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温暖室内，许过立即推开谢逢年。


    “果然。”谢逢年笑眯眯道，不等许过说话，他继续：“听说盲人回复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拐杖，我还以为这是句玩笑。”


    分明是在内涵许过。


    “谢谢学长。”陈逢不能容忍任何人说许过的不是，代替许过道谢。


    许过：“谢谢，学长。”


    他刻意在“学长”二字上加了重音，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带着微妙的讽刺。


    谢逢年没讨着好也没生气，转开话题：“今天是开馆周年庆，晚上有烟花秀，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


    “烟花秀吗？”襄城禁烟花已久，陈逢心动不已。


    谢逢年扫了一眼许过，微笑着持续加码：“烟花秀以后可以放烟花。”


    这下杨颂也心动了。


    “三对二，少数服从多数。”谢逢年自来熟将自己和他们划为一个群体，“我先带你们吃点东西？一会儿天黑了再去占位置。”


    谢逢年给几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去餐厅的途中偶遇了谢逢年的妹妹。


    “这是逢玉，我妹妹。”谢逢年为谢逢玉和众人介绍。


    “这是陈逢姐姐吗？”谢逢玉一眼认出陈逢，眼神一亮：“姐姐你好，我是谢逢玉，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她自然忽略了其他人。


    谢逢玉和谢逢年如出一辙的自来熟，径直挽住陈逢，撒娇卖乖：“姐姐，我一个人好可怜的。爸妈都在忙工作，哥哥也很忙，你陪陪我，好不好？”


    于是四人行成五人行之后，再次转为六人行。


    谢逢玉似乎很喜欢陈逢，拉着陈逢滔滔不绝，不仅不让谢逢年插话，连许过几次试图打断，都被她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直到烟花大会开始前。


    提前做了预热，特地安排在周末，来滑雪场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汇集，将几人牢牢包围。


    谢逢年临时被叫走帮忙，谢逢玉更为黏着陈逢。


    “姐姐，下雪了！好冷。”谢逢玉往陈逢身边凑，挤开原本站在陈逢身边的许过。


    天气预报连续报了几日雪，都不见雪影子，偏偏今天下了下来。


    陈逢刚张开嘴，雪花飘进她口中。


    众人惊觉下雪，发出一阵欢呼声。


    许过捻下落在陈逢发梢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两人相视一笑，谢逢玉见状像护宝似的，推着陈逢往远离许过的方向走。


    “姐姐，我哥不在，我得替我哥看好姐姐。”


    谢逢玉满眼狡黠，紧接着佯装不经意吐槽：“姐姐，这个哥哥总是看着你，好像把你当成他的私人物品了，真讨厌！”


    陈逢下意识向许过看过去，许过同样望着她，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人声鼎沸中，他们似乎能看见对方眼中影影绰绰的自己。


    许过低头拾起手机，向陈逢扬扬，陈逢会意。


    “她很喜欢你。”


    许过用的肯定句，陈逢莫名感觉，他吃醋了，他的下一句会是：“可是，我更喜欢你”。


    许过并没有发来下一条，而是隔着人群，对着她微微笑，指尖接过一片雪花后，得意地向她展示。


    陈逢心下一动，近乎呢喃般自语：“可是我很高兴，他想要占有我。”


    “什么？”谢逢玉听了个囫囵。


    “我很高兴。”


    “下雪吗？我也很喜欢下雪。姐姐，我们连喜欢的东西都一样！”


    陈逢并不讨厌谢逢玉借各种各样理由的亲近，但是——


    “我说的不是雪。”陈逢顿了顿，直直盯着谢逢玉：“我说的是我很高兴，他能将我当成是，他的私有物。”


    她舍不得委屈许过，哪怕许过并不知晓。


    谢逢玉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很久之后面露委屈：“姐姐，我哥哥特别好，他真的很喜欢你。”


    陈逢并没有因为谢逢玉的话动摇，“我知道在你心里，谢逢年是最好的。同样，在我心里，许过也是最好的。他是我不可能不喜欢的人。”


    谢逢玉深呼吸，拉住陈逢不松开：“姐姐，你不要这么快做决定，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陈逢摇头。


    谢逢玉认为自家哥哥是天下第一好哥哥，从未想过，她心目中的好哥哥会被拒绝，半晌没做出反应。


    待反应过来后，更多的是愤怒，谢逢玉孩子气地推开陈逢：“姐姐，我不会放弃的，我们打个赌吧？我会向你证明我哥哥才是最好的。”


