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兼职你不打算做了？”李苏溢显然是觉得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嗯，我家里人建议我不要继续在便利店兼职了。”乔楠淡淡说道。


    早晨交接班的时候，乔楠主动提起这个事情，可没想到李苏溢竟然流露出如此失望的神情来，这不禁让乔楠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个事。


    “其实我还没有考虑好，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走的话，我还是可以……”


    面前的人似乎笼罩在无尽的失落中，可很快又挤出笑容来，打断了乔楠的话：


    “不用啦，我知道你早晚都会离开，只是没想到是现在。”


    “苏溢，我……。”看她的神情，乔楠觉得更加愧疚了。


    “你和我确实不一样，你是大学生。总不能和我一样做一辈子兼职吧？”李苏溢嘴角轻轻上扬，却像蒙了一层薄雾，掩不住眼底的深沉孤寂。


    “你别这么说，谁说你要做一辈子兼职了？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以后想做什么。”


    李苏溢比乔楠年长一岁，但个头却比乔楠矮些，加上她总有些自卑，习惯性地将身体蜷缩着，整个看起来就是唯唯诺诺很好欺负的样子。于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外人总会误以为乔楠更年长一些。的确很多时候，也是乔楠在开导她。


    “乔楠，等你成为了大编剧，我是不是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名字啊？”李苏溢抬头问。


    乔楠浅浅一笑：“哪有这么容易，编剧在整个影视行业里地位向来最低，我都不确定我能不能坚持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她向来清醒地知道，梦想和现实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你一定会成为大编剧的！我相信你！”李苏溢眼神炯炯，真挚而坚定。


    乔楠轻笑：“你还是别对我太有信心，万一让你失望了呢！”


    “肯定不会！”李苏溢回答道，随即又露出一丝犹豫，“你说……”


    “嗯？”乔楠眉头微微抬起，看她欲言又止，主动开口，“有什么你就直说，我们之间还用见外吗？”


    李苏溢的眼中闪着怯懦又带惊喜的光。


    “乔楠，你可不要笑我。”


    “我怎么会笑你呢？说吧！”乔楠认真地看着她。


    李苏溢犹豫一阵还是勇敢地开了口：“我……我能学表演吗？”


    乔楠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点头道：


    “当然可以！”


    在乔楠的眼中，李苏溢举手投足间带着农村人的朴实与拘谨，虽然她已经离开农村很多年了，可这种气质始终未变。


    掩藏在质朴下的，是她小巧灵动的五官，算不上精致，却让人觉得亲切和舒服。


    乔楠看着李苏溢的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陶喆那首叫《二十二》的歌曲旋律，仿佛歌曲里描述的那个人就是她。


    “真的吗？”李苏溢的眼中闪着亮光。


    “嗯。”乔楠点头，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想成为一个演员，我建议你先找些教材来看，最好再去找一个训练演技的辅导班，有机会的话，可以多跑跑组，从小角色开始演起，多积累经验。”


    “等一下！你慢点说！我记下来！”李苏溢赶紧从包里掏出纸笔。


    乔楠轻笑：“不着急，我慢慢说，第一步你先要……”


    等李苏溢把乔楠说的都记下后，重新合上本子，放进了包里：“谢谢你啊，我还正愁没有头绪呢！”


    “对了，如果我下次有小组作业，你可以过来试试！”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李苏溢兴奋地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乔楠温柔地笑，眼底带着赞许，“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真的很了不起！不过，你为什么忽然决定要学表演？”


    “其实也不是忽然。你知道，我从农村来的，又没有什么学历。”李苏溢低下头，带着一丝害羞，“小时候村里人都说我长得漂亮，长大以后能当演员，挣大钱！”


    “所以你就想当演员了？”乔楠追问。


    “不是。”李苏溢摇摇头，咬着嘴唇，似乎难以启齿，可想到她要倾诉的对象是乔楠，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开了口，“我想体验一下公主的感觉？”


    “嗯？公主？”乔楠有些迷惑。


    “对啊！你不觉得被人注视的演员们，都很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吗？好像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李苏溢不急不缓地开口，她想到什么缓缓垂眸，嘴角带着平静温和的笑，“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在羡慕别人，小时候羡慕可以上学的同村女孩，长大后来大城市打工，我羡慕你们这些生活在城市的女孩，漂亮自信。所以……我也想体验一回被人羡慕的感觉……”


