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卡卡瓦夏仍面露疑惑，万伽了然：“看来你还不明白。”


    他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开始耐心地教导卡卡瓦夏。


    “看，卡卡瓦夏。”万伽指着电视上重播的自己的采访片段，露出一个狡猾的笑，“你知道仅仅是因为这么几句话，我就赚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卡卡瓦夏摇了摇头。


    “……”万伽说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恐怖数字。


    卡卡瓦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吗？”


    “是的，而这只是开始，我还能靠这个赚更多的钱，不过那需要时间。”万伽说，“说到这个，你知道为什么能赚这么多吗？”


    “为什么？”


    “因为我帮公司建立了好名声，同时，我自己也出名了，从今往后，人们一提到我，就会觉得我是个大好人。”万伽说，“你知道帮公司建立好名声有什么用吗？”


    “有什么用？”


    “公司【帮助】匹诺康尼，所以匹诺康尼欠了公司的人情，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公司有多善良，匹诺康尼已经没有理由拒绝公司了。尽管我们名义上没有收复阿斯德纳，但实际上，匹诺康尼的方方面面都会遭到公司的全面入侵，说不定以后我会考虑过节的时候给员工发匹诺康尼的旅游券——我猜这一定可以极大地激发员工工作的积极性。”万伽说，“啊，等等，扯远了。总之，因为我的提议，公司不费一兵一卒地收复了匹诺康尼，而且还得了人尽皆知的好名声——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出手。”


    “……”卡卡瓦夏沉默了。


    “怎么？觉得我很坏？”


    “……”


    “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那你就想对了，我确实很坏，坏的流油，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比我还坏了，很少有人能比我还不择手段地敛财。”万伽坦诚地说，“我承认我是个*邪恶*的人，在我眼里，没什么比钱更重要。同时，我也能担保，任何能为我创造价值、聚拢财富的员工，都会得到应得的酬劳，一文不少。”


    “……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的好。”万伽说，“不然万一哪天你知道了我的真面目，觉得我人面兽心，一怒之下要背叛我怎么办？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和你说清楚，给你点心理准备。最起码，我是个好上司、好老板，不是吗？我手底下的员工没有哪个不发自内心赞美我的，我从未亏待过我的下属。”


    “我不会背叛您的。虽然……”卡卡瓦夏顿了顿，“您是个坏人，但您确实救过我。因为您，我才摆脱了奴隶的身份。”


    “我真高兴你能这么说。”万伽笑眯眯地说，看起来和蔼得不得了。忽然，万伽的手机响了一下，有人给他发了信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将手里放回了大衣口袋里。


    “看来我真的可以在过节时给员工发匹诺康尼的旅游券了。”万伽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像是在聊家常话，“希望这个小礼物能让我的员工们在放假时过得开心点，工作日也就能更好地为我工作了。”


    匹诺康尼已经是他的战利品了。


    ————


    万伽与卡卡瓦夏说的话并不完全属实。


    他出手可不是为了博得好名声，也不是为了帮公司不费一兵一卒地收复匹诺康尼，而是另有原因。


    他从匹诺康尼带回了一个俘虏，那个俘虏的名字是星期日。星期日身份高贵，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因而即使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变故，也没有太过失态。


    星期日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没有试着挣脱手腕上的手铐，任由敌人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挑起他的下巴，像是衡量商品价值似的，打量着他的脸。


    “你想要什么？”星期日问。


    “我想要的已经到手了。”敌人笑着说，并未正面回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敌人说，“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获得】。”


    “……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对方总算大发慈悲地回答了，“不然我才不会到匹诺康尼来呢。”


    说着，对方凑近了观察他的耳羽，还伸手摸了下，像是在街边摸小猫小狗似的，惊奇于那如白鸽羽毛般的顺滑触感，很不礼貌地扯了一下。


    星期日没说话，只沉沉地望着对方：“…………”


    这个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星期日心中恼怒，没有表现出来。


    对方又扯了一下，这回用力了，扯的星期日有点疼，不过仍然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毫不掩饰那种敌意。


