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作品:《吟枭钰蕴

    这件事过去之后所有人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在学校,看似回归到正常生活其实心里都暗波汹涌。


    北四中天文台。


    巨大的半球形穹顶在夕阳熔金般的余晖里沉默矗立,金属骨架折射出暖橙与冷灰交织的光泽,像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


    空气里弥漫着白日曝晒后残留的干燥热意,混合着仪器冷却液特有的微涩气息。


    厚重的隔音门将校园周末傍晚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只余下巨型赤道仪运转时发出的、低沉而规律的“嗡……嗡……”声,如同星球搏动的心跳。


    穹顶中央,那架口径惊人的反射式望远镜静静指向尚未完全暗沉的天幕。


    南司枭背靠着冰凉的仪器基座,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站在控制台前调试着终端参数的东方卿吟。


    距离那场冲动之举已经过去了。


    距离昨天那场以他冲动告白告终的也已经过去一天。


    南司枭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晚伞下翻涌的、还有昨天的冲动告白,几乎将他焚毁的心悸。


    实验室里对方细微的气氛却真实的反应带来的、扭曲的狂喜。


    更是火上浇油。


    像一根精准的探针,狠狠捅进了他试图用暴躁和破坏掩盖的、最不堪的软肋。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用拳头、用汗水、用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去宣泄。


    他飙车到极限,在废弃公路的弯道甩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在格斗馆里把陪练揍得爬不起来;他把自己关在机械实验室,用更暴力的方式拆解那些无辜的零件,制造出更大的噪音……然而没用。


    一点用都没有。


    那些混乱的心跳,那些被精密仪器捕捉到的“异常图谱”,那双镜片后一闪而过的波澜……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他那个荒谬绝伦、却日益清晰的认知:他南司枭,这个在泥泞和拳头里长大的野狗,竟然对那个冷冰冰理性到不行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是真正的喜欢上他了,比起之前的打闹吵架,昨天的那句“老子就是稀罕你”更加真实。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了断。


    要么彻底碾碎这该死的悸动,要么……就让它焚毁一切。


    “喂!”


    南司枭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穹顶下响起,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金属,带着强行压抑的戾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东方卿吟笼罩。


    “同不同意?嗯?”


    东方卿吟敲击虚拟键盘的指尖没有丝毫停顿。


    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完美隔绝。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声音平稳无波,但是内心还是在纠结。


    “不同意。”


    南司枭胸中那团邪火“轰”地炸开。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试探、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被彻底焚毁。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赤红的眼底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闭嘴!”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喉咙深处迸发。


    南司枭猛地向前冲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无视了两人之间相隔的仪器和线缆,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蛮力,狠狠撞开了碍事的折叠椅,巨大的手掌如同铁钳,带着不容抗拒的千钧之力,猛地攫住了东方卿吟的手腕。


    另一只手则粗暴地、带着毁灭意味地,一把扯掉了对方鼻梁上那副该死的金丝眼镜。


    “哐当!”


    眼镜砸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镜片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巨型赤道仪低沉的嗡鸣成了唯一背景音。


    东方卿吟的身体在南司枭手掌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骤然僵硬。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然而,更让他思维核心瞬间过载的,是视野的骤然剥离。


    常年被镜片过滤、计算、分析的世界,第一次以如此原始、锐利、毫无缓冲的方式,毫无保留地撞入他的视网膜。


    夕阳熔金般的光线失去了镜片的阻隔,变得异常刺目。


    穹顶冰冷的金属结构线条失去了精确的几何校正,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扭曲感。


    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光柱里狂乱地舞蹈。


    而最清晰、最具冲击力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南司枭的脸。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没有了数据的缓冲,那张轮廓锋利、写满暴戾与疯狂的脸庞,带着滚烫的、几乎要灼伤人的气息,如此蛮横、如此清晰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赤红的眼底翻涌着如同岩浆般粘稠的**、愤怒、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孤勇,像两道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瞳孔上。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如此原始而磅礴,带着摧毁一切逻辑和计算的毁灭性力量,瞬间击穿了东方卿吟精密构建的思维屏障。


