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眩晕中，傅西柚感觉一阵强光袭来，他抬起手遮住光线，喧嚣声在一瞬间涌入耳中。


    他眯着眼眸，随着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一个篮球划过半空中，准确地投进了对面的篮筐里。


    一瞬间，耳边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傅西柚这才看清楚，自己站在学校篮球场的观众席上，而场上正在举行一场篮球比赛。


    两支球队穿着不同颜色的球服，在球场上拉开阵营，正在处于白热化的阶段。


    这还是在教导处吗？


    傅西柚谨慎地打量着四周，没看到林木木的身影，目光落到球场上时，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场上的周杭。


    既然周杭在，那林木木肯定也在。


    比赛还在继续，球员们在球场上飞奔，汗水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傅西柚却无心观看，再次转头观察四周。


    观众席上虽然坐满了人，但他们的脸却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


    突然，一阵低语声在傅西柚耳边响起：“别找了……”


    傅西柚猛地转过头，却发现没人看向这边。


    观众席上的学生都齐刷刷地看着球场，在目睹又一个进球后，便集体沸腾起来。球场上的比分被拉开了距离，蓝方的得分暂时领先，而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


    傅西柚看见周杭再次接到球，熟练地运球推进，很快就突破了对方的防线。他的动作流畅而迅猛，越过几个拦截的对方球员后，纵身一跃。


    观众席上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就像屏住了呼吸。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却擦着篮筐飞了出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啷”声，重重地砸在篮筐边缘，弹向远处。


    “哎呀！”


    有人被篮球砸到了，一声痛呼在傅西柚的耳边格外清晰。


    骨碌碌……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进了球场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傅西柚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他看到一颗脑袋从观众席的边缘滚落，沿着地板滑向球场中央。


    傅西柚心猛的一沉，只看到一头黑长直的头发，在滚动中凌乱地飞舞着，看不清楚五官。


    而这么荒诞的一幕，现场所有人像没看到一样，依旧沉浸在比赛的氛围里。只有傅西柚紧紧盯着那颗诡异的脑袋，无法移开。


    比赛还在继续，代表比分的数字仍在跳动着，甚至进入了倒计时。


    场上的球员们为了争夺篮球，展开最后的较量，没有人留意到滚入现场的脑袋，甚至不经意间踢了几脚。


    “哎呀……”


    那颗脑袋在球员们的无意踢碰下，继续沿着地板滚动，发出了古怪的叫声。


    是林木木的声音！


    傅西柚恍然惊醒，看着林木木的“脑袋”被人踢来踢去，他立刻起身，可观众席上的学生太多了，位置还狭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他艰难地移动着，还没走几步，观众席上突然又沸腾起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起身，热烈地欢呼着。


    原来是进球了，球员们在场上欢呼雀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一刻而疯狂，观众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球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傅西柚被推搡着，挤在座位的缝隙中，几乎寸步难行。


    他看到林木木的脑袋就躺在球场的正中央，咿呀地叫唤着，一着急，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人，不料又被下一个人堵住。


    他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围观席上所有人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虽然神态很雀跃，眼神却很空洞，甚至连欢呼声都很古怪，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音。


    傅西柚感觉到不对劲儿，推搡开其他人，继续挪动着脚步，朝着球场靠近。


    周围的欢呼声在他耳中变得愈发刺耳，一张张模糊的面孔甚至变得扭曲，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在其中。


    “林木木！”


    傅西柚的喊声，一瞬间就被欢呼声吞噬，他看着林木木的脑袋又被人踢到一旁，眸色一凛，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学生。


    谁料这么一推，却引起了连锁反应，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而后面的人仍然向前涌动，仿佛没有察觉到前面的同伴已经倒下，人群的欢呼声变得更加疯狂。


    原本挤出来的缝隙，又被瞬间填满，傅西柚被裹挟在人群的浪潮中，随着人墙往前倾倒，几乎要窒息。


    “林木木！”


    就在快摔倒之际，傅西柚扯开嗓子叫了一声，抬眼望去，看见球场上的那颗脑袋停在了某个球员的脚边。


    刹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整个球场的喧嚣声也随之凝固。


    傅西柚一把推开前面的人群，生生撞开一条路，眼看着就要冲进球场，却不知道被哪里伸出来的一条腿给绊倒。


    他收不住力，一下子栽在地上，滚了半圈，又利落地起身，因接下来的一幕停止了动作。


    只见球场上，有人弯下腰，捡起了林木木的脑袋，指尖掠过她柔顺的头发，“抱歉，你没事吗？”


    “没……没事……”那颗脑袋看着来人，好半晌，才怯生生地回答。


    “真的没事么？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嗯……”


    “你的……头发真好看。”


    对话声逐渐远去，傅西柚忽然有了一些猜测，想冲过去阻止，可身体就像被某种力量禁锢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站在原地，视线被一层迷雾所笼罩着，看着那人逐渐成为剪影。


    更诡异的是，刚才还挨挨挤挤的观众席上，这会儿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场上的球员也消失了，偌大的操场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四周的迷雾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林木木呢？


    他看到模糊的轮廓在眼前晃动，立刻拉开距离，眼眸危险地眯起。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迷雾被吹散了一角，傅西柚不经意一瞥，隐约间，看到了林木木的背影。


    她的头发在风中飘动，却显得格外僵硬。


    “林木木——”他的声音在喉咙里卡住，连忙跟了上去。


    待他穿透迷雾，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楼下，而林木木也不见了踪影。


    傅西柚快步走上二楼，推开宿舍门，发现林木木果然回到了宿舍里。


    她坐在镜子前面，白皙的额间红肿了一块，应该是刚才被篮球砸到的痕迹，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反而一脸陶醉地整理着自己顺滑的秀发，自言自语地低吟着。