    乔楠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搅她。


    ……


    第二天，去便利店兼职的时候，老板正好在店里，于是乔楠便将自己不打算继续兼职的消息告诉了他。


    听到这个消息，老板显得颇为惋惜，试图劝她留下。


    乔楠如实相告了家里人的意见后，老板也就不再强留，只是拜托她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找到新的兼职后再离开。


    乔楠很爽快地答应了，她告诉老板自己不着急，让他慢慢找新兼职，老板这才安心下来。


    当天刚好也是小组作业拍摄的最后一天。


    周五从现场离开后，乔楠就再没有回去过，不过听谭琪说，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总结下来，乱中有序。


    便利店的兼职结束后，乔楠直接回了学校。


    没想到，谭琪竟然比她早回来。此时她的桌上堆满了东西，看起来跟一座小型“垃圾山”似得，而那个人正费力地收拾着。


    乔楠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疲惫，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战役。


    对于自己没能去剧组帮忙，乔楠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回来的路上，她买了不少好吃的，想好好犒劳一下谭琪。


    她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后，就把大包小包拿到了谭琪身边。


    谭琪来不及道谢，迫不及待地从袋子里随手拿起一瓶饮料，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看样子是真的渴极了。


    乔楠轻抚着她的后背：“慢点喝！慢点！别呛着！”


    她话刚说完，谭琪已经把手里的饮料喝了个干净。


    “真是辛苦你了！”乔楠有些心疼地看着谭琪，顺手拿起她桌上的东西，一起收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你前后脚！你的饮料来得太及时了！“谭琪举起瓶子对她表示感谢，“我真的快要渴死了！”


    “你还跟我道什么谢，这两天我都没有去帮忙，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谭琪若有所指地瞥了乔楠一眼：“我懂！”


    乔楠瞪她：“你懂什么呀！”


    谭琪又逗她：“不懂，什么都不懂，不是还要等你告诉我？”她对着身边的人挑了挑眉，“说说吧，你和江聿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乔楠心里的负罪感瞬间消失，甚至在心里暗暗“诅咒”谭琪最好更忙一点，忙到完全忘记她和江聿之间的事情才好。


    看眼前的情状，她也只能无奈叹口气，然后如实交代。


    故事讲完，谭琪忍不住大骂一声：“他到底是太自恋还是有脑子有毛病啊！”


    “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乔楠耸耸肩，神情放松。


    谭琪叹口气，语气柔了下来：“那你呢？还喜欢他吗？”


    决定和谭琪如实相告后，乔楠就不打算隐瞒什么。


    “可能还没完全放下，但我觉得只要时间够久，都会慢慢放下的。”


    谭琪个头矮小，不到一米六，却像个大人一样摸了摸乔楠的脑袋，安慰道：


    “你这么漂亮，还怕没人追吗？让江聿有多远滚多远！”


    她认真的模样反倒是逗笑了乔楠。


    “别说他了，你们拍摄好像进行得顺利嘛，还提早收工了？”


    谭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有什么就直说吧！”乔楠一下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首先我要申明一下我的立场，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谭琪举起手，郑重承诺。


    “嗯，可以了，说吧！”


    谭琪还是吞吞吐吐：“这次的拍摄特别特别顺利，主要还是因为……”


    她视线瞥向乔楠，却始终说不下去，没想到乔楠抢在前面：“江聿？”


    谭琪点头。


    “你是不知道！他……”一提到江聿，她就不自觉地激动起来，可等视线对上乔楠的，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开口，“他的演技真的很好，我都会怀疑……”谭琪看着她紧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


    “那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那得先看你说的什么，我再考虑一下。”乔楠假装严肃地盯着她。


    “要么是江聿的演技超级好，要么就是你在写这个角色的时候，完全就是想着他写出来的！”谭琪说完便冲到宿舍门口，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但乔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捏了捏她的腰间。


    “我错了！错了！我胡说八道的！”谭琪立刻投降。


    乔楠佯装愠怒：“来不及了！让你胡说！”


    ……


    打闹过后，宿舍重新安静下来。


    谭琪坐在椅子上，啃着乔楠带回来的小饼干，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刚才你说的，总觉得你说的江聿，和我见到的江聿不太像是一个人。”


