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生,好久不见
作品:《夏生》 昨夜一场大雨洗去了夏日的燥热,荷花村里荷叶翠绿,缀满晶莹的水珠,粉荷开得正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村口的宁静被一阵摩托引擎声划破。一辆摩托车刹停在树荫下,穿黑色包臀裙的女孩跳下车,烟熏妆下的眼睛一亮,惊叹道:“你们村这荷塘……真绝了啊!”
夏生把摩托车支在一旁,随手理了理寸头,朝女孩扬扬下巴,“还行吧,也这样。”
话音未落,另一辆摩托车直冲他而来。夏生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逼近的车影。
“哗——”车头猛地刹停在他脚尖前。
骑车的男生一把攥住刹车,冲他喊:“夏生你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女孩一巴掌拍在那人头上,声音娇亮又霸道:“林大富,跟老娘的男人说话注意点,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拧下来喂狗?”
林大富立马举起双手,嬉皮笑脸:“行行行,姑奶奶,你老公我惹不起。”
“哼。”女孩飞了夏生一眼。他正靠坐在石阶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手腕懒懒地搭在膝头。一双长腿随意伸展,线条利落得让人心跳加速——当初她就是被这双腿和那张耐看的脸给拿下的。夏生的帅那种道不清的感觉,轮廓清晰,眉眼之间有股说不出的拽,带出去特有面子。
“哎呦,光天化日之下,搁这儿眉目传情呢?”林大富在一旁起哄。
女孩瞪他一眼,一跺脚转身跑向荷塘边。
林大富瞅着她的背影咂咂嘴,凑到夏生旁边贱兮兮地笑:“可以啊生哥,校花都被你搞定了……诶,透露透露,上那个了没?”他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夏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斜睨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警告:“好好说话。”
“得,你们两口子我都惹不起。”林大富讪笑着摸出打火机,“来,哥,给您点上。”
烟刚点燃,他就顺手从夏生裤兜里又摸出一支,利落点燃吸了一口,眯眼叹道:“还是生哥的烟够劲。”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
夏生没接话,目光懒散地投向远处。
“咳咳……”
突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老树后传来,听着是个男性。林大富好奇地绕过去看,夏生也偏过头,朝声源处望——
树后站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头发比夏生稍长一些,微风拂过他柔软的发梢。他生得极其干净,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得像能漾出水光。
夏生曾在心里默默吐槽过:这双眼,看狗都深情。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他手里捧着本书,指尖素净修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
“老公——快来帮我拍照!”荷塘边的女孩又喊了一声。
夏生猛地回神,迅速移开目光。男生握拳抵唇轻咳了几下,似乎被烟味呛得难受,眼尾泛着一抹红。
夏生不动声色地把烟踩熄,起身一把将林大富嘴里的烟也掐了。
“我靠,夏生你干嘛?我才抽了两口!”林大富看着被碾碎的烟一脸肉痛。
“老公!快点嘛!”女孩还在那边喊。
夏生没应声,眼角余光悄悄扫向那个男生。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上蹭了蹭——之前没觉得“老公”这词有什么,此刻听起来却莫名刺耳。
男生抬眼看向他,唇角轻轻扬起,声音温和:“夏生,好久不见。”
夏生一怔,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双手插进裤兜,转身走开。只有他自己知道,兜里的指尖有点抖。
林大富追上来,压低声音问:“苏禾晏怎么回来了?这城里小白脸两年没来咱这山坳坳了吧?”
夏生脚步一顿,回过头。
那个叫苏禾晏的男生,已经坐在了夏生自己刚才坐过的石阶上,低头安静地看着书。不知是读到了什么有趣的段落,他嘴角牵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很好看。
意识到对方正坐在自己余温未散的座位上,夏生忽然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夏夜清凉,蝉鸣不止。晚饭后,夏生爬上了屋顶,坐在微烫的瓦片上,望向不远处的荷花塘。
更准确地说,是望着塘边那户围着白墙的人家。从他的位置,其实只能瞥见一抹冷白的墙色,在渐暗的天光里格外醒目。可他仍一动不动,看了许久。
“夏生!”爷爷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孙子垂在屋檐下的两条小腿——结实,黝黑,充满年轻的力量。
“别一天天跟个野狗似的蹲上面!下来,去你十三叔家,把他攒的那堆破烂给收回来。”
夏生又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白色围墙上,目光往旁边挪,十三叔家就在白色围墙旁边。
“来了。”应了一声,利落地起身,直接从屋顶跃到二楼的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家是村里常见的老式木楼,两层结构,踩上去总有细微的吱呀声。村里大多是这样的房子,也因此,荷塘边那栋方方正正、围着白墙的新式水泥房,才那么显眼。
夏生骑着爷爷那辆收破烂的三轮车出了门。他一路将踏板踩得飞转,链条哗啦作响,仿佛真要蹬出风火轮的架势。可当车轮碾过荷花塘中间那条窄窄的小道时,他的速度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荷叶与盛放的荷花,落在那堵洁净的白墙上。围墙正对荷塘的一侧开了一扇赏花的圆门,门内,一个高高的男生背影正将一盏灯挂到院中的树上。动作间,他腰后的衣衫微微拉起,露出一段细腻白皙的腰线。
一个男的,怎么能白成这样?
