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逢摸摸让许过脊骨砸痛的鼻梁，不理解且委屈但乖巧抱紧书包，点头。


    “哥我想到了，吃糖醋排骨！”陈逢眼睛一亮。


    许过重新踩上脚踏，脸颊热度分毫未减，装作若无其事“嗯”了声。


    “哥你最好了！我宣布以后你在我心里都排爸前面。”陈逢没察觉许过的心不在焉。


    许过心有余悸，刻意放慢了速度，到医院比平时绕去小学接陈逢晚了十几分钟。


    陈明之没等陈逢和许过一起，兄妹二人吃完饭回来，借门缝看见屋内多了个人，推门的动作悬滞半空。


    乔羽姿态放松靠在陈明之的办公椅上，陈明之半倚窗台贴心打开半扇窗户换空气。


    “小过和小逢关系真好，完全不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长大了就生分了。”


    乔羽暗示陈明之，两个孩子已经到该保持距离的年纪了。


    “听说昨天妇产科接了个刚满十四岁的产妇，男孩子十六岁跟着一起来。双方家长都不让报警，姚医生头都大了。”


    姚医生是妇产科医生。


    “小过是个好孩子，很有分寸感。”陈明之转开话题，扫了眼乔羽，问：“想好结婚了？”


    “结吧，不然再过两月就显怀了。”乔羽摸摸肚子，周身围绕着母性光环，“学长你说凤凰楼和金鼎哪个好？”


    凤凰楼和金鼎是襄城名气榜上有排名的婚礼酒店。


    “行，都行，不都听你的？”陈明之笑着回答。


    “以后有人跟在小逢身后叫姐姐了。”乔羽看见办公桌上陈家三人合影，笑开，“小逢肯定是个好姐姐。”


    “小过也是好哥哥。”陈明之补充。


    屋内两人说话声暂停，许过预感到什么，先一步推开门，果然乔羽站在门口。


    “乔医生。”许过佯装什么都没听见，正好遇上的样子，打招呼。


    陈逢在消化方才听到的消息，跟着许过喊：“乔医生。”


    乔羽没发觉称呼不对，冲两人点头算回应，离开了。


    “今天菜不好吃吗？”陈明之见二人丢了魂般盯着乔羽的背影一言不发，调侃。


    “爸爸……”陈逢转身，张口正要询问，许过打断。


    “好久没见到乔医生了。今天作业太多，陈叔，我们先回家了。”许过随口编了个借口。


    回家路上，陈逢面对许过没憋住好奇，“哥，乔医生是要和爸爸结婚吗？那杨阿姨要怎么办？”


    许过思绪乱七八糟，没能及时回复。


    陈明之和乔羽结婚？他们已经有孩子了，他该怎么办？


    主动提出回福利院吗？还是装不懂，等陈明之和乔羽结婚后，当面告诉他？


    “哥，你说乔姨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们要有弟弟妹妹了吗？”陈逢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有点找不到北，表情称不上惊喜。


    她完全没发现乔羽和陈明之之间有任何……旖旎气氛。


    但是方才那段话，确实是在讨论怀孕和结婚。


    陈逢一句“我们”将许过拉回神。


    许过压下心底泛起的涟漪，故作不在意，“陈叔没告诉我们，可能是有别的考虑。”


    许过说出的话是在安抚陈逢，也是在安抚他自己。


    接下来的一周，两兄妹经常偷偷打量陈明之，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陈明之最初发现后并没有揭穿，只当他们是在计划给他即将到来的生日准备惊喜。


    十一假期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许过和陈逢在乡下待了六天，留了一天回来缓解心情。


    “你英语作业不都写完了吗？”


    许过记得陈逢的英语作业是和他一起写的，怎么回来后又趴在书桌上刷英语卷子。


    陈逢苦着一张脸，胡乱在头上揉了一把，苦哈哈道：“爸说想当医生得看英文文献，让我平时多积累词汇量，笨鸟先飞。”


    陈逢对人体结构感兴趣，立下当医生的远大志向。


    她其余科目成绩都不错，唯独英语，说及格线上下徘徊都是夸奖。


    “加油。”


    许过默了默，喝水的同时也不忘替陈逢倒杯温开水，转而再继续刷竞赛比赛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了。


    陈逢找到了以后想做的职业，他呢？


    “哥。”陈逢单手撑头，突然撇过脸朝许过凑了过来，眼神讶然定在他的颈间。


    在许过回视她没反应过前，陈逢倏地伸出手，摁在许过喉结上。


    水杯停在唇边，许过吞水的动作戛然而止。


    “哥，动一下。嗯……继续吞水也行。”陈逢不满许过的反应。


    许过闻言将水继续吞咽动作，喉结肉眼可见地滑动了下。


    “喉结是喉软骨中最大的一个，由甲状软骨板前角上端的隆起形成。”陈逢和背课文似的，念念叨叨。


    “原来喉结工作时候触感是这样的。”


