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册封典礼
作品:《三根搅屎棍无时无刻不在闯祸》 大卞国的宫廷当中有一位首屈一指的大公公,正是内西头供奉官的正八品太监,名唤古恩海,众人称为恩海公公,如今已经年逾五十。圣上还在潜底做普通王子之时,他便跟着当时的丰国长公主嫁过来。一路浮沉,跟随主人过关斩将,走到今天。
教导过玉周全的姜尚儒公公年近四十,是尚仪局内负责礼仪教导的公公,因做事务实,为人谨慎被恩海公公看重,作为打点事务的得力助手。
宫廷上下为了太子册封礼的事务,忙碌月余。其间人多嘴杂,难免出现龃龉。在恩海公公亲手杀死一名低等级宫女后,纪律得到整顿,真可谓:朱门一令震九宸,微躯如芥报君恩。史官搁笔从容问:“可有奴仆书半痕?”
这一天又忙忙碌碌地过去,尚儒公公用完晚饭已经是掌灯时分,回到独自居住的房间内脱衣睡觉。
窗外北风呼号,树影投下狰狞的影子。
这几天顺利得不同寻常,难道真因为恩海公公的霹雳手段震慑住众人吗?他盯着窗影,困意一阵阵袭来。突然,一道利箭穿越窗纸,带进来凌冽的寒风。
姜尚儒感到一阵冷战。有刺客吗?为什么要刺杀他一个不到九品的低等级太监呢?
他挺直了身体,轻轻翻身下床,趴在地上,爬到窗口的地面上,借着月光打量那只箭。
箭镞上光溜溜的,什么痕迹都没有。倒是有一块白绫绑在箭杆上,发出瘆人的光晕。
等了半刻,对方没有继续动作。姜尚儒伸手解开白绫,上面有两行字:
太子册封礼当夜三更,御花园西门赑屃旁见面。
你必须谨听太子妃吩咐,否则你死。
一头雾水。作为从九品太监,在这宫廷当中,本来就需要聆听太子妃的吩咐,主子指东就不能指西,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专门叮嘱。
射箭的人是谁?难道太子妃要做不利于大卞国的事情吗?
太子册封礼当天会发生什么事呢?
若是直接把这张白绫上交,王宫中的内卫自然会严厉调查,射箭之人未必能够逃脱。
对方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保守秘密、听从指挥呢?
姜尚儒将白绫完全展开,细细摩梭。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一桩桩出现在回忆中,一件事的记忆击中了他。
莫非……这是那时候的白绫?
也就是说,对方知道了那件事……
若是那件事被查出来,自己的命必然保不住。
原来是这个意思,不管对方是谁,用那件事要挟他,要他完成这两件事。
若是要利用他,必然不会要杀他。他站起身,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打得他背后一阵冷战。
窗外的景色依旧,却已经不是原本观赏景色的心情。
果然没有歹人的影子,想必早已躲藏起来。
他关上窗,点燃火折子,将白绫点燃,又扑灭火。未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这证据不能毁掉。万一……还能证明自己是被要挟的。
他爬到床下,撬开一块地砖,地砖下挖出一块空洞,里面放着一个坛子,装有他的“宝贝”。旁边是用粗布包裹着的几块金子,是等告老出宫之时,添置几亩田地,雇一个长工,给自己养老送终。
将白绫折了又折,放在粗布之中,谨慎包裹起来,放回坑洞之中,又盖上地砖。他又将旁边的浮土捧起来,轻轻撒在上面,消除搬动过的痕迹。
重新爬上床,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又一次闪现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到东方鱼肚白,才勉强睡一会儿。
正式册封礼的日子很快到来,众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
钦天监首座诵读颂文,揭开了典礼的开始:
伏请以乙亥年十月二十九日,为太子册封之嘉期。兹日之选,上禀天心,下顺地德。
仰观乾象,明润辉光。主星君和谐,天下归心。此乃天帝垂象,示储位之固。俯察坤舆,是日恰逢万寿节,阴阳交泰,生气勃勃,五行流通,生生不息,最利国本永固。
此日风和日丽,景星庆云见于天际,万物昭苏。正合 《礼记》所云“王太子、王子、群后之太子,皆讽诵之” 之时,是敬天法祖、授命以仁之吉兆。
故,此日行册封之礼,必能:
上承昊天眷佑,中契列祖厚望,下副兆民翘首。
