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自他于实验台上睁开眼睛到现在，已经积累了无数疑问。


    为什么漫画里一心研究神秘药物和程序的组织会开始研究混血种？他们又研究到了哪一步？


    这个世界的混血种起源自哪里？为什么贝尔摩德也是混血种？


    直到贝尔摩德觉醒之前，路明非完全没有发现她也是龙族血裔，而她的觉醒又是那么地迅速和暴烈。


    这种状态她本应该堕落为死侍！她的血统居然以不正常的速度稳定下来。


    太奇怪了。


    他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贝尔摩德来解答。


    黄金瞳中摇曳的金辉终于稳定下来，就在清明和理智回归的一瞬间，她倏然暴作。


    路明非感觉手下贝尔摩德的身躯突然变成了一条蛇，甩脱了他的控制，金发的女人张开双臂，就像沼泽中发动袭击的鳄鱼，凶残地向他绞杀而来。


    她的力量与速度一下子跃升了几个层次，这正是龙血觉醒带来的蜕变。


    路明非的眼神锐利起来，丢开手|枪，五指并拢成刀，闪电般切向女人的咽喉。


    在混血种与龙类的战争中，现代热武器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真正决定一切的是混血种自身的素质。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珍贵的S级，校长昂热动用了学院天文数字的资源，致力于把他打造成见神杀神屠龙勇士，近身格斗自然不在话下。哪怕对方刚刚经过了龙血强化，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投摔，肘击，膝撞，断头台各种堪称阴狠毒辣的格斗招数伸手就来，招招不离眼睛，喉咙，太阳穴，裆部、肋骨、膝盖等要害部位，场面任谁来看都会大呼一声凶残，两个人都是身体素质超常的混血种，就算世界格斗冠军来了挨上一拳也得骨断筋折。


    不过几十秒的工夫，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贝尔摩德的身体凌空抛飞，她的后背撞上了一根立柱，发出一声痛哼，身体如同飘零的树叶坠落在地。


    贝尔摩德的眼前一阵发黑，男人的那一拳简直沉重如同攻城锤，差点让她心跳骤停。随着呼吸，胸腹部传来剧痛，肋骨肯定是断了，就是不知道断了几根。


    佐野川和彦简直无懈可击。


    虽然主业不是杀手，平时也更倾向于利用易容来解决目标，贝尔摩德也会接受格斗训练，而且有足够漫长的时间让她学习各种不同流派的格斗术。


    但在刚刚的战斗中，她不会的，佐野川会，她会的，佐野川比她还要精通。考虑到他的年龄，这人要么一出生开始就开始进行武术家的训练，要么就是蝙蝠侠。


    她看过佐野川和彦的资料，上面写的东西和她亲身体验相比简直是胡说八道，不知道当时调查的情报员到底是二五仔还是怠慢渎职，才交上这么一份离谱的资料，也难怪琴酒首先拿内部开刀。


    更让贝尔摩德惊讶的是自己。


    在交手数十秒的时候，她连踢裆插眼这种阴招都用出来，结果对方依旧应对从容，她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这个时候就应该及时停手，和对方进入交涉谈条件的阶段。她混黑那么久，才不是那种明知不敌还莽上去的新手。然而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情绪主宰了她，剧烈的活动让她体温上升心跳加速，暴力的意志也随着血液一阵阵地汹涌，到后面，她几乎是被本能主宰，凶狠狂暴宛如野兽一般。


    晕眩感好一会儿才退去。


    贝尔摩德定了定神，佐野川和彦站在离她七八步远之处，那双夺目的灿金眼瞳静静地注视着她。


    青年之前丢弃的手|枪，就在她身边，几乎伸手可及。但贝尔摩德没有动作，对于这种程度的对手，枪械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的玩具；之前他被狙击枪轰中，不也起死回生了么。


    哪怕距离将近十米，两人隔空对视，贝尔摩德也如芒刺在背，有一种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的危机感。