    东方卿吟的瞳孔在失去镜片遮掩的瞬间急剧收缩。


    他那张永远如同冰封湖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震惊、错愕、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无数种陌生的、激烈的情绪如同失控的代码洪流,在那双骤然暴露的、深潭般的眼眸里激烈碰撞、翻涌!那双眼睛,没有了镜片的阻隔,竟如此深邃,如此……生动。


    眼底深处那抹常年被理性冰封的幽蓝,此刻如同极地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清晰地暴露在南司枭烧红的视线里。


    “看清楚了?”


    南司枭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滚烫的气息,狠狠喷在东方卿吟因震惊而微微失血的脸上。


    他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自己的骨血都烙印进去。


    “老子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问问自己的内心而不是直接回绝我!”


    他猛地将脸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东方卿吟的鼻尖,灼热的呼吸交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侵略性。


    “老子是人!是活生生的!会痛!会他妈的……”


    他哽了一下,赤红的眼底翻涌着更深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疯狂。


    “……会他妈的为你失控!”


    最后几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带着一种孤狼濒死般的嘶吼。


    东方卿吟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前所未有的、如同风暴般的近距离侵袭。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清晰无比,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和年轻雄性荷尔蒙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将他包围。


    视野里只剩下那双赤红的、燃烧着痛苦火焰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浓烈,太过真实,带着一种近乎蛮荒的力量,狠狠撞击着他精密运转的核心。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思维回路里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滋滋”声,仿佛过载的电路正在熔断。


    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心悸”的生理反应,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过他的脊椎。


    心脏在胸腔里以一种完全偏离基准值的频率疯狂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陌生的、强烈的悸动感,泵出的血液带着灼热的温度涌向四肢百骸,甚至冲上耳廓,带来一阵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嗡鸣和……热度?


    南司枭死死盯着东方卿吟那双暴露在外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没有镜片的阻隔,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深潭之下的波澜。


    那不再是冰冷的计算,而是真实的、鲜活的震动。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一次胜利都更猛烈。


    像一道撕裂灵魂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所有混乱的防御。


    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冲动主宰了他。


    所有的思考,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


    他猛地低下头。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悲壮的凶狠,又一次狠狠攫取了那片近在咫尺的、紧抿的、淡色的薄唇。


    “唔……!”


    滚烫与微凉。


    柔软与坚硬。


    狂暴与禁锢。


    生涩与震惊。


    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触感、气息,在这一刻毫无缓冲地、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如同两颗运行在截然不同轨道上的星球,被无形的引力强行拖拽,最终在宇宙的深渊里轰然相撞。


    南司枭的动作毫无章法,只有本能的掠夺和宣泄。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微微干裂的粗糙感,像烧红的烙铁,蛮横地碾过东方卿吟微凉柔软的唇瓣。


    那触感好得不可思议,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所有压抑的火焰。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了一下那饱满的下唇,舌尖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笨拙的侵略,试图想要再一次撬开那紧闭的齿关。


    东方卿吟的身体在南司枭吻下来的瞬间僵直如铁。


    东方卿吟又一次愣住,只能任由南司枭掠夺自己。


    触觉被无限放大。


    唇上那滚烫、粗糙、带着不容置疑掠夺意味的触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感官防御。


    酥麻感如同爆炸的冲击波,从相接的唇瓣疯狂扩散至四肢百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速度快得超出了生理极限,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眩晕。


    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那只被南司枭死死攥住的手腕,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熔化的热度,顺着臂膀的神经一路灼烧至心脏。


