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招了
作品:《穿书后被反派威胁了》 “你倒是……识趣。”谢妄忽然开口,声音更加沙哑虚弱,但那股子嘲讽的意味却没减少分毫。
顾闲动作一顿,没抬头,闷声道:“我怕死。”
他回答得过于直白坦诚,反而让谢妄噎了一下。谢妄睁开眼,视线落在青年低垂的、显得格外顺从的后颈上,眼神晦暗不明。
“怕死就好。”谢妄扯了扯嘴角,“怕死,才会听话。”
顾闲没接话,默默地把地擦干净。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发泄。
“我饿了。”谢妄忽然说。
顾闲抬头,有些诧异。这位爷不是嫌弃野菜粥是“猪食”吗?
“把那‘猪食’端来。”谢妄命令道,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刚才那个宁死不屈的人不是他。
顾闲哪还有野菜粥给他喝,只得垂下眼,战战兢兢的问谢妄:“大哥……没有野菜的粥……行吗”
“随便”谢妄不想在“猪食”的问题上纠缠过多
得到答案的顾闲起身去灶台边,认命的给大反派煮粥。这次他还找了一截相对干净的细树枝,勉强削了削,充当勺子。
“大哥,粥。”他把碗递过去。
谢妄没接,只是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他手里的碗,眉头微蹙:“你就让我这么吃?”
顾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位大爷是等着人喂呢!
他心里一阵无语,但还是认命地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谢妄嘴边。
谢妄这才矜持地张开嘴,咽下了那口寡淡无味的野菜粥。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似的,虽然这粥根本没什么可嚼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到底没再说出“猪食”两个字。
喂完小半碗粥,谢妄便偏开头,表示不吃了。顾闲看着碗里还剩的大半碗,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哥,你还吃吗?”
“不吃。”谢妄闭目养神。
“那……我吃了?”顾闲试探着问。他忙活大半天,又惊又怕,粮食珍贵,不能浪费。
谢妄没说话,算是默认。
顾闲便端着碗,走到屋角,蹲在那里,小口小口地把剩下的粥吃完了。虽然凉了,味道更差,但能填饱肚子。
谢妄半睁着眼,看着那个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吃着残羹冷炙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倒是能屈能伸,不像那些个名门正派,死要面子活受罪。
接下来的两天,气氛依旧压抑,但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顾闲负责找吃的,主要是野菜和偶尔设置的简陋陷阱抓到的小型猎物、照顾谢妄的起居。谢妄则大部分时间在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咳嗽吐血了。
他不再提去找那些灵药的事情,似乎也知道指望不上顾闲这个“废物”凡人。但顾闲手腕上的血契,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这天,顾闲好不容易从河里捞到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兴冲冲地熬了锅鱼汤。虽然没有调料,只有一点野姜去腥,但比起野菜粥,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他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和腥香。
“大哥,今天有鱼汤。”顾闲把碗端到床边。
谢妄睁开眼,看了看那碗汤,没说话。
顾闲熟练地舀起一勺,吹凉,递到他嘴边。
谢妄喝了一口,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怎么样?”顾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生怕得到一句“难喝”。
“……尚可。”谢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又喝了一口。
顾闲简直要受宠若惊了!从“猪食”到“尚可”,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他喂汤的动作都轻快了些。
喝完汤,谢妄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他靠在草枕上,目光落在顾闲清洗碗筷的背影上,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顾闲动作一顿。穿过来三个月,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他像个孤魂野鬼。
“顾闲。”他转过身,老实回答,“照顾的顾,悠闲的闲。”
“顾闲……”谢妄念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人如其名,看着确实挺闲。”
顾闲:“……” 谢谢,有被内涵到。
“你是怎么到这崖底的?”谢妄又问,看似随意,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顾闲心里一紧,知道试探来了。他早就打好了腹稿,半真半假地说:“我……我是个孤儿,没什么本事,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种种地,混口饭吃。这崖底没人,我就下来了。”
“种地?”谢妄挑眉,打量了一下这间破屋子,“看来你种地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顾闲憋屈:“……这里地瘦。”
谢妄嗤笑一声,没再追问,虽然这人来历不明,但看起来确实是个毫无威胁的凡人,暂且留着,看看再说。
“我渴了。”他换了个话题。顾闲赶紧去倒水。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又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顾闲逐渐摸索出一点和这位反派大佬相处的门道——少说话,多做事,绝对顺从,偶尔一点小小的“改善生活”似乎能稍微提升一点对方的心情值。