    “莎朗·温亚德。”青年用低沉的声音念出她的名字，语速不紧不慢，口吻称得上彬彬有礼，“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她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理智在说快点开始谈条件。


    另一部分深入骨髓的暴怒与不甘在她体内叫嚣，她看着佐野川和彦，竟有一种扑过去撕开青年喉咙，痛饮鲜血的冲动。


    “我……”


    敌我双方的差距过于悬殊，认输投降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然而，她才开口发出一个音节，那潜伏体内的暴虐意志仿佛被激怒一般骤然汹涌起来。


    下一秒，好像有无形的力量拉扯，一把将她的意识拉入黑暗，眼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暴起，弹射扑向佐野川……


    多年来，她一直担心自己会变成当初在“伊甸”看到的那些怪物。


    谁成想到最后她没长出四只手，八只脚，反倒是精神出了问题。


    她不仅精神分裂，分裂出来的人格还有智力障碍。碰到绝对打不过的对手还要扑上去的找死达人。


    贝尔摩德悲愤。


    死于精神分裂第二人格，也太搞笑了吧。


    意识下坠的过程仿佛永无止境，过了一瞬间，又或许一万年，深渊一般的世界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声。伴随着钟声，是如同滚滚雷霆般威严的声音，那声音吟诵着贝尔摩德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她听着听着，忽然泪流满面。


    眼泪在皮肤上滚动的触感把贝尔摩德拉回了人间。


    她眼睛怔怔地张开，依旧沉浸在那种无由来的感动与悲伤之中。


    接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青年的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只是垂眸看着她。他无喜无悲，神情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与悲悯。她听不懂男人刚刚念诵的语言，感觉像是神圣的诗篇，一切宛如一场洗礼。


    “我可以帮你。”她断断续续地说，“你现在不是被警方通缉么，你见识过我的易容能力，除此之外，我还有很多安全渠道可以拿到假身份和证件，能够让你不受通缉令的影响。”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


    贝尔摩德虚弱地深呼吸，“还有。我对组织非常熟悉。不管你是想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还是想反击你所遭受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提供情报。”


    她的语气急促起来：“你起死回生的能力确实不可思议，我猜你这种状态并不能长久维持，否则也不必挨那两枪。”


    “你需要我。”


    两双黄金瞳对视着，路明非收回按在贝尔摩德额头上的手，女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最重要的是……”她定定地看着路明非，“我能帮你找回佐野川和彦的母亲。”


    路明非不置可否，转而平静温和地另起话题：“你刚刚所经历的失控，来自血统觉醒带来的杀戮意志。你已走在悬崖边缘，随时有可能坠落迷失。”


    “我有很多问题需要你的答案，也可以解答许多关于你身上的问题”


    “从今天开始，你要听从我的命令，全心全意地帮助我，彻底与过去划清界限，绝无隐瞒，永不背叛…这是代价，也是惩罚。”


    路明非淡淡地说：“我将保护你，引导你……我的同类，你将理解血统中的权柄与力量，不再迷失孤独。”


    这是什么黑心鬼畜霸王条款！


    贝尔摩德呆呆地看他，好家伙，一点混黑的道义都不讲，正常人这种时候应该你出价我砍价，谈出一个双方都有利的条件来。不懂让步和合作的人就算□□也混不长久。结果这家伙张口就要别人的全部身家性命，还“全心全意帮助我”“绝不隐瞒”“永不背叛”，就算BOSS来了敢对她说这种话，她也敢邦邦两拳打在那张脸上！


    但那句同类却让她的心蓦然一动，一肚子想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等等，我没同意！


    贝尔摩德大惊失色。


    路明非已经反握住她的手，璀璨的黄金瞳深处有一丝恍惚。


    他凝视着金发的女人，又像透过她看尽往昔现在与将来。


    “那么，于此契约成立，你的生命归属于我，从此远离蒙昧堕落，直至时间尽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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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