    说着，谢逢玉冲进人群，陈逢想拉住她，不想烟花这一刻在天空中炸开。


    烟花和洋洋洒洒的雪花，在漆黑的夜空中交汇，绚烂美丽。


    陈逢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逢玉背影消失。


    许过察觉到这处的变故，一路赶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走了。”陈逢仰头。


    她笃定了，许过爱她，爱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


    就算打赌，谢逢玉也会输，可她不愿意，也舍不得拿许过打赌。


    许过从前是她的哥哥，以后是她的爱人，不会，也不能是赌注。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找她回来。”许过望望人群，拧眉做出安排，“怎么了？”不想陈逢竟钩住他的手指，不让他走。


    陈逢相信谢逢玉在自家滑雪场不会有危险，指节使了使力，拖住了许过的行动：“哥哥，能陪我一起看烟花吗？”


    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这是陈述句：“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人群拥挤，距离不断拉近，手背贴着手背摩擦，在喧嚣和寒冷碰撞中，升起奇异的温度，谁也没松开纠缠的手指。


    “喜欢吗？”没人再提起谢逢玉，烟花绽放的间隙，许过贴近陈逢耳畔。


    绚烂褪去，余下眸底还未消散的热闹，


    陈逢笑靥如花：“喜欢，不知道谢逢年说的烟花在哪儿。哥哥，我们去放烟花吧？”


    人流回到馆内三三两两分开，陈逢这才后知后觉，潘瑞雪和杨颂不见了，掏出手机，却看见谢逢年的消息。


    “放烟花了！叫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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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一起。”


    陈逢迟疑了下，她想放烟花没错，但她只想和许过一起。


    许过无意扫见消息，于是顺手拿过手机回复：“在哪儿？”


    “许过？回广场。”谢逢年敏锐察觉到回消息的人不是陈逢。


    好在杨颂和潘瑞雪没有走散，四人重新汇合，再次回到广场。


    热闹过后，广场显得空旷寂静，雪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谢逢年挥舞着双手招呼众人，谢逢玉别扭着不肯打招呼，走得近了，陈逢主动和谢逢玉打招呼。


    谢逢玉小声说：“姐姐，我没有放弃哦！”继续绷着脸。


    “有火吗？现在直接点？”杨颂的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谢逢年给在场的每个女孩子都发了一把仙女棒，对许过和杨颂却说：“帮帮忙？”


    许过走了两步，被叫住：“等等，我和你一起。”


    杨颂先一步点燃烟花，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许过和谢逢年。


    “不好意思，逢玉给你们添麻烦了。”谢逢年半蹲在烟花前，借着看烟花微微仰头，打量着许过。


    他看起来是为谢逢玉的无理取闹感到道歉。


    许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稍稍垂下头，直视谢逢年。


    许过的眼神依旧温柔谦和，只不过在和长久沉默对视中，磨出了些许棱角，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谢逢年，我爱她。


    我是她的哥哥，也会是她的爱人。


    所以离她远点，我会吃醋。”


    许过眉眼口吻都是淡淡的，或许是俯视的缘故，让谢逢年感觉到压迫感，让他不得不信服。


    谢逢年猛地意识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许过。


    他看见的温柔也好，谦和也罢，都是许过想要展示给陈逢的一面。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当你的胆小鬼。”谢逢年收起戏谑，只剩下苦笑僵在嘴角。


    他垂头，叹了一口气，神情略恍惚了一瞬，“你终于承认了。”


    爱这个字既沉重又浅薄，许过想。


    调整好情绪，谢逢年又开口，多了几分调侃意味：“那小逢呢？你能确定她的感情吗？可没有一个女版的我，能帮你了。”


    “要用一个女孩来试探另一个女孩对我的爱，会显得我很无能。”许过短促了地笑了一下：“我很确定她爱我，如同我爱她。”


    谢逢年愣在原地，倏然明白，他或许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静默许久，他只剩下苦笑。


    “烟花呢！”陈逢怕他们听不见，扯着嗓子大喊。


    两人谈话的时间里，世界重回漆黑宁静。


    许过泰然自若接过火柴，点燃烟花，然后回头。


    笑容夹杂着漫不经心的温柔，又尽显肆意张扬。


    引线点燃，发出滋滋声响，许过后撤，逆着光奔向陈逢。


    背后是漫天花火，脚下是皑皑白雪，正前方是他的憧憬和未来。


    烟火和他一齐定格，在陈逢脑海成为永不褪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