谢妄的伤势恢复得依然缓慢,但至少稳定下来,不再有性命之忧。他的脾气依旧坏,说话依旧毒舌,但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动不动就用血契折磨顾闲了。或许是他意识到,一个相对“合作”的顾闲,比一个整天战战兢兢、痛苦不堪的顾闲,更能帮他处理琐事。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茅草屋顶,发出沙沙的声响。小屋有些漏雨,顾闲忙着用能找到的瓶瓶罐罐接水,忙得团团转。
谢妄躺在床上,看着他在昏暗油灯下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吵死了。
顾闲动作一顿,无奈道:“大哥,下雨我也没办法啊。”
“你这窝,真是……别具一格。”
顾闲假装没听见,继续接水。
一阵冷风从墙壁的缝隙钻进来,带着湿漉漉的寒意。顾闲打了个哆嗦。他穿得单薄,这天气确实有点冷。
他看向床上的谢妄,对方盖着他唯一那张还算厚实的旧毯子,似乎没什么影响。
顾闲搓了搓手臂,走到灶台边,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白天烧火的余温,他靠着灶台坐下,蜷缩起来,试图获取一点暖意。
屋里一时只剩下雨声和柴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谢妄忽然道:“过来。”
顾闲疑惑地抬头:“啊?”
“过来。”谢妄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挡风。”
顾闲这才注意到,他坐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从门缝吹进来的那一股最强的冷风。而谢妄的床,正在风口的方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过去,坐在了床脚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这里确实能挡住大部分的风。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同处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呼吸可闻。顾闲能闻到谢妄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冷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他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废物。”谢妄闭着眼,忽然又骂了一句,“连个房子都修不好。”
顾闲忍不住小声反驳:“……我只是个种地的。”
“种地种成你这样,不如饿死。”谢妄毫不留情。
顾闲气得想咬他,但最终还是怂了,默默咽下这口气。
啧,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雨还在下,但有了墙壁和顾闲的遮挡,风确实小了很多。身体的疲惫渐渐涌上来,顾闲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头一看,竟然是谢妄盖着的那张旧毯子,分了一半,搭在了他的腿上。
而谢妄,依旧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只有略显苍白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顾闲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魔头……居然还会关心人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妄,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平稳。
也许……只是嫌他冻死了没人伺候?
顾闲这么想着,但看着腿上半张带着对方体温的毯子,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他拉紧了些毯子,暖意渐渐驱散了寒冷。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烦人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床上那个即使重伤落魄也难掩锋芒的男人。
这个人,坏是真的坏,烂也是真的烂,傲慢,还视人命如草芥。
但……好像也并非完全的铁石心肠,或者说,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施舍的“仁慈”。
这点“仁慈”,对于身处绝境的顾闲来说,竟然像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
他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顾闲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冰冷又审视,让他如芒在背。但每当他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只看到谢妄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天光微亮时,雨停了。潮湿的冷气从四面八方渗进来,顾闲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他发现自己身上好好地盖着那半张毯子,而床上的谢妄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正靠着墙壁,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戾气似乎沉淀了下去,显得安静了些。
顾闲轻手轻脚地想把毯子叠好还回去,刚一动,谢妄就睁开了眼。
“醒了就去做事。”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低哑,命令的口吻丝毫未变,“我饿了。”
那点因为半张毯子而产生的微妙感瞬间烟消云散。顾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认命地爬起来:“知道了,大哥。”
早饭依旧是野菜粥,顾闲尽量把粥熬得稠了一点。喂饭的时候,谢妄倒是很配合,一口接一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再挑剔。
喂完饭,顾闲收拾碗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妄撩起眼皮看他:“怎么?盼着我好,还是盼着我死?”