使神器有托,国本永固,社稷长安,绵延王祚于万世。
工部制造太子的金册玉宝印,礼部准备诏书、仪仗。
国王身着衮冕礼服,在礼乐声中升坐奉天殿,带头祭告天地、宗庙、社稷。文武百官各着朝服,按品级肃立。承制官从殿内捧出制书,高呼:“有制!” 太子及百官皆跪。宣读制书后,由中书令将太子册、宝授予太子。太子需行跪拜礼接受。
太子将册宝交给随从官员,然后向国王行五拜三叩头的大礼。礼成后,太子在仪仗簇拥下,前往奉先殿祭拜列祖列宗,再到后宫拜见王后、王太后。
太子返回东宫后,文武百官需到东宫向太子行谒见礼。国王颁布诏书,将立储之事公告全国,大赦天下。
礼成之时,吾王赐宴群臣。
宴会地点在朝阳殿外。国王居中,其余宴桌按品级高低,从大殿内部一直排列到殿外廊下。
饮食间隙有“进酒仪”“敬膳礼”,还有乐舞表演助兴。席间山珍海味、金银玉器摆台其间,彰显王国的富足和文化的包容。
宴会结束,王室成员休整安寝,众卿各自返家,已经将近亥时。由各位尚宫带领宫人收拾整顿,一切安静而有序。
姜尚儒忙碌了一整天,一面要谨记众人的职责,一面要谨言慎行,不得罪任何一个接触的高低人等,还要时刻关注四方,消除将可能发生的意外,早忘了白绫上的要求。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和衣躺在床上,沉重的双眼闭上的瞬间,突然一个激灵,双眼睁得大大的。
白绫上要求他今夜前往御花园西门赑屃旁。此时已近午夜,他连忙翻出一件暗褐色长袍套在身上,连滚带爬跑向宫廷最北侧的御花园。
夜色浓重,今夜月光凄凉,夹道昏暗。
所幸太监所就在御花园的西侧角落,只要向东行走一刻便能到达西小门。只要没有人证,便不会有人知道他半夜异动。前面便是小门,姜尚儒握紧袖口内的匕首,预备着即将来的情况。
“尚儒公公!”
一个身着红衣的小黄门从背景红墙中突然发声。
莫非,这就是射箭之人?姜尚儒站定,整个身体紧绷起来,做好准备马上便能跳起来将匕首插入对方心脏。
“真的是您!大家都说您辛苦一整天,回去休息了。怎么换了衣服又出来?是放心不下前面吗?”这个小黄门的脸从黑暗中凸显出来,原来是调来专门替他传话跑腿的三个人之一。
莫非敌人一整天就潜伏在姜尚儒的身边?他竟没有丝毫察觉。
小黄门见姜尚儒眉头紧锁,抿着嘴,也不言语,只当前面有重大而又保密的事情需要解决。心领神会道:“小的赶紧回去睡去,不敢叨扰公公。”连忙小跑着钻进太监所。
太紧张了。只是无关路过的小太监。姜尚儒一模额头,已经出了汗。
汉白玉制的赑屃有一人多高,在夜色下荧荧发亮。远远看见有两个人立在那里。
对方先来了。二比一,自己人数上就占了下风,又不明所以。不如先躲起来,静观其变。
姜尚儒闪身躲在门口的一颗古松下,又用袖子挡住脸,不仔细看当真辨别不出。
对面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肥硕,脸上满是皱纹。说话声音耳熟,仔细辨认下,竟是古恩海。
近一个月,姜尚儒和古恩海日日相见,配合着完成典礼的筹备,其间少不了二人单独的场合。他有事找自己,直说便可,为何要午夜单独相约至此?
女的背朝着自己,看不到脸庞。那件大露背舞娘服饰却是宫里独一份。一定是幽州回来的舞娘金虞姬。今晚她独舞之时,现场有几个王公贵族瞪直了眼睛。姜尚儒还以为她今夜要爬上哪张床,却没想到在这里吹冷风。
糟了,古恩海有深厚内力,是个武林高手,就算在宫外江湖之中也能独当一面。自己走进来,距离他们这么近,或许早就被发现。
礼节当先,形容举止不能猥琐。
姜尚儒又握紧匕首,等待对方点到自己,便大方出来谈话。大不了一切摊开,看他怎么说。
“你果然还是来了。”古恩海的声音略显油腻。
姜尚儒的腿抽了抽,差点迈出去,又被女声打断:“古公公,深夜叫我来此,有何贵干?”
古恩海伸出手,轻抚金虞姬的脸,缓声说道:“你还是这么硬,欠收拾。”
“这也难怪,你这么美,谁舍得收拾你?”
女郎站住不动,也不发声。
“我自然也舍不得收拾你,送你个东西。”古恩海掏出一只珠钗,上坠一把粉色珍珠,却是碎的、小的,不甚值钱。
他用珠钗尖在女郎前胸点了几下,那块堪堪遮住前身的红色绸布便掉了下来。
姜尚儒心里一惊。自己净身进入宫廷,便早就断了这方面想法。这老太监如今已经过了五十,竟还会对着漂亮舞娘动手动脚?
进入宫中的女人都是王上的,除非王上赏赐,底下人动手都是“秽乱后宫”。古恩海做这样的事应该背着人,为什么叫自己过来当这个“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