    “原来不是装饰啊？”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疼痛的微表情，停手了，嘀咕着说，“我还以为是饰品呢……原来真的会有人长翅膀啊，而且还在翅膀上打钉饰——这么非主流的吗？”


    什么非主流？


    星期日即使没听懂对方的话，也能从对方的语气中猜出不是什么好话，但他也没心思和对方争吵了，他现在心里装的全是遭遇袭击后的匹诺康尼，还有在外巡演的妹妹。没想到他刚成为橡木家系的家主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看来你不太想和我聊天，我对此表示遗憾。”对方摊了摊手，“不过我猜你会对匹诺康尼的现状感兴趣——”


    “……”星期日整个人被禁锢在椅子上，双手被拷在后背，他听到匹诺康尼一词，立刻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恰巧对方也看了过来，说：“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那好吧，我转述一下匹诺康尼的近况，简而言之，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已经变成废墟了，基本上没法住人。大批大批的昏迷着的游客被遣返回了家乡，[家族]的人大多陷入了昏睡，没法正常管理匹诺康尼，于是，银河中各个富有同情心的势力派人过来帮你们管理匹诺康尼，公司当然也在列，为了保护匹诺康尼的安全，公司还额外派出了二十多个舰队呢。”


    公司派出舰队，只为保护匹诺康尼的安全？


    “……”星期日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虚伪。”


    “拜托！这明明是善良！”万伽像是平白遭受了诬陷一样，一脸的冤枉，“星期日先生，你的评价未免太不公正了！”


    “……”


    “不要不理我，你这样我很尴尬的！”万伽抗议道。


    星期日不愿和他多费口舌，移开目光，低着头，看着地上地毯的花纹。


    “……”见星期日不搭理他，对方渐渐收敛了脸上浮夸的表情，停止了那种无人欣赏的表演，站直了身，开始在室内走来走去地踱步，忽然接了个电话。


    万伽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着电话另一头说话，点了点头，回道：“告诉他们，对于是否暴力收复匹诺康尼的投票，我投赞成票。”


    万伽挂断电话，见星期日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过来绕着星期日走了一圈，又强调了一遍：“你听到了吧？我投了赞成票哦。”


    “……这是威胁？”星期日终于说。


    “不，”对方说，“这是事实，毕竟我已经投了赞成票。”


    对方将手机放到星期日面前，给他看董事会发来的投票信息，下方有一行字：【在本次对匹诺康尼决策的投票当中，您已投出宝贵的一票：支持暴力收复匹诺康尼（不可更改）】


    “……”


    “别生气嘛。”对方笑眯眯地说着让人恼火的混账话，“小鸟一生气，就不可爱了。”


    “……”


    “……”对方见星期日一直不理睬他，也没法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叹了口气，终于开门见山了，“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为什么？”


    “签了这个。”对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上面有各种条款，严苛得令人发指，与其说这是一份合约，不如说是卖身契，正常来说，星期日绝不可能签字，但对方却给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如果你签了这个，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匹诺康尼一把——那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我好歹是P48。”对方轻描淡写地说着，拨通了一个电话，等了十几秒，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道星期日不熟悉的女声：“怎么了，万伽？”


    “我想请你撤回你之前发起的投票。就是关于暴力收复匹诺康尼的那个投票。”万伽提出了请求。


    “这可不好办，我刚发起这个投票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大多数董事都已经投了票，你又让我撤回投票……那我的信誉怎么办？”对面的女人轻笑了声，没有立刻松口。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万伽说话大喘气。


    就在星期日以为万伽要用什么利益收买对方的时候，万伽突然来了句让人绷不住的话。


    “那我只能求你了。”万伽说。


    对方显然也惊了一下，随即沉默了：“…………”


    “求求你了，亲爱的，”万伽又说，“我知道你一向最照顾我了……”


    对方：“…………”


    她有点遭不住这种攻势，饶是她，也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待遇——万伽都亲口求她了，难道她还能不答应吗？


    “好了，好了，别这样，亲爱的，我答应你，但下不为例……”


    就这样，万伽轻松解决了匹诺康尼最大的危机，他对星期日说：“明面上，公司的舰队不会进攻匹诺康尼，[家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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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喘息之机，这应该是你希望看到的情况……但你又能为此付出什么？”


