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顿了顿，换了个稍微委婉的说辞：


    “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人递帖子进宫，请太医来瞧瞧。宫里的太医，那都是顶尖儿的，说不准能有更好的法子。”


    “或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府上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请到澜衣神医。我听说，镇北侯府的嫡女，之前病得都快没气了，硬是被她给救回来了。我还听说，前两年，有户人家的小姐，脸伤得比六姑娘还厉害，也是她给治好的，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褚大夫这话，其实跟没说差不多。


    澜衣神医那是什么人？


    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她比登天还难，而且她看病还看心情，不是什么人都治。穷人她可能分文不收，可到了官宦人家，那诊金能高到天上去。


    说是建议，其实就是一句废话。


    可这会儿，钱雅芝哪有心思琢磨这些？


    她现在就想让晏玥玥的脸好起来，别说万分之一的机会，就是十万分之一，她也得试试。


    什么诊金不诊金的，只要能治好晏玥玥，庄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无所谓！


    钱雅芝正想着，忽然，一个穿着紫色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婆子，那架势，哪像是来报信的，分明是来者不善。


    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仲侧夫人身边的芷夏。


    芷夏的眼神在钱雅芝身上溜了一圈，眼底深处，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走到钱雅芝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钱雅芝一看见秋氏的人就心烦。


    可眼下仲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她也不好发作，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于是，她抬了抬手，示意芷夏起来，硬是挤出了一丝笑，问：


    “行了，起来吧。你家侧夫人怎么样了？她腹中胎儿安好否？”


    这话问得，听着是关心，可钱雅芝心里，巴不得秋氏一尸两命！


    晏明远为了那么个狐狸精，让她疼爱的闺女遭此横祸，她恨不得把那对母子千刀万剐！


    芷夏没接钱雅芝的话茬，而是看向褚大夫，急得都快冒火星子了：


    “褚大夫，总算找着您了！”


    “劳烦您随我去一下，太医还没到，侧夫人那边等不及了，您快去看看吧。”


    她三言两语把仲娆的情况说了一遍，那叫一个火烧眉毛。


    褚大夫一听，哪还敢耽搁，立马说：


    “姑娘稍等，我去隔壁拿个药箱就来。”


    晏玥玥这边已经上了药，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芷夏急忙点头，脸上的焦急藏都藏不住：“那就有劳褚大夫了。”


    褚大夫刚转身，还没迈开腿，身后就传来一声厉喝：


    “慢着！”


    这声音，又冷又硬，像块冰碴子。


    褚大夫和芷夏都愣住了，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苏府的主母，钱雅芝。


    她脸色铁青，眼神像是要**。


    芷夏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心里暗骂：


    “这老妖婆，心真够狠的！让自己的女儿去害人，现在连大夫都不让去救，简直是丧尽天良！”


    钱雅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平时她可以忍，但关系到晏玥玥，她忍不了！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目光像两把刀子，直直地射向芷夏，冷冷地说：


    “侧夫人那边，自有府里的其他大夫照看，不缺褚大夫一个。玥儿这边离不开人，褚大夫哪儿也不能去。”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


    “再说了，太医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等太医来了，自然会给侧夫人好好诊治，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钱雅芝越想越觉得心寒。


    她的玥玥伤成这样，晏明远那个没良心的，竟然看都不来看一眼！


    请了一堆大夫，没一个来给玥玥瞧瞧。


    太医倒是请了，可那是给那个**请的！


    合着玥玥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现在倒好，连玥玥身边唯一的大夫都要叫走！


    这些人，是想把玥玥往死路上逼吗？


    还是说，他们想把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一起逼死？！“夫人，您这又是何必拦着呢？”


    芷夏脸上堆着笑，语气却不怎么客气。


    她身子挺得笔直，半步不退。


    “老爷发了话，侧夫人情况紧急，要奴婢立刻请褚大夫过去。”


    芷夏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强硬：


    “要是请不到人，奴婢这颗脑袋，怕是就要留在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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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行行好，就别为难奴婢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求饶，可钱雅芝是内宅争斗的老手了，哪能听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


    芷夏这丫头，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


    不过，她钱雅芝也不是吃素的！


    钱雅芝冷笑一声，心里跟明镜似的，想用晏明远来压她？没门！


    “我管你什么老爷不老爷的，我女儿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晏玥玥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是她的命根子。


    今天这事，谁来说情都没用！


    褚大夫，她留定了！


    钱雅芝脸色铁青，目光像两把尖刀，死死地盯着芷夏：


    “秋妹妹那儿，大夫多得是！可玥玥这儿，就指望着褚大夫一个！”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更何况，太医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等太医来了，还怕救不活一个没影儿的孩子？”


    芷夏听了这话，却不肯退让，梗着脖子说：


    “夫人，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这都是老爷的意思，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老爷理论，何必为难我一个下人呢？”


    这话，明着是把晏明远抬出来当挡箭牌，实际上却是在暗讽钱雅芝：


    “你再厉害，还不是得听老爷的？”


    要是放在平时，借芷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跟钱雅芝说话。


    无非是仗着仲娆得宠，才敢如此嚣张。


    如今情况大不相同，芷夏心里清楚，过了今天，苏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这钱雅芝还能不能稳坐主母的位置，都还是个未知数。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褚大夫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默不作声，并没有主动提出晏玥玥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自己可以离开。


    他心里明白，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救人问题，而是苏府内宅的女人在争权夺利。


    说得直白点，这就是一出宠妾灭妻的戏码！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明哲保身。


    两边都不得罪，谁赢了，他就听谁的。


    钱雅芝见芷夏软硬不吃，也懒得再跟她浪费口舌。


    她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好一个‘奉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