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院子里新添的那些花草，还有那棵腊梅，想必都是为那位公主准备的吧？


    “公子，之前托你购置的那些细叶寒兰和报岁兰，都已经买回来了。”


    一个负责采买的下人，恭敬地向宋明澜禀报，声音里都带着喜气。


    宋明澜身披一件霜色披风，站在廊下，身姿挺拔如松。


    “嗯，好好照料，务必让它们在公主嫁进来之前开花。”


    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公子放心，奴才们一定尽心竭力。”


    那下人满脸堆笑，连连保证。


    “最近真是麻烦各位了。”宋明澜淡淡道，声音里却没了平日的冷冽。


    “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能为公子和公主的婚事出一份力，是奴才们的福气。”


    下人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自感慨。


    从前，自家公子可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琐事的，更别提花花草草了。


    自打圣旨颁下婚事，公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


    看来，公子对这桩婚事是真的很上心。


    宋明澜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他抬眸望向天边那一轮明月，脑海中浮现出中秋夜那个女扮男装、古灵精怪的少女，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确实是个好消息。”


    他低声自语，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赵芊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宋明澜的表情。


    但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心情。


    一定是很欢喜，很期待的吧。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闷的，有点疼。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想要把那股闷疼压下去。


    北风呼啸，吹得赵芊芊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想哭的。


    可眼泪就是不听话。


    “装什么大尾巴狼……”


    赵芊芊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咬着嘴唇，小声嘟囔，声音都有些哽咽。


    “不就是成个亲嘛！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又跟我没关系！”


    她猛地从树上跳下来，也顾不上湿透的鞋袜和衣裳，转身就跑。


    她不能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去，问问宋明澜，为什么要娶别人。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


    她跑得很快，漫无目的。


    只想快点离开。


    远离这将军府。


    远离这满城的喧嚣。


    远离……这即将属于别人的宋明澜。


    她一口气跑到城南，直到再也跑不动，才扶着墙，弯下腰，剧烈地喘息。


    肺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眼前一阵阵发黑。


    缓了好一会儿，赵芊芊才慢慢直起身子。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营地上。


    营地门口挂着“征兵处”三个大字。


    原来是不知不觉跑到这儿了。


    朝廷为了震慑侵扰陇州百姓的游牧民族，正在征兵。


    领兵的是明骑将军。


    赵芊芊怔怔地看着那块牌匾，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她自幼习武，除了强身健体，更多的是因为对英雄的向往。


    她羡慕宋明澜那样的人，可以保家卫国，受人敬仰。


    可现在，那个人要成亲了。


    新娘却不是她。


    赵芊芊自嘲地笑了笑。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征兵处。


    她想，既然不能成为他的新娘，那就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吧。


    哪怕，只是追逐他的背影。


    营地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赵芊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径直走到桌案前，对负责登记的兵士说：“我要参军。”


    那兵士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


    是个身量纤细的……少年？


    “叫什么名字？”兵士拿起笔，例行公事地问道。


    “赵芊芊。”


    兵士笔尖一顿，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你这名字……”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像个姑娘家的名字。”赵芊芊抢先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她就知道会这样！


    “小时候家里找人算过，说我命格弱，得取个女孩儿的名字才能压得住。”


    她耸了耸肩，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家里长辈非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兵士的表情缓和了些。


    这年头，为了孩子好养活，起贱名的多得是，也不差这一个。


    “行吧。”他低下头，继续登记。


    赵芊芊看着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解脱，又像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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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营地里除了登记的兵士，还有几个正在闲聊的。


    “听说了吗？这次征兵，好像是因为陇州那边不太平。”


    “可不是嘛，那些游牧民族，整天骚扰咱们边境百姓，烦都烦**。”


    “朝廷早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听说这次带兵的是明骑将军，那可是个厉害角色！”


    “……”


    赵芊芊默默听着，心里盘算着。


    她得打听清楚，这次征兵的具体情况。


    最好，能打听到什么时候出发。


    这样，她才好安排给家里送信的事。


    “这位大哥，”赵芊芊凑到登记的兵士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那兵士正忙着，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后日一早。”


    “这么快？”赵芊芊有些惊讶。


    “快什么快？再不快点，陇州的百姓都快被那些游牧民族给折腾**！”


    兵士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赵芊芊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心里快速盘算着。


    后日一早……


    时间有点紧。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她可以趁着夜色，偷偷潜回钱府，把信交给信任的丫鬟。


    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赵芊芊的眼神暗了暗。


    除了报平安，她还要提醒母亲，尽快与大房分家。


    大房那些人，迟早要出事。


    她不能让二房被他们牵连。


    想到这里，赵芊芊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晨曦微露，钱老夫人院中灯火摇曳一夜，终于熄灭。


    罗氏眼圈泛红，步履沉重地走出，正欲前往祠堂探望女儿赵芊芊。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芊芊身边的丫鬟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个不留神，撞在了罗氏身上。


    罗氏本就心神不宁，被这么一撞，险些跌倒。


    “你这眼神不太好使啊！”


    罗氏身旁的贴身丫鬟采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罗氏，厉声呵斥。


    采萍的声音尖锐刺耳，


    “夫人若有个好歹，你十条贱命都不够赔！”


    那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顾不得膝盖磕在冰冷的雪地上，已是泪如雨下。


    “夫人，出大事了！姑娘她……姑娘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