夏生视线牢牢追着那抹身影。
“嘭——!”
一声闷响,车轮猛地一歪。夏生连人带车,猝不及防地栽进了旁边的荷塘里。泥水四溅。在狼狈摔下去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那个挂灯的男生闻声回过头来。
夏生的脸颊“唰”地一下烧得滚烫,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千万别看见我。
夏生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那辆老旧的三轮车从荷塘里拖拽上岸。泥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滴,身上的黑色背心糊满了深浅不一的泥浆,脚上的一只人字拖也不知所踪。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背心脱下来,在浑浊的塘水里胡乱摆了摆,拧干后直接穿上,湿漉漉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黏腻的凉意,夏生闻了闻,一股腥味。
算了。
那只孤零零的人字拖被他捡起来,扔进三轮车斗里,他光着脚,踩在路面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翻身骑上车,继续朝着十三叔家蹬去。
只是这一次,他刻意绕了远路,不想从白色围墙那户人家经过了。
夏生并不知道,在他蹬着那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绕路离开后,他口中那个“白得过分”的城里人,出现在了方才他狼狈落水的地方。
苏禾宴站在塘边,目光扫过被车轮和身体压得东倒西歪的荷花与荷叶,水面的涟漪还未完全平息。
一只孤零零漂着的人字拖漂在水面上,仿佛在控诉自己被主人无情抛弃。
苏禾宴无奈笑了笑,随即蹲下身,伸出手,将那只湿漉漉的拖鞋从水中捞了起来。
*
收完破烂回到家,夏生将收回来的物什在特意搭建的大棚下码放整齐。
他直起身,望着眼前这堆被遗弃之物堆起的小山,忽然又想起那堵白墙后的景象——干净整洁的院落,精心打理的花草。
果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喂,夏生!”
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思绪。夏生抬头,看见林大富端着一个盛满饭菜的大海碗,正从隔壁溜达过来,嘴里还嚼着东西。
两家是邻居,就一墙之隔,林大富——其实大名叫做林达福,只是村里人叫顺了口,都成了“大富”。
林大富扒拉一大口饭,含混不清地说:“我那摩托刹车好像不太灵光了,你帮我瞅瞅?”
“你自己不就是学汽修的?”夏生转身往屋里走,“自己弄。”
“别啊,哥!亲哥!”林大富赶紧追上去,饭碗差点端不稳,“我虽是学那个的,可手艺哪比得上你?”
他和夏生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读的技校,同一个专业,今年是技校一年级,夏生的改造能力是他亲眼所见的。
林大富扭头看了眼院里停着的摩托车,“你可是能把这破烂玩意儿组装成新车的神人!快帮帮我,明天还得靠它载妹子去赶集呢,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让兄弟丢面儿啊!”
“啧!”夏生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到了隔壁院子。
林大富家刚吃完晚饭。他爹正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眯着眼剔牙;他娘在井边哗啦啦地打着水洗碗。
夏生跟两位长辈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蹲下身检查那辆摩托车。这车是林大富去年软磨硬泡让家里买的,原因无他,就是见了他拥有了一辆破烂摩托。
“夏生啊,”林老爹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开口,“你爹……有信儿没?啥时候回来?”
夏生正低头用扳手拧着螺丝,闻言动作没停,只淡淡回了句:“不知道。”
林老爹仿佛只是拿这话当个引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爹也是能耐了,在外头另成了个家,就不要儿子了……啧啧,你娘也是,说走就走,拍拍屁股干净利索,弄得你爹没脸在家待,只能出去讨新老婆……就是苦了你哟……”
这些话,夏生从小听到大。村里总有些人,喜欢用这种悲天悯人的调子,在他面前一遍遍重复这些陈年旧事。
他利索地修好了刹车,到井边冲了冲手,一言不发地就往回走。
“明天早上出门接魏姗妍的时候记得喊我!”林大富在他身后喊道,“我的心上人跟她一个村的。”
魏姗妍是夏生的女朋友,昨天穿包臀裙那位。夏生把她送回家后,就没再想起过她,也差点忘了明天的约定。
开新文,互攻,先城里人攻,后夏生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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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夏生,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