    视觉被剥夺,听觉被屏蔽,嗅觉被对方浓烈霸道的气息完全占据。


    世界缩小到只剩下唇齿间那令人战栗的、混乱的、带着血腥味的厮磨。


    他应该推开他。


    然而。


    那只没有被禁锢的左手,那只总是精准操控仪器、书写最优解的手,猛地抬起,不是攻击,不是推拒,而是狠狠揪住了南司枭胸前那件早已被汗水浸透、皱巴巴的廉价背心。


    五指深深陷入布料,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濒临崩溃的精密仪器在失控边缘徒劳地试图抓住一个稳定的锚点。


    这个细微却充满力量的回应或者说,是失控的抓握,像一桶滚油,彻底浇灭了南司枭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微光。


    “唔……”


    一声模糊的、压抑的闷哼从南司枭喉咙深处溢出,带着巨大的震动和一种近乎灭顶的狂喜。


    他赤红的眼底瞬间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攥着对方手腕的手猛地松开,不再禁锢,而是如同铁钳般狠狠扣住了东方卿吟的后颈。


    滚烫粗糙的掌心紧紧贴住那微凉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的头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混乱不堪的吻。


    另一只手则如同藤蔓般紧紧箍住了东方卿吟劲瘦的腰身,几乎要将他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两人之间最后一丝距离被彻底碾碎。


    胸膛紧贴,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疯狂共振,如同两头发狂的野兽在胸腔里撞击嘶吼。


    唇舌的纠缠变得更加激烈、更加深入。


    南司枭像一头终于尝到血腥味的饿狼,凭借着本能凶狠地攻城略地。


    他的吻毫无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占有和探索,带着一种要将对方彻底吞噬、融为一体的疯狂。


    牙齿磕碰到柔软的唇瓣和舌尖,带来细微的刺痛,混合着血腥味,却只让这混乱的感官漩涡更加炽热粘稠。


    东方卿吟再一次被迫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侵袭。


    后颈和腰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动弹不得,唇齿间被完全占据,气息和触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窒息感越来越强,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冲击着他的意识。


    然而,在那灭顶的混乱和生理性的不适之下,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东西正在被这粗暴的亲吻强行唤醒、点燃。


    那是一种被强行从冰封深处拖拽而出的、沉睡的本能。


    一种对“生”和“情”的强烈感知。


    一种被如此原始、如此激烈、如此真实地“需要”和“掠夺”所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战栗的悸动。


    他的身体在最初的僵硬之后,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只揪着南司枭衣襟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惨白,却始终没有松开。


    紧闭的齿关在南司枭强势而笨拙的进攻下,竟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仿佛某种坚不可摧的壁垒,终于被这不顾一切的撞击,撞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同一片熔金的暮色,流淌在北四中学后山废弃的观星小平台。


    季蕴背靠着爬满藤蔓的冰凉石栏,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另一条腿伸直。


    他手里捏着一罐冰镇汽水,铝罐外凝结的水珠濡湿了他的指尖。


    他微微仰着头,漂亮的桃花眼望着天边最后几缕绚烂的霞光,眼神却有些放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带着点傻气的笑。


    白钰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稍矮一截的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


    傍晚的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吹动他柔软的发梢。


    他清澈的目光落在远处山脚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上,像散落人间的星子。


    空气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草丛里不知名虫儿的低鸣。


    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带着微醺暖意的平静流淌在两人之间。


    之前的疏离到无声的表白和篮球场的亲昵仿佛都被这温柔的暮色轻轻抚平了褶皱。


    “喂,笨兔子。”


    季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打破了沉默。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白钰被晚霞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上。


    “还记得那个‘保留协议’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汽水罐,冰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抱着膝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白皙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没回头,只是将下巴在手臂上埋得更深了些,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季蕴看着他这副瞬间变成粉色小兔子的模样,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放下汽水罐,从石阶上站起身,走到白钰面前。


    高大的身影瞬间将白钰笼罩,也挡住了天边最后的光线。


    白钰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逆着光,季蕴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他自己微红的脸颊。


