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芙坐在马背上，背靠在崔凌怀中，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自醒来后，她发现数百团真气横亘在丹田，绛宫以及周身近百穴位中，将自身的内力死死压制在丹田中，不管她怎么调动，都如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她没有被绑着，崔凌想制住是个普通人的她，易如反掌。


    崔凌执缰，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青绿道：“我不喜欢草原，也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们去江南水乡住下好不好？”


    左小芙一时无语，“你说的我们，是我跟你吗？”


    崔凌笑着嗯了一声。


    左小芙不想跟他争执这个愚蠢的话题，道：“你得了他们所有人的功力后，如今修为到什么地步了？”


    “比原来的你强出许多。”


    左小芙暗想应该她全盛时打不过，但逃得了的水平，不然崔凌何必大费周章封住她的内力，她冷笑道：“何不连我也用那邪功杀了，你就天下无敌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左小芙不再理他，崔凌倒是不着急赶路，悠哉悠哉地，一天才走出不到百里。


    夜间，他在河谷背风处支起毡帐，生火架锅做饭，左小芙一点儿也不想帮他，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


    崔凌递给她煮好的肉粥：“小芙，给。”


    左小芙接过吃了两口，虽是肉干白米煮的再简单不过的粥，但浓稠鲜美，比往日旅途啃的干粮好了不知多少倍。


    二人吃饱了，崔凌走到不远处的溪边去洗锅碗，左小芙蹑手蹑脚站起来，靠近马儿，一只脚才踩在马镫上，就听崔凌道：“小芙，这里是荒郊野岭，跑丢了会没命的。”他背着身蹲下洗碗，头也没有转过。


    左小芙把一颗小石头狠狠朝他的方向踢过去，也不知打中了没有，气呼呼地坐回火边。


    崔凌收拾好东西，和她挨着坐下，他用肩膀轻轻碰了下她：“生气啦？”


    “你自己想想你做了什么？”


    “救了你两次。”崔凌无辜道。


    左小芙语塞，抱着膝盖看舞动的火焰，不去瞧他。


    崔凌偷偷看她，焰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正看火焰看得怔怔出神，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左小芙使了劲儿往另一边闪，但根本拗不过他。


    崔凌亲了亲她的脸颊，快要挨到嘴唇时，左小芙只觉得越来越不妙，这家伙吃饱了就思□□，她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想找一个能让他住手又不至于惹怒他的话题。


    “你在城主府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就这么轻易没了，不后悔吗？”左小芙快速说完了这段话。


    崔凌蹭了蹭她的脸颊：“那种日子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比在丽香院的时候好过千倍万倍不是吗？”


    说到丽香院，崔凌一顿，没有继续了。


    左小芙趁机挪了挪，坐得离他远了些。


    崔凌轻声道：“就是觉得没意思，锦衣玉食也好，呼奴使婢也好，高高在上也好，都没意思。”


    左小芙一直有个压在心底的疑问，她道：“我问，但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她瞧崔凌点了点头，才继续道：“着火那晚，崔四娘是被谁杀的？”


    崔凌抱紧膝盖，十指死死扣入肉中：“我杀的。”


    “为什么？”左小芙看着他，轻轻问道。


    崔凌沉默了许久，才道：“是她把我卖给王清义他们的。”


    左小芙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可她是你的娘啊！她怎么能这么做？”


    崔凌把脸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左小芙犹豫一会儿，挪到他身边，抬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那晚，我觉得离开你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崔凌仍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可自那晚以后，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切都好没意思，只是想你，想你。”


    左小芙捏住他的肩膀。


    崔凌感觉到她的力道，抬头看她。


    左小芙眸中有粼粼水光，“我还是没能救下你，这些年你还留在火中，留在崔四娘那儿。”她揩去眼角的泪：“是我不好，那晚我想问的，可没说出口。”


    崔凌看着左小芙流泪，也怔怔落下泪来，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有些慌张：“小芙，别哭。”


    “我当时应该问你的，你表现得那么怪，根本不是平常的你。”左小芙抱着他，抽噎道：“我不该撇下你。”


    崔凌只觉得胸口热热，烫烫的，像是有什么喷涌而出，他忽觉得篝火很暖，虫鸣悦耳，春风徐徐，天地广阔，星空璀璨。


    左小芙却很痛苦，很难受，她和他在三年前那个夜晚错身而过，崔凌对她的感情一如既往，可她已经喜欢上韩瑛。


    她多希望崔凌也能向前走。


    崔凌对她心中所想一无所知。


    “小芙……”他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唇。


    左小芙想扯开他的手，同时想向后退。


    崔凌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抗拒，顺着她向后撤的力道把她压在草坪上，他轻啄她的脖颈，喃喃道：“给我吧，小芙。”


