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诺认出了少年的身份，毕竟他曾亲眼目睹少年在期待中降生，又在厌恶中被抛弃。


    “大少爷，”艾诺一脸复杂地打开大门，“您怎么回来了？”


    亓舟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艾诺自觉失言，少爷就算不受宠那也是主人家，他只是下人不该多问。他懊恼了瞬，边引着亓舟穿过花园边说：“先生和太太带着小少爷出门了，大少爷先随我在会客厅小坐片刻。”


    小少爷？


    亓舟有些疑惑。


    他记得原剧情中他没有弟弟，所以亓家人接他回来，把他安排进联邦星际大学镀金，好让他能和地位更高的高官家联姻、与高等级的Alpha结合生下优质继承人。


    变数原来出在这儿了？但问题是，这个弟弟从哪冒出来的？


    花园后便是主楼，亓家的庄园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自从归顺联邦亓家逐渐落寞，但面子功夫一样没落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说，这栋不知历经多少风雨的建筑也和新的别无二致，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女佣沏了杯茶，放在亓舟面前，他道了声谢，取下背包，坐在天鹅绒布的沙发上，拿出光脑给李芸报了平安。


    李芸像是守在光脑前，见他发了消息，立马询问情况，问亓家人对他好不好、有没有给他脸色看，最后回到亓舟拒绝多次的要求：


    “要不我去主星陪少爷吧？”


    亓舟逐条回复，好不容易再次安抚住李芸的情绪，端起茶杯刚准备喝，门口就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茶杯重新回到桌面，亓舟看向来人，打前的是一男一女，男人一身西装笔挺，深邃的眉眼藏在金边眼镜后更显锐利；女人衣着V领黑色缎面长裙，头戴白色宽檐礼帽，她手搭在丈夫的臂弯，身体力行地诠释什么叫做“雍容华贵”。


    二人身后跟着位半大的少年，瓜子脸杏仁眼，是很可爱的长相，若不是神色倨傲，亓舟想他大概会喜欢这个弟弟。


    不讨喜的弟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嫌弃地移开视线，转头软着嗓子，对着亓家夫妇乖巧道：“爸爸妈妈我先上楼了。”


    男人应了声，随即拍拍妻子的手，“你也去吧。”


    女人没说什么，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少年，跟着离开。


    主人家要交谈，佣人自觉退出会客厅。男人脱掉西装外套，在亓舟对面坐下，眉头微皱，沉默地扫视着眼前人。


    他不说话，亓舟就也不说话，一时间会客厅里落针可闻。


    良久，他才开口，问了和管家艾诺一样的问题。


    “你怎么来了？”


    “我考上了联邦大学，”亓舟从背包中抽出录取通知书，反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后天开学，顺便看望您和母亲。”


    他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谈论考上了联邦排名第一的大学，而是今天喝了什么口味的营养液。


    闻言亓倾脸色稍霁，他翻开通知书，目光在看到身体素质评估一栏时滞住，松开的眉心捏得死紧，他继续向下看。


    录取专业：机甲制造。


    “啪！”


    外壳坚硬的通知书嗑在玻璃台面，亓倾抬起头，后背倚靠在沙发背上，权力滋养出来的气势让他不怒自威。


    “E级Omega？机甲制造？”他冷笑，“倒是相配得很。”


    “没用的人上没用的专业！”


    “我不觉得研究机甲没用。”亓舟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茶水放了许久，早已冷透，口感微涩，他抿了抿唇，放下茶杯不再碰。


    “联邦与虫族的战争一直处于劣势，机甲研究若是能跟上虫族进化的脚步，对联邦军队有很大帮助。”


    “赢了荣誉都是他们的，你能得到什么？又能为家族做些什么？”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废物了。亓舟漫不经心地想。


    亓倾揉了揉眉心，“明天我找人把你调到战斗……”


    他动作一顿，想起了低到令人发笑的E。E级，动用总统的关系都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进军队。


    “算了，”他满脸失望地起身，“艾诺。”


    艾诺推开议事厅的门，“先生。”


    “收拾间客房出来。”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好的，先生。”


    亓舟：“……？”


    走了？不应该找关系让他进战斗系吗？！亓舟百思不得其解。


    就猜到亓家靠不住，好在他有二手准备。


    晚饭时分，管家敲响了房门，一脸为难地说餐食是提前备好的，不知道他今天过来，所以没有准备。然后递给他一瓶粉色的营养液。


    亓舟无所谓地接过，他还挺喜欢喝营养液，并且觉得营养液是星际最伟大的发明，穿来前他就觉得吃饭这件事太耗费时间，像这样两口解决吃饭问题，简直不要太合他心意。可惜星际人还没进化到不需要睡眠。


    略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亓舟打开营养液，猛地吸入一大口。


    “……”


    他面无表情地含着营养液，走进厕所吐掉，把剩下的全扔进垃圾桶。


    什么垃圾劣质营养液，比极墨星老婆婆卖的用香精色素勾兑的饮料还难喝！亓家已经落魄成这样了？连高级营养液都买不起？


    漱了好几次嘴，亓舟打开空间钮，取出一管新的营养液，一口气灌了大半，才觉得自己的味蕾重新活过来了。


    *


    联邦星际大学，机甲研究院院长办公室。


    “不行。”


    红木桌后，头发花白依旧精神抖擞的老者翻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厚重书籍，头也不抬地拒绝。