    “今天……”


    季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白钰身体两侧的石阶上,将白钰圈在自己和石栏之间。


    距离瞬间拉近,呼吸可闻。


    “……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可以吗。”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丝线,温柔而专注地缠绕着白钰,从光洁的额头,到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最后深深锁住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盛满了羞涩和无措的眼眸。


    白钰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疯狂撞击着胸腔。


    他能清晰地闻到季蕴身上清爽的皂角气息混合着汽水的微甜。


    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他下意识地想低下头,下巴却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托住。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却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指尖的微凉触碰到他滚烫的下颌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躲。”


    季蕴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沙哑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的目光如同最柔软的网,牢牢地锁着白钰。


    “看着我,小白。”


    白钰被迫迎上他的视线。


    在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的漂亮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也看到了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珍视、渴望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


    所有的羞涩和慌乱,在这一刻被一种奇异的暖流和勇气所取代。


    季蕴缓缓低下头。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


    暮色四合,山风温柔。


    没有狂风暴雨,没有掠夺侵略。


    季蕴的吻,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无法言喻的珍重,轻轻落在了白钰微颤的眼睫上。


    那触感微凉而柔软,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白钰的身体轻轻一颤,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扫过季蕴的唇瓣。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被触碰的地方瞬间蔓延至全身。


    那羽毛般的吻,顺着眼睫温柔地滑下,如同虔诚的信徒膜拜着最圣洁的领地,轻轻印在了白钰光洁微凉的额角。


    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承诺。


    然后,它缓缓下移,带着灼热的呼吸,最终无比珍重地、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温柔,落在了白钰微微颤抖的、如同初绽花瓣般的唇上。


    双唇相接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山风停驻,虫鸣屏息。


    只有两颗年轻的心脏,在暮色里疯狂地、同步地搏动。


    季蕴的吻是温软的,带着少年清爽的气息和一丝汽水的微甜。


    他吻得极轻,极缓,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试探和无限的温柔。


    没有深入,只是用柔软的唇瓣轻轻厮磨着白钰同样柔软的唇,像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着万分的珍惜和小心翼翼。


    他托着白钰下巴的手指微微收拢,带着一种坚定的守护,另一只手则轻轻覆上了白钰放在膝盖上、紧张得微微蜷缩的手背,用掌心温暖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


    白钰的呼吸在双唇相触的瞬间彻底停滞!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两片温软的唇瓣上。


    陌生的、温柔的触感如同最细微的电流,从唇上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酥麻和悸动。


    他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般剧烈颤抖。


    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在季蕴温暖的掌心覆盖下,僵硬的手指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开,最终,极其轻微地、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回握住了季蕴的手。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季蕴心底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覆在白钰手背上的手猛地收紧,将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进自己滚烫的掌心。


    唇上的厮磨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克制的、却更加炽热的渴望。


    他试探性地、极其轻柔地用舌尖描摹了一下白钰微抿的唇线。


    那温软湿润的触感,如同带着电流的火花,瞬间击穿了白钰所有的防线。


    “唔……”


    一声细微的、带着颤音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溢出。


    这声呜咽像是最甜美的催化剂。


    季蕴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一直克制的温柔在这一刻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急切和渴望。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带着一种引导般的温柔,轻轻启开了白钰紧闭的齿关,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从未有人涉足的、温热而甜蜜的领地。


    陌生的入侵感让白钰身体瞬间绷紧。


    然而,预想中的不适并未到来。


    季蕴的舌尖带着一种探索般的温柔,如同最耐心的旅人,小心翼翼地触碰、缠绕、汲取。


    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湿热的、带着令人战栗的亲密感的交流。


    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从被触碰的舌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如同细密的电流在血液里窜动,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带走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白钰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像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靠在身后冰凉的石栏上。


