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虫子被种下之日起，便会徘徊在人的大脑，血液之中看，伺机而动，渐渐蚕食人的生机。看起来就像是重病而亡，但在死七日，□□被蛆虫爬满，这些蛊虫就会从皮肉当中爬出来，啃食地连骨头都不剩。


    商陆神色不变，那青色的血管凸起而又落下，趋于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要不是他曾经行走江湖去过南梁，见识过那些聚落寨子里驱使蛊虫的场景，他还真不能看出来。


    偏偏遇到的是他。


    可也偏偏遇到的人是他！


    若是寻常人，救了便救了。


    但这人是北夏帝，将师妹掳走欺凌，强迫，甚至逼得她不得不手染鲜血之人。


    商陆巴不得他早点死。


    他迅速插好银针，萧厌胸口涌出的鲜血带着乌黑，显然是中毒之兆。但胸口的血流速度却慢了下来，慢慢止住了。


    萧厌的面色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


    商陆将银针扎好，从胸口处掏出一包药粉，顿时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药香。


    萧绯冷眼凝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惴惴。这人真能将人救回来？


    但商陆并未给众人反应的时间，顺手就将胸口处的匕首拔了出来。


    萧绯拿着帕子捂着嘴，眼眸顿时瞪大。


    就这么生拔？


    侍候的婢女怔愣间，面前就被丢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上面带着黝黑的血迹，这么快血液就变黑了，由此可见，这种毒可真毒啊。


    商陆看了看，将那一整包药粉撒在伤口上，其后往拿起一个药丸就要往他嘴里塞。


    萧厌往后退。


    商陆：“解毒用的。”


    萧厌接过，一口吞了。他脑子昏沉，问道：“孤怎么样？”


    商陆将四肢百骸的银针悉数收回，随意道：“没多长时日了。”


    商陆也不是很想出手救人，实在是这人对自家师妹所作所为太过恶劣。还将他们两人软禁在皇宫之内，要不是碍着这层渊源，他说不定还得想想办法。


    但是这蛊虫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毒，他随意用手帕抹去一些血迹。隐隐看见那些虫子在血液里飞腾。


    整个上京，他就只看见过一个苗女。


    商陆扫了眼身侧羸弱的长公主殿下，他说：“殿下可是从小体弱？伴随着头疾恍惚等病症。”


    萧厌：“是。”


    商陆道：“哦，那就没错了。萧家多年的报应，悉数落在了后代子孙的身上。再加上此次受伤伤及命脉，陛下，早做打算。”


    毒蛊不解，就是先天不足而亡。


    这没有问题。


    商陆言尽于此，退开。


    身侧有人想要拦他，他往四周一看，萧厌定定看着他，让人离开。


    跪了一地的太医上前重新给皇帝诊脉，诊治之后纷纷惊叹：“这……竟然枯木逢春，毒医商陆竟然有这般本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萧绯看着殿中的热闹情景，转身下去。


    傍晚宫廷萧瑟，而在偏殿一隅，正亮着灯光。


    萧绯提着灯盏走过来，夜风将烛火吹得萧瑟，将女子的背影吹得模糊而看不真切。


    但她的脊背却挺得很直，并不知错。


    “萧厌活了，”萧绯说道，她将灯笼放置在地上，走到前面来，“青酒，你不该动手。”


    苗女浑身僵硬了一瞬，她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一般只有殿下生气了，她才会听见这个熟悉的陈称呼。


    这是当初走出南疆，遇见长公主之后，公主给取的汉人名字。


    她珍惜这个名字，往常示人也是称呼的这个名字。


    公主生气了。


    青酒无比确认。


    她说：“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皇后将匕首扎进了皇帝的胸口。那个深度，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更何况，皇帝身上有太后自小下的蛊虫，经过了十余年的培养，已经深入骨髓。”


    “那种蛊虫啃食人脑，啃食气血。再加上重伤，根本没有解药。”


    她喃喃道，目光落在烛火深处。


    萧绯道：“毒医商陆来了，他亲手救了皇帝。”


    青酒猛然抬头，大声道：“不可能！毒医商陆这种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入世管两国皇室之事。”


    “这人亦正亦邪，一身毒术，救人？”


    “真的是在救人吗？”


    问得很好，萧绯从她对毒医了解中看出，那商陆是真有法子能够救皇帝。


    萧绯叹息道：“你还是不知错。”


    青酒：“殿下，我都是为了您。当初您身上没有权势所以备受欺凌，有了长公主的身份之后方才有了喘息之时，为什么现在最上面的位置唾手可得，你非要放弃。”


    “暴君暴戾之名在坊间流传已广，您上位是顺应民心。”


    萧绯说：“本宫不想当皇帝了，青酒。若不是你一心想着本宫，就凭着你做的事情，本宫就能杀了你。”