    “帮我解开手铐。”星期日说。


    万伽抱着一种想看看他要干什么的心理，还真把对方的特制手铐解开了。


    接着，星期日朝他伸出了手，也没说要什么，但万伽就是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将那个约等于卖身契的合同递给星期日，后者利索地揭开笔帽，签了卖身契。


    万伽有些惊愕，这么果断就签了？


    “谢谢。”星期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以他良好的教养，在接受了某人的帮助之后，都会习惯性地说声谢谢。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虽然确实是受到了对方的帮助，但这种帮助是有偿的，而且匹诺康尼目前所遭遇的一切祸端都是因对方而起。


    但他又不可能和万伽说：我收回刚才那句谢谢。


    星期日心里泛起懊恼，这世上并没有逆转时间的魔法，而他总是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


    而万伽的反应是：“…………”这个人居然还跟他说谢谢！是脑袋坏掉了吗？


    他盯着星期日，对方神色冷静，不像是傻掉了，倒像是没招了。也对，星期日落到他手上，除了为他所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倒不如利索地从了。


    其实就算公司不会明面上进攻匹诺康尼，匹诺康尼因为内部空虚，还是面临着潜在的威胁，随时可能被公司操控，问题根本没有解决……万伽原本想着骗星期日签字就行了，并不打算插手匹诺康尼的事，现在不存在的良心开始痛了：这个人怎么还和他说谢谢呢？


    星期日：盯。


    万伽：“…………”


    万伽：怎么回事，好像又要当好人了。


    算了，就当是售后吧，毕竟星期日这辈子都要为他工作了。万伽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改变了原本袖手旁观的主意。


    他原本就准备冷眼旁观，就这么看着公司其他人对盛会之星伸出爪子，即使因此引发如边境战争之类的争端也无所谓，总之都与他无关。


    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选择横插一脚，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收复了匹诺康尼，也就有了上面的采访。这样一来，最起码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流血冲突，算是一种和平的演变，也是最好的结果。


    匹诺康尼名义上仍是[同谐]的乐土，实际上却已经成了公司的属地。


    但至少，它还有个[同谐]的名头，不是吗？


    万伽漫不经心地想着，忽然喊了旁边的下属一声：“星期一！”


    那个下属貌不惊人，用的是最普通的拟态外貌，对方听到万伽的呼唤，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在叫他，还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搁下手中的笔，看向万伽。


    “希望你喜欢你的新名字，我亲爱的属下。”万伽微微一笑。


    被迫更名为星期一的星期日：“…………”


    ……神经病。


    ————


    关于匹诺康尼的变故，两位董事私下展开了谈话。


    “……那是[万伽]干的？”


    “是他。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还真是他的风格，简直疯狂到了极点。他是不是觉得，就连自己的命也没有钱重要？居然敢将[黄昏古兽]引到自己面前，那种怪物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公司的人，说不定也会将他一起吃掉，然后他就死翘翘了，他所有的财产都会变成公共财产——完全可以想到，他在地底下都会气哭的吧。”


    “或许他有后手。”


    “谁知道呢？或许他只是单纯地赌古兽没空搭理他，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他努力地活到了古兽吃饱喝足的时候，接着那头古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计划大获成功，就像以前那么多次疯狂的计划一样。他当初在提波耶是不是也这样？自导自演，弄出什么足以毁灭整个星系的天灾，然后自己站出来，成为众望所归的救世主，天灾还【刚好】能除掉所有与他为敌的竞争者，所以他成了提波耶最后的赢家。”


    “他很喜欢自导自演。”


    “因为这能让一个虚伪自私的神经病变成人们眼中伟岸正义的救世主。”董事耸了耸肩，精辟地总结。


    “弗莱明先生有说什么吗？”


    “没有。自上次要求我们投票把[万伽]提拔为P48之后，弗莱明先生就再也没有来电过了。”


    *[弗莱明先生]：路易斯·弗莱明，星际和平公司的创始人，也是公司的终身董事，在公司拥有极高的威望与极大的话语权，不过他已经许久未曾在公众面前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