    乔楠无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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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笑：“你才见过他几面啊？”


    “这个人和人相处，不在于相处的时间长短，反正他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冷冷的，甚至有点不近人情。”谭琪一边说一边皱了皱鼻子。


    “是吗？”乔楠的目光仍落在专业课的书页上，笔尖划过纸面，没抬头。


    谭琪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起身，跑到乔楠身边：“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遇到他的那天，我觉得他和剧本里男主的形象很相符，就去递剧本，结果他以为我是问他要微信的，还没等我开口就直接拒绝了我。”


    听到这个，乔楠微微皱眉眼：“他怎么比高中的时候更加自恋了。”


    “长成他这样也算情有可原。”谭琪耸耸肩，“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拍摄，周围围了多少女孩子。我们就一个小组作业，居然被人发了路透。”


    她边说边翻手机，不一会儿，果然找到了那条帖子。


    “你看！”


    乔楠接过手机，屏幕上那行标题十分醒目——


    【安电附近有剧组开机，男主帅到爆！】


    “你们这个阵仗不小啊！”乔楠失笑着把手机还回去。


    “可不是。”谭琪无奈谭琪，“还有好几个漂亮妹子加了我微信，说片子剪出来之后，一定要给她们发一份。”


    乔楠手里的动作并为停下，语气笃定：“那也不能改变，他就是比过去更加自恋的事实。”


    谭琪摇头：“不！他直接拒绝我不是重点。关键是他拒绝我的时候，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乔楠原本在写字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重新动笔。


    谭琪显然没有想到乔楠的反应如此冷淡，靠近努力暗示：“你就不好奇他说的喜欢的人是谁吗？”


    “不好奇。”


    “真不好奇？”谭琪不依不饶，“要是他真像你说的那样自恋，直觉拒绝不就完了？偏偏要加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最后一句话，她是贴着乔楠耳边说的。


    乔楠有些无语地将头往另一侧让了让，没有情绪地开口：“不觉得。”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谭琪急得挠头，“我看他说的喜欢的人，八成就是你！”


    乔楠终于停笔，抬头盯着她：“你刚才不还说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还说你永远站在我这边吗？所以你现在这话算哪边？”


    谭琪讪讪一笑：“我只是说他喜欢的人是你，又没让你重新考虑他，只是想夸奖一下您的美貌！”


    乔楠哭笑不得，懒得再搭理她：“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继续学习了。”


    谭琪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那晚上你还会陪我去剪辑室的吧？”


    “知道了。”乔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转而语气又柔了下来，“晚上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辛苦了这么久，好好休息一吧！”


    “可以吗？”谭琪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这几天的拍摄真让她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当然。”乔楠笑着点头。


    “那就辛苦你了，我去睡觉了！”谭琪指着床的方向。


    乔楠颔首，看着她爬上了床。


    ……


    夜渐渐沉了下去。


    乔楠吃过晚饭，又特地给谭琪带了一份，怕她中途醒来会觉得饿。


    放好打包的晚餐后，她在谭琪的桌上找到了拍摄用的存储卡，带着去了剪辑室。


    剪辑室走廊的灯还是老样子——忽明忽暗。


    这个时间剪辑室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台忘记关机的电脑发出的低鸣声，乔楠反而喜欢这种安静，可以安静地集中精力干活。


    打开电脑后，光从屏幕里漫出来，落在她脸上。


    乔楠把存储卡插进读卡器后插到了电脑上，然后按照场号打开了素材。


    第一场就是江聿的戏。


    虽然知道，江聿以后肯定会成为一名演员，可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演的任何戏。


    当画面一点点亮起的时候，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人难免带着成见去看别人，乔楠对江聿也不例外。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出众的外表，总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他的演技不会太好。


    可没想到，屏幕里的人收敛着情绪，却又让人感受到压抑之下的暗流涌动。


    表演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那份自然的演技，除了天赋外，更是时间和努力的积累与沉淀。


    谭琪总说江聿和男主的气质相近，可乔楠知道——江聿是江聿，故事的主角全然是另外一个人，他们不一样。


    只是——江聿用演技在缩短他们之间的差距，直至几乎交叠。


    渐渐地，甚至会忘了屏幕里的那个人是江聿，因为他早已经成为了角色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