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屋内，一股沉香清冽的香味便笼罩过来，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药香味。


    与屋外带着花香的空气相比大不相同，屋内的光线不甚明亮，地面铺就着粘土青砖，表面相对粗糙，但防滑。


    案上的黄花梨镂空炉正有丝丝缕缕的细烟袅袅升起，越往里走，鼻尖的沉香越浓郁。


    “孩子，过来。”慈祥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是。”


    宋甜甜依言在下方的椅子上就坐，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看着梨花椅上的陆老夫人。


    不多时，婢女奉上热茶，便垂着头快速退下去。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而鼻尖传来的清冽好闻的沉香味让宋甜甜入了迷。


    “孩子，你过来，让阿奶好好瞧瞧。”


    茶盏冒着热气，而宋甜甜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走上前去，微微欠身。


    “请老夫人安。”宋甜甜恭敬道。


    动作不慌不忙，态度易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陆老夫人面上神色未变，语气越发和蔼：“你呀，这般见外，难不成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不成，你与渊儿的婚期将近，还叫我老夫人？”


    宋甜甜心下了然，甜甜道：“若老夫人不嫌弃，那儿便提前叫您祖母了，儿就想要您这般和蔼可亲的祖母。”


    陆府的大少爷成婚不是小事，陆老夫人已派人提前把对方的身世背景、家中人口、人品性格都已调查清楚，因此语气自然而然带上了几分怜惜：“这就对了，我家渊儿的眼光我自然信的过，你瞧这模样多么标志，你们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郎才女貌很是般配。”陆老夫人执起宋甜甜的手拍了拍，话锋一转：“但……”


    来了，豪门世家与孤女成婚那能一帆风顺，没点磕磕绊绊的。


    “孩子，你知道渊儿的过往吗？”


    宋甜甜摇摇头。


    “渊儿幼年丧母，自小与他父亲关系不和，这些年又自小在外游学，甚少回家，他呀从来都是好坏都嚼烂了往自个儿肚子里咽，留给旁人的总是那份光明，而那些苦楚……”语气沉重而心疼，顿了顿，又道：“那日他拿了样新奇吃食回来，要说多新奇也不是，可那份小心翼翼却是不多见的。”


    宋甜甜接收到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脸颊羞红一片，这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应该刁难与我？再用银票狠狠砸在我身上，让我离陆渊远些，我在狠狠拒绝，反击回去。


    陆老夫人话语未停：“孩子，我看的出来他对你的一片心，夫妻间相处磨合至关重要，渊儿又是个嘴硬的，往后若他欺负你你尽管告诉祖母，祖母给你主持公道，但请你一定要相信他，包容彼此，方能长久。且要小心……”


    若失去这个女孩子她也不知道渊儿会怎样，或许会发疯吧。


    小心什么？宋甜甜不解。


    “祖母，你在与甜甜说什么呢？”


    门口一道清朗突兀的声音响起，而后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裹挟着冬日冷冽的寒风，明亮的光线遮住了神情，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从门外闪入。


    陆渊的面容如巅峰上的雪清冷如玉，又在阳光普照的那刻融化成水，姿态矜贵优雅，精致如画的五官如雕刻似得，眼角那颗鲜红小痣正随着笑意越发鲜红，被笑意柔化了俊美容颜，那雌雄莫辨的美让人沉溺。


    “哟，渊哥儿来了，来得这么急，莫不是怕祖母欺负你的心上人不成？”陆老夫人端起茶盏啜饮一口，看向站在宋甜甜身旁的陆渊似笑非笑。


    “怎么会，祖母最是慈祥和蔼不过，再说甜甜也是乖巧可爱，你们两人想必是一见如故才是。”陆渊借着衣袖握住掌心的软嫩，捏了捏她的手指。


    陆老夫人笑道：“你呀，今日这嘴怕不是抹了蜜，看样子是真怕我欺负甜甜。”说着拿起放在案上的紫檀木盒子拨开。


    “孩子，这是祖母的一点心意，今日一见你祖母便欢喜得紧，你这孙媳妇儿祖母是要定了。”陆老夫人瞥了眼两人的小动作，眼含笑意。


    “不行不行，祖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宋甜甜连连摆手。


    翡翠玉镯，且是上好的玻璃种，通身如玻璃般透亮，肉眼直观便“起莹”，这般质地纯净、细腻、无裂棉纹的玉镯已不能用价值来衡量。


    宋甜甜不想收，但陆老夫人、陆渊的态度更为明确、坚定，陆渊更是用行动让宋甜甜戴上了玉镯。


    莹白纤细的手腕，掌心却不是寻常大家闺秀细腻柔软，掌心的茧疤更是侧面映证了过往烟云。


    宋甜甜见挣不过陆渊，只得戴上玉镯，谢过陆老夫人，转头淡淡瞥了眼得意的陆渊，不语。


    “甜甜……“嗓音里了黏糊劲更是让上首的陆老夫人憋了一肚子笑。


    她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以及陆渊那无辜乖巧的脸算是明白，她那孙儿怕是彻彻底底栽进了蜜罐儿里，出怕是出不来了。


