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墙洞须补,糕点……可惜
作品:《全镇第一霸王花说她对我有兴趣》 楚昭整个人失去平衡,胳膊肘狠狠撞在粗糙的砖墙边缘。
为了护住食盒不被打翻,她又别扭地拧了一下手腕。
“哐当”一声,食盒终究是掉在了地上,糕点滚落。
楚昭也跌坐在地,左手小臂外侧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低头一看,绯色的衣袖被划破一道口子,底下皮肉翻开,渗出血珠。
右手腕也传来一阵钝痛。
泥瓦匠师傅吓坏了:“楚、楚小姐,您没事吧?”
楚昭龇牙咧嘴,先看了眼滚脏的糕点,心疼:“可惜了王婆子的手艺……”
然后才后知后觉看向自己流血的手臂:“啧,好像有点麻烦。”
她试着动了动右手腕,刺痛更明显,怕是扭到了。
这边的动静,终究是惊动了沈家。
沈清辞原本在暖阁另一侧的书架前找书,听到隔壁明显的惊呼和摔落声,动作顿住。
她想起兄长方才的怒斥和“施工”的动静,微微蹙眉。
犹豫了片刻,她放下书卷,走了出去。
来到墙边,首先看到的是地上滚落、沾了灰的精致糕点和摔瘪的食盒。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碗口大小的墙洞上。
洞的那边,传来楚昭抽着气还强装无事的声音:
“没事没事,皮外伤,师傅你别慌,工钱照给。
哎,就是这墙还得补,点心也糟蹋了。”
沈清辞的目光顺着墙洞往下,看到了跌坐在地的楚昭,以及她手臂上那片刺目的鲜红。
她的衣袖破了,伤口不小,血正沿着她白皙的小臂往下淌,她却只顾着心疼点心和嫌弃伤口麻烦。
沈清辞静静地看了几秒。
转身离开。
就在楚昭被泥瓦匠师傅扶着,骂骂咧咧又垂头丧气地准备先回自己宅子处理伤口时,沈家那扇很少开启的西侧角门,又一次打开了。
沈清辞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榆木药箱。
她穿着家常的素色衣裙,外面罩了件淡青色的半旧比甲。
她的目光落在楚昭血迹斑斑的手臂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看向楚昭有些错愕的脸。
“楚小姐。”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若不想留疤,随我来。”
楚昭愣住了,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药箱,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清辞不再多说,转身往门内走,只留下一句:“把伤口清理干净。”
楚昭眨了眨眼,疼痛似乎都忘了,狂喜涌了心头。
她立刻甩开泥瓦匠师傅搀扶的手,虽然疼得又是一咧嘴。
她挺直腰板,像接到什么光荣任命,快步跟了上去,嘴里还忍不住确认:“沈、沈姑娘,你是要亲自给我上药吗?”
走在前面的沈清辞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加快了一丝。
“嗯。”
极轻的一个字,飘散在午后微暖的风里。
楚昭顿时觉得,胳膊上的伤,手腕的痛,连同那堵没凿成功的墙、那盒糟蹋了的点心,全都值了。
值大发了!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清辞,穿过沈家清幽雅致、与她家风格迥异的小庭院。
她的眼睛忍不住四下打量,满是好奇,却又因为身处“圣地”而显得有点拘谨。
直到迈进一间小书房,闻到那股清冷的梅香混杂着书卷气,她才稍稍安分下来。
沈清辞示意她在窗边的矮榻上坐下,自己则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棉布、清水和白瓷药瓶。
她先用棉布蘸了清水,半跪在榻前,垂眸,开始仔细清理楚昭手臂伤口周围的灰尘和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很稳,指尖微凉,偶尔不可避免触碰到楚昭的皮肤。
楚昭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辞。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低垂浓密如蝶翼的睫毛,挺翘的鼻梁,和微微抿着的色泽淡粉的唇。
她专注的神情,让那张平日过于清冷的脸,显出别样的柔和。
原来她眼睫这么长。
楚昭迷迷糊糊地想。
“怎么弄的?”沈清辞忽然开口,打断了楚昭的遐思。
“啊?哦……就,不小心滑了一下,撞墙上了。”楚昭老实回答,有点不好意思。
沈清辞清理伤口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在墙上凿洞的时候?”