    那只被季蕴握着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轻轻抠着季蕴的手心。


    另一只一直揪着自己衣角的手,也缓缓抬起,带着一丝犹豫和巨大的勇气,轻轻攀上了季蕴撑在石阶上的结实手臂。


    仿佛得到了最珍贵的默许,季蕴的动作更加深入而缠绵。


    他的吻不再笨拙,带着一种无师自通的温柔和炽热,如同潮水般将白钰温柔地包裹、淹没。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带着青涩的甜蜜和无尽的眷恋。


    暮色温柔地笼罩着这对相拥的少年,山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仿佛在为这无声的誓言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季蕴才恋恋不舍地、极其缓慢地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温柔的吻。


    他的额头轻轻抵着白钰的额头,两人同样灼热的呼吸急促地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白钰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眸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如同雨后初晴的湖面,倒映着季蕴近在咫尺的、写满深情和巨大满足的俊脸。


    他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嘴唇微微红肿,带着水润的光泽。


    季蕴看着这样的白钰,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填满,胀得发疼。


    他忍不住又低下头,在那微微红肿的唇瓣上,无比珍重地、轻轻地啄吻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啾”声。


    “这次……”


    季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和巨大的满足,他望着白钰水汽氤氲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带着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孩子气的得意和郑重宣告:


    “……盖章生效了。我的……小白兔,一辈子都是我的了。”


    天文台穹顶之下。


    混乱的、带着血腥味的唇舌纠缠还在继续。


    南司枭像一头不知餍足的凶兽,贪婪地攫取着唇齿间的每一寸柔软和清甜。


    那微凉的唇瓣在他的蹂躏下变得温热而红肿,沾染着他的气息。


    东方卿吟那只揪着他衣襟的手,指节依旧泛白,力道却不知何时松懈了几分,更像是无力地搭在他的胸前。


    那只被松开的手腕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生理性的窒息感和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肺部传来尖锐的抗议。


    然而,在那灭顶的混乱中,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东西正在被这粗暴的亲吻强行唤醒。


    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对“真实”的渴望。


    南司枭身上那股浓烈的、带着汗水和血腥味的雄性气息,那滚烫粗糙的皮肤触感,那强横霸道的力量,那唇舌间毫无章法却带着毁灭性真实的掠夺……这一切都像最猛烈的催化剂,强行溶解了他冰封的外壳,将那个被精密数据层层包裹的、真实的、同样有着血肉和**的“东方卿吟”从冰冷的深渊里拖拽出来。


    当南司枭滚烫的唇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再次狠狠碾过他被蹂躏得红肿的下唇时。


    东方卿吟那只垂落的手,抬起来。


    不是攻击,不是推拒。


    而是带着一种同样蛮横的、失控的力量,狠狠抓住了南司枭肌肉贲张的后背。


    五指深深陷入那汗湿的、紧绷的背肌里,指甲甚至隔着薄薄的布料掐进了皮肉。


    这个动作充满了原始的、对抗性的力量,却更像是一种……溺水者攀附浮木般的抓握。


    一种同样失控的、激烈的回应。


    南司枭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猛地一震。


    赤红的眼底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恒星爆炸般的璀璨光芒。


    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灵魂都震碎的狂喜和满足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箍在东方卿吟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碎。


    唇上的掠夺更加深入,更加疯狂,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毁灭般的占有欲。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濒临失控的顶点。


    “嘀!”


    控制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仪器报警音。


    如同最冰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这熔炉般炽热粘稠的空气。


    东方卿吟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那只抓在南司枭背上的手猛地僵住。


    南司枭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动作一滞。


    趁着这不到半秒的间隙,东方卿吟猛地偏过头,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南司枭的禁锢。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望远镜基座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


    失去了眼镜的视野依旧带着眩晕的扭曲感,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南司枭那张写满错愕、暴怒和未满足**的脸。


    东方卿吟抬手,用指腹狠狠擦过自己红肿刺痛、甚至带着细微血丝的唇瓣。


    那上面残留的滚烫触感和属于南司枭的浓烈气息,如同最耻辱的烙印。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一种冰冷的、名为“失控后果”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看也没看南司枭,更没去看那报警的控制台。


    他猛地转身,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紧闭的穹顶大门!