    站在一旁的儒雅男人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亓舟同学，我说过了，这不合规矩，你没达到战斗系的招生要求，是没办法转到战斗系的。”


    “老师和院长不妨先看看这个。”


    亓舟拿出一份资料放在二人面前。


    刚愎自用的人程究见多了，也实在不想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多费口舌。


    他拿起厚厚的资料，正要劝说他放弃，不经意瞥到封面醒目的标题，还回去的动作僵住。程究表情骤变，他拉开右手侧的抽屉，拿出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仔细地翻阅手上的纸张。


    越翻越惊，越看越奇。


    “这些都是你自己研究的？”程究放下资料，忍不住问。


    “是。”


    程究抛下了对眼前人所有的有色眼镜，重新审视着他。


    “不可能。”他摇摇头，“凭你一人，不可能作出如此详尽的方案、如此精密的设计。”


    “从提出设想到制造出机甲的确由我一人完成，”面对质疑亓舟没有任何慌乱，如实道，“不过期间拿不准的地方，有参考我养父的意见。”


    程究就着手中的设计稿问了几个问题，亓舟对答如流，他看着他，眼神从怀疑渐渐转为赞赏。


    “后生可畏啊。”程究感慨道。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转到战斗系。”


    低等级Omega去什么战斗系？别被那群粗鲁的Alpha弄伤了。


    黑白掺杂的眉毛紧拧着，程究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他在开玩笑的证明，可是没有。


    “你执着去战斗系做什么？”他问。


    啊，这个么……


    因为亓舟不知道主角姓甚名谁，长什么样，连主角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毕竟在玩家创建账号前，主角的名字叫“请输入文本”。


    游戏自由度太高的坏处，大概只有意外穿入其中的亓舟能感受到了。


    但无论主角怎么样，他一定会和主角团的另外五人相遇，这五人其中三人在战斗系，剩余两人暂时不在联邦星系内。只要盯着在战斗系的三人，亓舟迟早能找出主角是谁！


    然而，这些都不能与程究说，亓舟含糊道：“有些必须做的事。”


    看他的神情，加上多年前听闻的亓家之事，程究脑中有了猜测。


    从战斗系毕业后能直接进入联邦军队，挣取军功。一定是亓家想要延续家族荣耀，才想尽办法让他转到战斗系。一个E级，不是摆明了让他去送死吗？！


    鼠目寸光的狗屁贵族！


    “不行！”程究再次拒绝。


    “那去隔壁农科。”


    什么？！！！


    程究拍桌而起，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一缕，他情绪激动，有些破音：“不行！！”


    亓舟不语，沉默地站着。程究从中品出了几分无赖，像是不让他转战斗系他就去种地。放这种天才去种地？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思量许久，退了一步，“你可以去战斗系，不过只是挂名上课，重心要放在研究院这边。”


    “机甲研究的基础课程都是照本宣科，对我没用，”亓舟同样退一步，“可以挂名上课，但我的重心会在战斗系。”


    程究想了一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而且挂名上课，毕业了想进联邦军队也要走程序，凭他的E级体质，增强十倍也达不到标准，至于战斗系的实战演练屈指可数，到时候找个理由让他不参与，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么想着，程究道：“那些课你不用上了，直接进科研院，到我手底下来。”


    “好。”


    靠自己如愿进了战斗系，亓舟心情放晴，从导师口中得知了宿舍号，他拎起背包，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他不打算回亓家，反正知道他是个劣质Omega后，亓家人大概也不想认他了，再者明天正式开学，不如直接呆在学校，省得麻烦。


    联邦星际大学的宿舍和现代学校宿舍大不相同，更像是酒店套房，不算大的客厅连接着四个房间。客厅里沙发、电视、饮水机一应俱全，另一头是浴室和摆放着洗衣机的阳台。


    亓舟随意扫了眼。没有其他人的痕迹，看来他的三个室友还没到。


    拿着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约摸宽一米五的床，床右边立着原木色的衣柜，左边是泛着金属光泽的书桌。


    房间里打扫得很干净，一整套未拆封的床上用品躺在一旁。


    亓舟没去动它，他走到桌前，打开背包，露出里面闷了许久的角猫蛋。


    莹白似玉的蛋被灰色的毯子包裹着，毯外乱七八糟的线缠绕，线的末端连接在一个金属装置上，透过装置上段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深绿色的核晶。


    ——这是亓舟离开极墨星前，自制的、以虫母核晶为能源的简易孵化器。


    他伸手试了下温度，正合适。


    安置好角猫蛋，又收拾完床和行李，亓舟叼着营养液打开光脑，虚拟键盘展开，十指飞速跳跃，一串串代码出现在屏幕。


    最后按下回车键，亓舟伸了个懒腰，给黑色头像、名字空白的联系人发去消息：


    【我的部分完成了。】


    那边回得很快。


    【收到～】


    亓舟删了聊天记录，看了看窗外。已是深夜，靛蓝色的天空坠了点点星子，和地下城全息投影的夜晚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收回目光，洗漱完钻进被窝，关灯阖眼。


    万籁寂静，桌上的蛋突然动了一下，发出细小的声音，与蛋连接的核晶亮了一瞬，接着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蒙了尘似的。


    床上人翻了个身，呼吸绵长，对此无知无觉。


    舟：zzz


    蛋：翻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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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