那样，她对他们的婚姻充满抗拒，她不愿留下来，也不喜欢他，甚至为了能顺利离开村里还想着要把他推给其他人。


    不！


    上辈子的她，就是把他推给了卢秀芬。


    即便他知道，是卢秀芬为了能拿到镯子而故意引导她那样做，而他心底也愿意为赵秀雯做出那样的牺牲。


    只是当这个可能真的存在过时，他发现自己，原来是无法接受的。


    或许是因为这辈子和她结婚了，他真的拥有了她，她对他那么好，他们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所以他变得贪心了。


    贪心之下就会计较。


    计较起从前，计较起一些细微末节的东西。


    明知道自己是自寻烦恼的刘润军，眸底迅速蓄满哀伤，心脏也抽得发疼，似要被揉碎了一般。


    可能是痛感过于强烈，原本失魂落魄的刘润军，意识一点一点地回笼。


    当意识恢复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抖得厉害。


    刘润军用尽力气握紧拳头，忽略那如摧枯拉朽般却又无法发泄的心痛，想要挤出一丝微笑......但唇角如同发生抽搐一般连连抽动，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


    “你，”一张嘴，发现痛楚也影响到了嗓子，沙哑无比，开口困难。


    看到刘润军露出痛苦又暗含了绝望的神情，赵秀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给用力捏住了，仿佛要硬生生把它掰碎一般，痛得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些秘密，终究还是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她家一家人的凄惨生活揉碎了他的心，还是他对他们上辈子的感情结局产生了介怀？


    赵秀雯不敢开口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想要安慰？


    也得知道他为何露出这般凄戚的神情才行。


    所以，只能是看刘润军想说什么，她给予回应和解释。


    如果他真的陷入死胡同里，她会用力给予他安全感。


    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心底的苦楚，刘润军拎着依然喑哑的嗓音，重新开口问：“所以，这辈子的你，会愿意留下来，会选择和我结婚，是因为......”


    只是一张嘴，便带出了厚重的哽咽声，话还没说完，喉咙又被堵住了。


    而刘润军，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开口后才似醒悟过来，他张嘴询问原因，他确保自己能承受得住吗？


    真相可能会太残酷。


    他真的能，有胆量去迎接他和赵秀雯婚姻之间的真相吗？


    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他该怎么办？


    他做不到大方地对赵秀雯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扪心自问，他还是想和她在一起。


    和她成为夫妻，和她白头偕老，和她幸福过完这一生。


    即便，他在庸人自扰地计较早已经过去了的事。


    听着刘润军这未说完的话，赵秀雯的心猛然紧缩了一下，胸腔内熟悉的钝痛感又开始出现......果然，刘润军还是介怀了。


    介怀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开始怀疑，她留下来的真心，还有对他的感情。


    而到了这个时候，她又不能说谎，以免局面越来越难收场，省得刘润军的心思越来越敏感。


    心知刘润军以未尽的话想要表达的意思的赵秀雯，以几乎不可察的动作点了点下颌，


    “嗯。”她一张嘴也是喉咙嘶哑，难以言语。


    紧张和慌乱抽掉了她不少力气，也磨砺着她的声音。


    赵秀雯抬起双手，搭在刘润军的掌心里，与他的十指紧扣。


    肢体的接触，既想要给予自己的力量，也想和刘润军安心。


    “我承认，”感受到了从刘润军掌心传来的温热，赵秀雯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缓下来，这让她重新开口的嗓音变得清晰了不少。


    赵秀雯的双眼紧紧盯着刘润军，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她想要以此方式告诉他，接下去她所说的话全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的谎言。


    “当我发现自己活过来后，对于你心里有补偿的意思。经历了上辈子的一生，死后的我才知道，除了我的父母，只有你一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为了我能顺利进城，你甘愿牺牲自己的婚姻去娶卢秀芬那样声名狼藉的女孩。而被我伤害得那么深的你，到最后还愿意救我的妈妈和弟弟，给予了他们安稳的生活。上辈子，是我亏欠你太多，无法回报你。既然能重活一次，我想报恩，也必须报恩。”


    “但是，”赵秀雯突然用力握紧刘润军的手掌，嘴角扬起微笑，“润哥哥，我并不是对你没有感情。只是，我一直不喜欢原来那样的感觉和体验是喜欢。”


    “上辈子的我，其实到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我原以为我是喜欢林伟奇的，所以才愿意嫁给他。后来当阿飘才发现，我喜欢的是他给我营造出来的情感的氛围，简单来说就是，他为我打造了我心中以为喜欢一个人才有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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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些场景和氛围的营造，也不是林伟奇对我有几分上心，只是为了能拿下我，他用力照着卢秀芬所说的做了。卢秀芬曾经作为我的好闺蜜，她自然知道我心里对于感情的期盼。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以为我喜欢林伟奇，其实并不是。所以被退婚后，我的第一感觉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而是愤怒。对于他在我家艰难时，落井下石的愤怒。”


    “后来，我跟着妈妈和弟弟飘回到村里。当看你的那一刻，毫无意识地，我泪流满面。”


    说到这里的赵秀雯，眼角也泛起了猩红。


    当初，隔了好几年再见刘润军，明明他变化很大，但她还是一眼把他认出来了。


    一看到他，关于她和他的过往全部涌上心头......那一刻，她才发现，看到刘润军，她脑海里能涌现出来的全是他们之间曾经的美好。也是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她一直以为她和刘润军感情疏淡、距离遥远，其实不是，她的奔富村的生活，刘润军占据了绝对大半部分。


    从她有意识开始，身边一直待着的人便是刘润军。他会宠她，纵容她，为她解决各种问题和麻烦。他的零花钱也是给她花，他还会主动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待在刘润军身边时，即便他不爱说话，他们也不怎么交流，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安心和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窝在自己舒适的被窝里。


    只是，一样东西在自己身边待太久了，慢慢地，你就会忽略掉它，不在意它，认为它不重要，甚至会嫌弃地扔掉它。等慢慢回过神来时才明白，那东西对自己到底有多重要，自己到底错失了什么样的宝贝。


    太多和刘润军之间的回忆泛起，眼睛和鼻子酸涩感逐渐厚重起来的赵秀雯，忍不住松开双手，改而紧紧抱住刘润军，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润哥哥，对不起。”浓浓的鼻音溢出，让她的声音如同哽在了喉咙里，嘶哑又难以挤出。


    用力吸了吸鼻子，呼吸通畅后些，赵秀雯继续用那干涩沙哑的声音说：“上辈子的我，对感情太迟钝了！根本察觉不到对你的感情，也没看懂你对我的真心。到死后才慢慢发现，原来你一直在我心里，可是，我已经没了补救的机会。所以，这辈子，你不要嫌弃我，好吗？我也知道，在得知最后的结局再回来做选择，这样对于你来说有点不公平。明明你的选择一直都是我，为什么我是看到了结果后后悔了才选择你？可是，”


    赵秀雯从刘润军胸前抬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看过来，泪眼蒙眬......晶莹的泪水已经蓄满了她的眼眶，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异常惹人怜惜。


    她复而用力吸吸鼻子，眼睫跟着颤动，泪水立刻再次滚落脸颊，像是含着无尽的委屈，


    “润哥哥，既然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上天让我回来，就是想给机会我去改正曾经的错误。既然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选择你？为什么不成为你的妻子？所以，”


    抽泣声又起，豆大的泪珠瞬间一颗又一颗从赵秀雯的眼眶中滑落，


    “你，不要推开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