    “崔凌，别……”


    崔凌解开她的衣带，柔声道：“我们把三年前没做完的事做了，好吗？”


    左小芙双手去推他，道：“不好。”


    崔凌停下了，他双手撑在左小芙耳畔，自上而下地俯视她，面无表情，轻声问：“为什么？”


    左小芙看着他，不知道说实话是火上浇油还是能让他偃旗息鼓。


    崔凌见她不说话，道：“是为了那个心上人吗？”


    左小芙闭眼，算是默认。


    她害怕静室里的事会再现，可没成想听见崔凌轻笑一声，她睁开眼看他，崔凌脸上只有温柔的笑意：“小芙，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左小芙掂量掂量他现在的功夫，自然是死也不告诉他。


    “他是在屏城吗？”


    左小芙还是缄口不言。


    崔凌轻抚她的脸：“不说算了，反正以后我不会让你见任何人。”


    左小芙寒毛直竖：“你什么意思？”


    崔凌温声道：“我会买间宅子，准备一个像静室那样的房间，你就永远呆在里面好不好？”


    左小芙吓得牙关打颤：“不好！”


    崔凌自顾自道：“只有我能进来，我发誓，一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崔凌，我……我不要心上人了行吗？你别这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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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


    崔凌笑道：“小芙，别撒谎，你的表情骗不了我。”


    “崔凌，我真的害怕……”


    崔凌放开她，拉着她进了毡帐，抱着她躺在毯子上：“睡吧，我不会强迫你的。”


    左小芙哪里睡得着，崔凌看着正常，平日里也很温柔，但一涉及到她的私情就跟个疯子一样，话说不通，打又打不过，要是真的被他关起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比死了还难受。


    自从几天前崔凌撂下那样恐怖的话后，左小芙是好话不敢说，怕让他更喜欢她，赖话更不敢说，怕让他把那些恐怖吓人的心思落实了，整日思考脱身之策。


    除了在咸州军营的阿瑛，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救她，可要是真让崔凌看见韩瑛，后者纵有士兵保护，恐怕也小命不保。


    但要是过了咸州，那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摆脱他了。


    “小芙，那晚我是开玩笑的，你就和我说说话吧。”崔凌骑在马上，搂着她的腰道。


    “你不要说那些吓人的话了。”左小芙看着马儿的长脖子一颠一颠，闷闷道。


    “好，我尽量不说。”崔凌一只手拿着缰绳，另一只搂在她腰间的手却不老实，慢慢往上滑。


    “你干什么！青天白日的。”左小芙两只手去掰他，可对方无动于衷，轻而易举突破了她的防锁。


    “抱抱你。”


    左小芙咬牙道：“这不是抱。”


    崔凌正要调笑几句，忽远眺前方，失了笑意。


    前方数十骑兵飞驰而来，看装束是一伙强盗马贼，他们将左小芙二人团团为住，为首的呵呵笑道：“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可从没见过，两个姑娘要上哪去？”


    崔凌把缰绳交给左小芙，自己下了马，冷声道：“一群扰人兴致的家伙。”


    左小芙只见他抽出长剑，身形似惊鸿游龙，转眼几个马贼就砰砰落地，她念头一转，驾着马向前飞奔而去，她回头看了眼崔凌，他已经干掉了所有马贼，站在原地阴沉地望着她。


    左小芙吓得一扬马鞭，马儿跑得更快了。


    崔凌的马是城中能买到的最好的，他又一路悠哉悠哉，马儿没受累，此刻左小芙狠命抽它，一时跑得似风一般，两边风景都成了残影。


    左小芙感觉听到了不和谐的马蹄声，回头果然见到远处有个小黑点儿，她扔掉马鞍上驮着的大包行囊，只求让它跑得再快些。


    马儿奔了半天，左小芙不时回头去看，有时能看见黑点，有时看不见，她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纵马飞奔。


    崔凌策马追赶，眼看着马贼的劣马追不上左小芙的良马，他一剑划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没命地向前狂奔。


    左小芙往后瞄了一眼，见他离自己不过几百步远了，一张俊脸沉得比寒冰还冷，吓得死命赶马，忽然□□的马前蹄似乎没踏稳，左小芙直接被甩了出去，飞在半空中，她双手护头，尽量蜷缩护住重要部位，但想象中与大地的碰撞没有到来，而是轻柔地被抱在怀中。


    左小芙仰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崔凌，又看看被掷剑斩成两截的马儿，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崔凌，你把他们都干掉了吗？刚才马受惊了，一直跑，多亏有你。”


    末了，她还干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