    动作快得像一道逃离灾难现场的残影。


    厚重的隔音门被他用力拉开一条缝隙,外面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


    他没有回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门缝后的光影里。


    只留下那扇门在惯性下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如同叹息般的闷响。


    穹顶下,只剩下尖锐的警报声,和南司枭一个人。


    他依旧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唇上还残留着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味,怀里还残留着那人身体的轮廓和温度,背上还残留着那五道带着痛感的指痕……


    然而,人已经逃了。


    像他无数次预想的那样,在他终于触碰到了那深潭之下真实的波澜时,在他以为终于抓住了一丝希望时……那该死的书呆子,又一次,用最冰冷、最决绝的方式,将他推回了绝望的深渊!


    “操……操!”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终于从南司枭紧咬的牙关中爆发出来。


    他赤红的眼底瞬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巨大的失落、被抛弃的暴怒、以及那依旧在血液里奔涌的、无处宣泄的**和痛苦,如同最毒的岩浆,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转身,如同发狂的凶兽,狠狠一脚踹在旁边沉重的仪器支架上。


    “哐!!!”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穹顶内轰然回荡,瞬间压过了刺耳的警报。


    仪器剧烈摇晃,屏幕上红色的故障代码疯狂闪烁。


    南司枭却像感觉不到痛,感受不到后果。


    他背靠着冰冷的基座,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抬起手,用指腹狠狠擦过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气息,还有一丝……属于东方卿吟的、淡淡的、如同冷泉般的微凉气息。


    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望向穹顶那缓缓开启、指向夜空的观测窗。


    外面,墨蓝的天幕上,第一颗星辰刚刚亮起,冰冷而遥远。


    后山观星台。


    暮色彻底褪去,深沉的靛蓝色天幕如同巨大的天鹅绒,缓缓铺展开来。


    几颗早起的星辰闪烁着清冷的光。


    白钰依旧软软地靠在石栏上,脸颊的红晕未退,清澈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倒映着近在咫尺的季蕴。


    唇上还残留着被温柔亲吻后的酥麻感,以及对方留下的、清爽的微甜气息。


    季蕴的额头依旧抵着他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带着一种巨大的满足和珍视。


    他握着白钰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微凉的手背。


    “看。”


    季蕴忽然轻声说,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白钰看向夜空。


    白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深蓝色的天幕之上,一道极其璀璨的、拖着细长光尾的流星,如同天神随手掷出的钻石,无声地划破寂静的夜空,瞬间燃烧出最绚烂的光芒,又在刹那归于寂灭。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的光痕无声坠落,在深蓝的天鹅绒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绝美轨迹。


    一场不期而遇的英仙座流星雨,在初吻落定的时刻,悄然降临。


    季蕴低下头,在又一道璀璨流星划过的瞬间,再次轻轻吻了吻白钰光洁的额头,声音带着笑意和温柔的誓言:


    “笨兔子,你看,星星都为我们作证了。”


    白钰望着漫天坠落的星雨,感受着额头上温软的触感,一直微微颤抖的手指,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安静地蜷在季蕴温暖宽厚的掌心里。他轻轻地、无比清晰地回应:


    “嗯。”


    山风温柔,星落如雨。


    指尖缠绕的星光,无声地照亮了少年们初吻后滚烫的脸颊和悸动未平的心跳。


    而遥远天文台穹顶下刺耳的警报与暴怒的嘶吼,则被厚重的隔音门死死锁住,成了这甜蜜夜晚里,无人知晓的、压抑的余震也是东方卿吟看清楚自己感情的转折点。


    ——『命运的第二十个齿轮改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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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