    两人与陆老夫人闲聊一会儿，见祖母面上有了几许疲态，遂告辞离去。


    出了陆府，宋甜甜看看从她戴上玉镯便眉开眼笑、神采奕奕的陆渊，以及两人衣袖下遮掩着紧紧牵住的双手，再抬起手腕看着在阳光下清透如水的玉镯，想起离去时陆老夫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为何明明是她得了便宜，怎么会有种错觉自己亏了呢，这可是上好的玻璃种，在后世可是价值上百万。


    “娘子，你回来了，刚才刘娘子把喜宴食材单子送来了。”松瑶看见宋甜甜，眼睛一亮，摇了摇手里的单子，跑上前来。


    宋甜甜接过细细看了起来，喜宴上不外乎就是冷盘，也就是“迎宾盘”、热菜、汤羹、点心、甜品，但必须是双数，讲究“好事成双”，但不知古代有何不同，她又问松瑶云海县办喜宴可又何忌讳，好提前规避。


    松瑶满脸不解，她也是从其他县城被卖到云海县的，此地的风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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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也是半知半解，那一半还是从旁人口里得知。


    “甜甜你怎么不问我？”委屈的嗓音从旁边响起，宋甜甜、松瑶皆转头看向陆渊。


    宋甜甜恍然大悟，喜道：“对呀，怎么把你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忘了，那你快说说。”


    “松瑶，你去给倒点热饮过来，承风我们去里面慢慢说，我还要拿笔记下，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宋甜甜拉做陆渊风风火火往后院厢房走去。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直白简洁，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为之一振，用书面方式留存信息，防范遗忘疏漏，这确实是好办法。”陆渊脚步未停，看着女子难言清丽干劲十足的模样，笑了。


    “哎呀，这都是前人的经验之说，什么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最淡的墨水也胜过最强的记忆这些。”


    “没想到甜甜也是位博览群书，才学斐然的小先生呀。”宋甜甜正要反驳，见陆渊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来到屋内定住，看得陆渊焦急是否惹人生气了，她拽住陆渊的衣领把人往面前一拉，脸上面无表情。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甜甜，你不要生气。”不管如何，先认错准没错。


    “你没说什么认什么错，还是说你偷偷在心里说我。”语气冷凝，让陆渊罕见的愣住，嘴抿了抿，说不出话来，眸中泛起委屈。


    宋甜甜简直受不了陆渊那委屈的小眼神，面上强装的恼怒顿时消散，松开陆渊捧腹大笑。


    “宋甜甜，你明知……”我怕你生气，不要我，怎么如此。


    陆渊在宋甜甜脸上笑意停滞的那一刻欺身上前，把人圈在怀里，一只手以男女间绝对优压制住。


    “陆渊，你要干什么……”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仔细听还能听见让人脸红心跳的吞咽声。


    纠缠的两人以宋甜甜面红耳赤、喘不上气结束，两人鼻息相融，难分难舍。


    “抱歉，甜甜。”陆渊看着宋甜甜嘴角的水渍、以及宛若朝霞的脸，满脸歉意，那瞬间他丢了以往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满心满眼只装了她。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未婚夫。”这才哪到哪，在后世连试婚都能流行起来。


    傍晚时分，前院谈话交流声渐渐多了起来，房门打开，宋甜甜先出来，发髻无一丝凌乱，艳红如血的唇瓣微微张开，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张。


    经过下午的探讨，宋甜甜也知晓的了红事的四不办——第一白豆腐不能作为第一道菜先上；第二婚宴不出面条；第三不上芽菜；第四水果不上梨，有“离”同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云海县的喜宴上菜都是上单数，这与以往她在后世了解的截然不同。


    看着单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耳边还能回响起陆渊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单数视为阳数、吉数，而双数则与阴柔相联系，所以在云海县人们皆是以单数为吉，认为单数是婚姻稳固幸福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