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赵秀雯满脸是泪。


    难以抑制得住的抽泣声将原本熟睡中的刘润军惊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已经坐了起来的赵秀雯正在哭泣，惊得刘润军连忙挣扎着也坐了起来，胸口被狠狠扎了一下，刺得他一脸的心疼：“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老公！”哭得满脸泪痕的赵秀雯带着抽气声紧紧扑过去，用力抱着这个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


    原来，刘润军已经爱了她两辈子。


    他对她的爱，那么的深，那么的浓烈，那么的坚定，还有那么的长久。


    为了她，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为了她，他可以拿鸡蛋撞石头般地去挑战比自己强百倍千倍的人。


    为了她，他还可以牺牲自己的一生。


    她死了，他也依然忘不掉她。


    为她报仇后，了无牵挂的他回到了奔富村，住在她家，每天都抱着她的照片、生前用过的物品、衣服......来过日子。


    或许是身边亲近的人逐渐离世让他逐渐失去了生机，也可能是过于挂念她，他的寿命并不长，在她弟弟娶妻生子，孩子呱呱坠地没多久，他便走了。


    死后，他给她的弟弟留了遗言，表示自己不愿意葬入坟墓里。


    他说，她已经灰飞烟灭，散作尘埃，不知飘拂到了何处。说她一直害怕出远门，害怕陌生人，也害怕孤单，他想要以灰烬的形式去找寻她，不让她孤独一人。既然生前他们无法在一起，生前他也不够勇敢地挽留她，或者追随她，那死后，让他也化作千千万万的尘埃去找寻她，弥补遗憾。


    他怎么那么傻？！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像他那么傻的人呢？


    为了她这个一点也不懂珍惜他的人这样做，根本就不值得。


    他应该幸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这才是他这样的人该有的结局。


    上辈子的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放着珍贵的玉石不要，把渣滓当成宝。


    被卢秀芬和周秀怡害得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她该有的惩罚。


    赵秀雯哽着哽咽的喉咙，声线暗哑，“你怎么这么傻啊？”


    胸口处浓郁的酸涩，挡也挡不住的翻涌，眼泪不听话地从她的眼眶里不停地冒出来，一下子染湿刘润军的肩头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当初为了能摆脱和他婚姻的束缚，她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情绪和尊严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都那么的自私，那么的无情，那么的决裂......他为什么还要对她无怨无悔呢？


    女人趴在自己的肩头，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刘润军的心也跟着止不住地颤抖，语气既怜惜又是疑惑：“我怎么了？”


    是他做了什么惹哭她了吗？


    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秀雯，紧咬着下唇，连连摇头。


    喉咙完全被堵住了，想要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


    “乖，到底怎么了？”被赵秀雯的抽泣声给感染到了，刘润军的眼眶也有些酸涩。


    他的双手扶住赵秀雯的腰侧，把她轻轻拉开，簌簌落下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刘润军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帮赵秀雯擦眼泪，可泪水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越擦越多，越擦流得越快，引得他一顿手忙脚乱。


    “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什么了？”眼眶不觉红了起来的刘润军，眸光微微涌动


    “没，没有。”哭得狼狈的赵秀雯连连摇头，勉强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


    “雯雯，别哭，我心疼。”慌乱之中，刘润军终于回过神来可以拿毛巾擦眼泪。


    他连忙起身去找毛巾，还端来了一杯水。


    拿着柔软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刘润军动作异常轻柔，帮赵秀雯擦着眼泪，也给她整理凌乱黏在了脸颊上的秀发。


    “乖，不哭了。”刘润军柔声哄着，“天亮了我们就要进城看爸妈了，哭得眼睛肿肿的，爸妈会担心的。”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我是不是哪里欺负你了？”


    “或者是你最近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你说出来，我们一定能解决的。你别憋在心里，让自己难受。”


    “乖，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在刘润军那温柔到似乎能滴出水来一般的嗓音柔哄中，赵秀雯的眼泪慢慢地停了下来。


    眼眶和鼻尖泛着红的她，看起来可怜极了，仿佛一只被气遗弃的小猫咪。


    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拉扯了一下的刘润军，把人轻环在怀里，轻轻揉着她后脑勺上柔顺的秀发，放轻声音，语气带了明显的抚慰，