    青酒跪得笔直，仍是不服。


    萧绯道：“陛下身上的蛊虫，真的不能解？”


    青酒不说话。


    萧绯道：“你若是不说，本宫就去拦商陆。”


    “别，”想着那宛若强盗一样的毒医，青酒恨得牙痒痒，“只能压制，不能彻底解除。时间太长了，皇帝的血液里想必都长满了这种虫子。”


    “药石无医了。”


    她相信，就算是商陆也没有办法救人。


    商陆此人，她印象深刻。当年她并未出南疆之时，曾经有一日，有一个汉族男子穿过密林来到南疆寨子之中，她记得这人的脸。


    这人利用了南疆人的心善，为了研制毒药将整个寨子里的蛊虫全都掳掠而去。害的他们寨子的实力大打折扣，在某年林中虫蚁来犯之时侵害了根本。整个寨子都迁移了。


    陌生的地方让人感到不安，幸好在此处碰见了公主殿下。


    是殿下的上次让整个寨子的人都活了下来。


    从此，青酒便发誓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也想要找此人报哪掠走蛊虫之仇。


    寨子里的人都说要放下仇恨，毕竟这人敢单枪匹马来，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但是青酒不服。


    所以她跟着长公主来到了中原，找到了武夷山。


    青酒曾经上门，但这门中人实在厉害，她蛰伏许久也没有办法。


    于是她苦心钻研蛊术毒术，就是不肯承认差商陆一等。


    萧绯知道她没有说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转身离去。


    青酒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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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真的不恨了吗？”


    萧绯的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和孤寂。


    她说：“青酒，人走失要向前看的。”


    说罢，抬步离开了大殿。


    青酒跪在地上，腕间钻出一只青绿色的蛇来：“往前看？可是殿下，我不想看你受的苦就这么埋葬了。我做不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不让我杀暴君，那我便换一个。”


    -


    施瑶支着下巴躺在床上等着师兄回来，师兄人倒是回来了。拉着施瑶就想要出门，但是施瑶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她说：“师兄，陛下怎么样了？”


    看她如此情真意切，眉宇之间写满了担忧，商陆心下一跳。鬼使神差道：“哪个陛下？”


    施瑶：“？”


    商陆懂了，他说：“放心，必然不会让你手染鲜血。你插进去的那把匕首，我已经拿出来了。”说完，拿出那把小巧玲珑的匕首，就是施瑶随身携带那只。


    施瑶眼巴巴看着，迟疑道：“人还活着吗？”


    商陆道：“废话，也不看你师兄是谁。毒医商陆，我会砸自己的招牌？”


    施瑶摇头。


    商陆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不就得了。”


    他看了看漆黑的天色，道：“罢了罢了，先休息一晚上，明日再离开皇宫。”


    说完，将施瑶推回屋子里去。


    施瑶根本没法反抗。


    她自从醒来之后便觉得心口痛，十分忧心陛下。知道他尚且平安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并未松快许久，那匕首刺的深，伤势定然是很重的。


    这个时候谁会在他身边照顾？


    是余晖？


    还是海全。


    左不过是些暗卫下人。


    施瑶睁着眼睛一晚上没睡，待天蒙蒙亮，挑开窗户往皇帝寝殿赶。


    皇宫变得萧条许多，施瑶也不甚在意。


    她走着走着便成了跑，一直到寝殿前。


    乌漆嘛黑的殿像一只吃人的怪物，将人淹没。她却毫不迟疑拍门：“开门，陛下！”


    她的声音嘶哑地可怕，整个嗓子像是裂成了好几半。


    门开了，屋内站着一身黑色劲装的暗卫。


    余晖愣了，谁也没有告诉过他，怎么面对一个疑似刺杀主子的当今皇后应该怎么办？


    他呆滞了。


    施瑶提着裙摆就往里面闯。


    余晖单手拦住人，施瑶便往人手肘下钻：“我要见陛下。”


    这角度有些刁钻，余晖也不能真的动手阻拦，亦或者伤人。毕竟昨天，陛下还在说要放了她。即便身受重伤也要替她考虑。


    施瑶推开门走了进去，萧厌将将醒了，坐在床上，面上是失血过多的惨白。


    他抬眼，那双眼深沉地看不见底。


    施瑶愣住了，这个时候竟然不敢上前来。


    萧厌逡巡过她全身，面前的女子形容狼狈，面色憔悴，却仍旧掩饰不住那抹无双姝色。


    她真的生的极美。


    施瑶张张嘴，欲言又止。


    萧厌哑声道：“你来了，孤正好有事要找你。”


    两人之间隔地不远，却又像是隔着天堑。


    他说：“你走吧。”


    “孤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