顾闲一噎,没好气道:“你死了我也得死,我当然盼着你好。”
这话说得直白又带着点赌气的成分。谢妄似乎被他的直接取悦了,极轻地哼笑了一声:“死不了。”
他顿了顿,看着顾闲忙活的背影,忽然又道:“这地方不能久留。”
顾闲动作一顿,心提了起来:“为什么?有人找来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追杀谢妄的正道人士。
“暂时没有。”谢妄语气平淡,“但我需要更好的药材和灵气恢复。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他看向顾闲,眼神里带着算计:“等你腿脚利索了,去找。”
顾闲:“……” 又来了。
“大哥,”他试图讲道理,“我不是不想找,是我真的不认识,而且外面……”
“闭嘴。”谢妄打断他,语气不耐,“找不找得到是你的事,找不找是我的事。再啰嗦……”
他眼神一冷,顾闲立刻感到手腕上的印记隐隐发热,吓得他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去,我去找!”顾闲欲哭无泪。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看着顾闲垮下去的肩膀,谢妄似乎觉得有必要给点“甜头”,难得补充了一句:“等我恢复,自然不会亏待你。”
顾闲心里呵呵两声。不亏待?只要到时候别卸磨杀驴,他就谢天谢地了。魔教教主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但面上他还是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大哥。”
接下来的几天,顾闲除了照顾谢妄,就是对着谢妄重新、并且更详细描述过的几种药材图样发愁。谢妄甚至用烧黑的树枝,在剥下的树皮上画了相对清晰的图,并讲解了生长习性。
“烈阳草,喜阳,多生于悬崖向阳面,叶片狭长,边缘有细锯齿,触之微温……”
“凝血花,花瓣暗红,似凝血,常伴生于阴湿洞穴或古木根部……”
“地根藤,匍匐于地,根茎粗壮,表皮皲裂如老树皮,折断后有乳白色汁液……”
顾闲听得头大,只能硬着头皮记下。
谢妄的伤似乎恢复了一点,至少自己能勉强坐起来,不用顾闲时刻搀扶喂饭了。但他的脾气也随之见长,对顾闲笨手笨脚的行为批评得更加犀利。
“水太烫,你想烫死我?”
“动作轻点,我是伤患,不是木头。”
“这粥里是什么?石子?你的眼睛长着是用来出气的吗?”
顾闲每次都被怼得内心火冒三丈,面上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是,大哥我错了,下次注意。”
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这天,顾闲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稍微远一点的山坡向阳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那个什么“烈阳草”。他带上自制的简陋工具——一根削尖的木棍和几个用藤蔓编的袋子,准备出门。
“等等。”谢妄叫住他。
顾闲回头。
谢妄看着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才不太情愿地开口:“……别死在外面。”
顾闲愣住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像是关心,又更像是怕他自己的血契载体意外报废。
但无论如何,这是三天来谢妄对他说的第一句不带讽刺和命令意味的话。
顾闲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小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谢妄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使不上多少力气的手,眼神阴……恢复得太慢了。
顾闲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他战战兢兢地爬上一处相对平缓的向阳坡,按照谢妄的描述仔细搜寻。期间遇到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吓得他魂飞魄散,幸好那蛇似乎对他不感兴趣,慢悠悠地滑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日落之前,他居然真的在一处石缝里找到了几株叶片狭长、边缘有锯齿的植物,摸上去……好像真的有点温温的?
他不敢确定,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连根挖出,放进藤袋里。回去的路上,他又顺手摘了些认识的野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屋时,天已经擦黑。屋里没有点灯,谢妄坐在黑暗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大哥,我回来了。”顾闲喘着气说道,点亮了油灯。
昏黄的光线照亮小屋,也照亮了谢妄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的目光落在顾闲身上,扫过他沾满泥土的裤脚和略显狼狈的样子。
“找到了吗?”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顾闲赶紧把藤袋里的植物递过去,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你看看,这个是不是?”
谢妄接过去,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半晌,才抬眸看向一脸紧张的顾闲,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是杂草。”
顾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