楚昭:“……嗯。”
被当场抓包,她有点讪讪。
“为何凿洞?”
“想……想给你送点心。”楚昭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心虚。
但又混合着“看我对你多好”的委屈:“王婆子家的桂花白糖糕,可难买了,我排了好久的队……”
沈清辞没有再问。
她清理好伤口,拔开药瓶的木塞,将淡青色的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有点刺痛,楚昭下意识缩了一下。
“别动。”沈清辞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上方。
楚昭立刻僵住,不敢再动。
她能感觉到沈清辞指尖的薄茧,大约是常年执笔留下的。
沈清辞很快撒好药粉,又用干净的棉布条,动作娴熟地将伤口包扎好,打结时力道适中,既稳固又不至于过紧。
接着,她托起楚昭的右手腕,手指在关节处轻轻按压检查。
“嘶——”楚昭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轻微扭伤,问题不大。”沈清辞判断道,从药箱里又取出一个小罐子。
她挖出一点气味清冽的药膏,涂抹在楚昭手腕红肿处,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
她的手法很专业,力道均匀。
起初是尖锐的痛,但很快,药膏开始发挥作用,加上她恰到好处的按摩,疼痛渐渐消散。
楚昭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感受着手腕上那不容忽视的触感。
心跳声,咚咚咚的,吵人得很。
她平生第一次,在一个同龄女子面前,这么安静……
“好了。”沈清辞松开手,起身,将药瓶药罐收回药箱。
“伤口莫要沾水,三日后再换药。手腕每日揉此药膏两次,少用力。”
楚昭也跟着站起来,动了动包扎好的胳膊和手腕,咧嘴笑了:“多谢沈姑娘,你真是……医者仁心!”
沈清辞整理药箱的动作未停,闻言,抬眼瞥了她一下。
那一眼很淡,却让楚昭莫名觉得自己那句“医者仁心”用得很是蠢笨。
“举手之劳。”沈清辞合上药箱,“楚小姐以后……行事还是稳妥些为好。并非每次都能如此‘走运’。”
这话听着像是规劝,甚至带点淡淡的责备。
但楚昭自动过滤了其他,只抓住了“稳妥”二字,并理解为沈清辞在关心她的安危。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小心,那个……墙洞我马上让人补好,保证恢复原样!”
沈清辞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道:“楚小姐若无他事,便请回吧。伤处需静养。”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楚昭虽有些不舍,但今日能得沈清辞亲自上药,已是意外之喜。
她不敢得寸进尺,连忙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回去静养,沈姑娘你也好好休息。”
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清辞:“那个……点心我下次再给你买,买更好吃的。”
说完,不等沈清辞回应,就像只偷到腥的猫,带着一脸心满意足快步溜走了。
书房里恢复安静。
沈清辞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矮榻边地面上,几滴刚才清理伤口时不小心滴落的水渍上。
半晌,她走到书案后,拉开那个带锁的紫檀木匣,取出最新的素笺,研墨提笔。
“腊月十一,晴。
楚氏女购西邻宅,迁入。
意图凿壁(开月洞门未遂,改凿碗口洞),亲送糕点。
行事鲁莽,滑跌,伤左臂及右腕。
创口约两寸,皮肉翻卷,出血甚多。其人竟先惜糕点。
为其清理上药,其状颇驯,目不转睛。
药箱内白及粉存余不多,需补。金疮药膏亦耗。
注:此人似不畏痛,然眼神灼灼,令人难以直视。幼虎帕仍未提。
补记:墙洞须补。糕点……可惜。”
写罢,她搁下笔。
窗外,传来隔壁中气十足的指挥声,大约是楚昭在吩咐人修补墙洞和清理院子。
那声音充满活力,甚至带着点掩不住的欢快,与沈家一贯的宁静格格不入。
沈清辞将纸张放入匣子,轻轻合上匣盖,落锁。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
初冬微冷的风携着隔壁的喧闹涌进来一点。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侧耳听着那模糊的动静,脸上的神情在光影中有些看不分明。
最终,她伸出手,将那丝缝隙,又关小了一些。
只是,终究,没完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