    “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赵秀雯把双脸埋在刘润军胸口前，轻轻地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沉沉闷闷：“做噩梦了。”


    上辈子的事，她还是无法诉说。


    即便知道，她不应该继续瞒着刘润军。


    只是要开口说起重生这样荒诞的事，得找到合适的机会才是。


    而且，她也担心刘润军会胡思乱想，认为她是因为上辈子狠狠地吃了一亏才见识他的好。她怕，他会觉得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喜欢她、他会对她好，所以才会选择他。


    “梦到什么了？”刘润军的嗓音越发的温柔。


    “很可怕的梦，梦到了，”一想到上辈子刘润军为了她，死后连坟墓都不要，宁愿做个孤魂野鬼......赵秀雯心底里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去的痛楚又活泛了起来，喉咙又被堵住了。


    感受到了赵秀雯的抽气声，刘润军安抚了她一会后才问：“梦到什么了？”


    止住伤痛的赵秀雯，吸了吸鼻子：“梦到，我们，都不在了，都，死了。”


    原来是梦到了死亡。


    不觉暗暗松了口气的刘润军，把人轻轻放开，两人面对面，他刻意笑了笑，活跃一下压抑的气氛，


    “傻姑娘，梦都是与现实相反的。我们肯定能活到100岁，我们肯定能白头偕老。”


    “嗯。”用力点头的赵秀雯，又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伤心。”


    对，这辈子的他们，肯定能白头偕老，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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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堂。


    谁也不能阻挡他们的幸福。


    刘润军，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别怕，别伤心，有我在呢。”刘润军的口吻深情款款，又坚定有力。


    他一定会坚守在赵秀雯身上，为她遮风挡雨。


    在刘润军温柔声声的抚慰中，赵秀雯的情绪逐渐恢复平稳。


    即便离天亮还有一定的时间，但情绪经历大起大落的赵秀雯，没了睡意。她倚靠在刘润军胸前，轻声问，


    “润哥哥，如果我当初没有嫁给你，你会和......和别人结婚生子吗？”


    她原本想问，如果没有她他会不会接受周秀怡？


    最终，还是不愿意提及这个人。


    刘润军的眸底飞速闪过一丝疑惑，然后摇摇头，语气有一丝的不确定：“我也不知道。”


    只是话音未落，他的心里隐约冒出来了个声音：他不会。


    其实，他是一个情感冷淡的人，除了父母，他要去喜欢一个人，习惯一个人，都需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或许是和赵秀雯从小长大，两家关系亲密，来往得多，在不知不觉中，他便把她放在了心里，并由此滋生出了情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占据了他的心，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缝隙。所以要他忘掉她去接受其他人，和别人结婚生活度过一生，没那么容易做得到吧。


    现在，已经是她在他身边了。


    他不想再去进行别的假设。


    当初，即便不能和她走到一起，但远远看着她，看着她幸福快乐，也会是一种幸福。


    不过这些想法，刘润军不会告诉赵秀雯。


    她只需要知道他爱她，他会永远陪着她就好。


    他害怕，她会害怕对她情感那么浓烈的他。害怕她会觉得这是一种束缚，会让她失去自由的压力，从而不愿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听到这个不确定的回答，赵秀雯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回应：上辈子的你，选择孤身一人。这辈子的你，如果我当初不选择留下来，你可能还是会走上和前世一样的路。


    但这辈子没有如果了，她会一直陪在他的身上。


    上辈子所有的阻碍都已经清空。


    这辈子的他们之间只有一个结局：幸福终老。


    心底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胀得暖暖蔚蔚，赵秀雯侧身拥抱着刘润军，声音像是黏上了蜜糖，又暖又甜，


    “润哥哥，你真好！”


    感受到了赵秀雯对自己的依赖，还有从这个拥抱里透露出来的情意，如涨潮一般热烈起来的刘润军用力紧紧回抱着她。


    雯雯，你才是最好的那个。


    你不知道，在你我之间，我从来都是自卑的一个。


    当初，我说不想让你放弃自己的梦想而逼着你进城，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你。别人都说你懒，你不懂事，你吃不了苦，你是个无用之人......但在我心里，你美好如天上的仙子，让我不敢轻易靠近，不敢亵渎你。


    谢谢你，留下来。


    谢谢你，坚定地愿意选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