    “嘻嘻……他说我头发好看？”


    “这还是……第一次……”


    傅西柚看着她笑靥如花，抬手敲了敲门，“林木木？”


    林木木却像听不到似的，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依旧自顾自地弄着自己的头发。


    傅西柚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干脆往旁边一靠，心里开始盘算。


    这里应该是教导处，按照他得到的线索来看，每个被喊进教导处的学生都会受到惩罚，而这个惩罚就是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


    对于林木木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是……


    傅西柚正出神之际，突然听见林木木惊呼一声。


    “啊！怎么会……”


    傅西柚猛地回神，只见林木木惊慌失措地从镜子前跳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脑袋，表情从刚才的陶醉瞬间变得惊恐。


    她原本柔顺如丝的长发，此刻穿过她的手指，像海藻一样生长出来，自动卷成一团，扭曲、缠绕着。


    “怎么办……怎么办……”


    “不可以……绝对不能让他看到……”林木木的身体微微颤抖，又像是在恳求什么，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自己的喘息声淹没。


    傅西柚眉宇微曲，再次想推门进去，可一伸手，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林木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慌乱地拉开抽屉，翻找半晌，才从里面找出一支电夹板。


    她的手在颤抖，电夹板从她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慌乱地捡起它，手指却被夹板的边缘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瞬间被头发卷起的旋涡吞噬。


    傅西柚眸色一黯，顶着莫名的阻力，一脚踹在门上。


    可铁门只是摇晃一下，并没有被踹开。


    “艹了。”他暗骂一声，再次望去，发现林木木已经变了样，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整张脸几乎快被卷曲的头发所笼罩了。


    “不……不……”林木木再次抬头看向镜子，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和陌生。


    她颤抖着手，再次尝试将电夹板插上电源，可她的手指却不听使唤，电夹板再次从她的手中滑落。


    “不要再卷了！”


    终于，她崩溃喊了一声，抓着电夹板接上了电。


    电夹板的指示灯瞬间亮起，林木木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住面前的一绺头发，塞进电夹板里，那缕头发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声音，终于被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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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幸好……”林木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电夹板，把其他“不听话”的头发逐一捋直。


    直到每一缕头发在电夹板的高温下逐渐变得柔顺，她的情绪才恢复平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傅西柚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倚在门口等待好半天，终于看到林木木打开了门，梳着一头柔顺的头发走了出来。


    傅西柚甚至能隐隐闻到焦糊气味，叫了她一声，她连眼神都没给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木木看不到自己。


    林木木脚步有些虚浮，径直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篮球场，喧闹声越发清晰，欢呼、哨响、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嘎声……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周杭穿着蓝白色球衣，正站在三分线外，双手叉腰，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但他看起来毫不疲惫，反而显得斗志昂扬。


    他隐约猜到，自己是陷入了一个循环里，而这个循环里，肯定是跟林木木的惩罚有关。


    林木木最在意的东西，无非就是周杭还有……


    不知道谁又进了一球，突然响起的欢呼声打断了傅西柚的思路，刺眼的灯光笼罩着整个球场，营造出一片炽热的氛围。


    “加油！周杭！”观众席上突然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周杭微微一笑，向观众席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回过头，准备接球。


    林木木站了起来，紧紧地攥住手里的那瓶水，看着周杭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似乎在焦虑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对方球员已经突破了防线，直奔篮筐而去。


    周杭迅速反应过来，在他即将投篮之际，有技巧地躲过了对方手里的篮球，随即高高跃起，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奔篮筐而去。


    “进了！”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随之而来的是中场休息的哨声。


    周杭稳稳落地，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林木木连忙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深呼吸一口气，才拿着那瓶水向周杭走去。


    傅西柚也跟着站起身，目光跟随着林木木的动作。


    很快，林木木就来到了周杭的面前，她的脚步微微有些迟疑，但还是鼓起勇气跟他搭话。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丝淡淡的红晕，显得格外青涩。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周杭接过水瓶，抬起头，阳光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他微微一笑：“你是……昨天那个……对吧？”


    林木木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更甚，她紧张地递上了手中的水瓶，声音有些细小：“嗯，是我。我关注你很久了……今天是来给你加油的。”


    周杭的目光在林木木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接过她递来的水：“怪不得我今天能进球呢。”


    林木木低下头，不敢直视周杭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头发，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柔顺的触碰在手心躁动着。


    傅西柚听不见在说什么，只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一转头，发现全场的目光都落到那两人的身上。


    跟以往那种八卦的眼神不一样，这些人的目光，这些人的目光冰冷而怪异，紧紧盯着林木木。


    原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傅西柚的心沉了下来，忽然听见一声尖叫，转头望去，发现林木木的头发突然炸开了，一头柔顺的直发突然变成了卷曲的发丝，就像无数根黑色的触手在空中舞动。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手捂着脑袋连连后退，几乎不敢面对周杭。


    事情果然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傅西柚连忙起身，想向林木木走去，可还没走两步，体育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整个场馆陷入一片黑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傅西柚感觉到一阵冰冷的风从背后吹来，裹挟着一阵窃窃私语。


    “天啊……你看她……”


    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冰冷而刺耳，仿佛是从幽灵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傅西柚转身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无尽的黑暗。


    而林木木站在球场的中央，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就她那样……怎么好意思……”


    “咦，卷毛怪……”黑暗中传来一阵哄笑，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像是指甲划过黑板般让人难以忍受。


    “像个钢丝球哈哈……”


    “丑八怪。”


    “爆炸头，不对，是爆米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