    许过后知后觉回神，猛地后撤，身体重心不稳，伴随一阵巨响，连同木椅齐齐倒在地上。


    陈逢拉起许过，确定许过没摔伤后，笑挂在脸上怎么也散不去。


    “哥，你好好笑！”


    许过清了清嗓子，表面上恢复镇定，“你最近在翻医学书？”


    家里书架上除了他们的课外书，还有陈明之买的医学书籍。


    陈逢点头，略带抱怨地撒娇：“好难！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小插曲结束，陈逢继续刷英语题。


    陈明之午后来电话说晚上有个临时手术，让他们到医院一起吃晚饭，陈逢前一秒答应，后一秒想起，晚上约了周静静一起逛街。


    “哥哥，好哥哥，我不去医院，能不能送我去胖达广场？我和静静约了一起吃晚饭。”


    其实陈逢笃定了许过不会拒绝。


    周静静十一假日全家出去旅游了，放假前周静静说，胖达广场新开了一家少女系列内衣店。


    陈逢正苦恼之前买的内衣小了，最近杨星子太忙，这样的事情又不能叫上许过参考。


    于是同周静静一拍即合，约在了今天。


    和周静静确定好见面时间，许过送陈逢到胖达广场。


    “许过哥今天也一起吗？”


    周静静提早到了南门，见到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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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陈逢一起来顿时石化，眼神示意陈逢，只差直说“真的要一起？”.


    “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吗？！”陈逢例行问候，希望许过拒绝。


    “我送小逢过来，马上去医院，你们俩玩，晚上我来接你。”前几句是回答周静静，后一句是对陈逢说。


    陈逢明显是不想他知道什么。


    许过心底丝丝缕缕划过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怅然。


    他不喜欢和陈逢很生分的感觉，不想被排除在外。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天太压抑，心情也显得沉闷。


    许过原地调转车头离开，周静静和陈逢相互挽手目送。


    周静静忽地问：“你们约几点了，许过哥晚上在哪里接你？”她认为许过和陈逢没有定好时间地点，很容易错开。


    陈逢和看傻子似的，回答：“当然是逛完了回到这里。放心，不管我在哪里，我哥都会找到我的。走啦！”


    在周静静陪伴下，陈逢很快挑好了心仪的款式，吃完饭，差不多就该回家了。


    周静静家长早早在停车场等候她，和周静静分别，陈逢刚踏出北门，便瞧见许过双腿岔开，坐后座上朝这边望。


    伴着日落，身披霞光，他的白衬衫和发梢在随风荡漾。


    “买好了？”许过走近顺手去接陈逢拎着的手提袋。


    陈逢刚要松手，想起买的东西，手一缩，将东西从许过手里扯了回来。


    “我自己拿！”


    许过愣在原地。


    “呵……呵呵……”陈逢尬笑。


    平日里再大大咧咧，陈逢也不好意思和哥哥分享新买的内衣……


    许过格外沉默，隐约露出受伤表情，陈逢慌忙谄媚讨好笑笑，没得到回答。


    “走吧，回家。”许过收回手，扯了个一如往常的笑。


    从什么时候起许过开始喜欢“回家”这个词，无论是乡下的家，还是巷子胡同的家。


    城北已经拆了，陈逢陪他偷偷去看过，已经完全看不出过去的痕迹，变成了厂房和高楼。


    那天他想，幸好，他还有一个家。


    但是这句“回家”还能说多久？许过油然生了惶恐。


    医院都在传乔医生要结婚了，他亲眼看见陈明之和乔羽在商量挑选请帖，转眼不过十几分钟，又遭到陈逢的“拒绝”。


    许过原本安定的心，时隔七年再次患得患失，不安起来。


    某个瞬间他甚至在想，陈逢真的不知道陈明之要结婚的事情吗？是不是他们其实私下已经说明，达成了某个约定一起瞒着他？


    他不敢确定，那个未出生的小生命是否会代替他，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


    是的，他嫉妒，疯狂地嫉妒。


    血管的血液都因为这个理由，在翻腾着。


    许过以为自己早早封存了恶意，做个所有人眼里名副其实的好学生，好儿子。但其实，恶意一直都潜伏在他的骨子里。


    刮掉它吗？不，他不想。


    背对陈逢，许过的眼神由迷茫逐渐转为坚定。


    如果是被抛弃，那么他选择抛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