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周眠眠觉得恍如隔世。


    她下意识观察南茉的反应，却发现南茉面上没什么波澜。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他吗？”周眠眠有些小心翼翼的发问，毕竟她见证了南茉所有的少女怀春。


    南茉摇摇头。


    “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眠眠，你说，一个人的性格会完全改变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八个字足矣。


    “可，时礼，就像变了个人。就像我妈说的，文质彬彬。今天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周到。”南茉斟酌着用了“周到”这个词。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


    直到周眠眠再次开口，“你还喜欢他。”不是疑问，是肯定。


    南茉握紧了放在桌下的手，“是。”


    “眠眠，你知道吗，我今天一见到他，我……我的心脏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我就是，就是忘不了他。我甚至觉得我们要是真的可以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好了。”南茉突然有些激动，激动到语无伦次。


    “南茉！你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不会喜欢你的。“周眠眠的话无情又清醒。


    “自高中开始，他女友不断，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样样都沾。好，就按你说的，他变了一个人，可这些年他和那些明星网红打的火热。”听到这话，南茉震惊的抬起头。


    原来，这些年，周眠眠一直都有他的消息。


    周眠眠不忍看她继续沉沦，所以即便进了圈子，偶尔听到时礼风流的消息，也还是瞒着南茉。


    “我倒是好奇，干妈是怎么认识他的。”说着拿出手机给周清姿打电话。


    她几番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喂，干妈。”


    “诶，眠眠。回家了吗，有时间来……”


    周眠眠出声打断，“干妈，您怎么认识时礼的。”


    “茉莉跟你说的吧，怎么样干妈眼光不错吧！”听到这话周眠眠的眉头紧紧蹙起。


    “你干爸是时礼妈妈的主治医师，我去送饭，这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他们俩年龄家世长相相当，我们做父母的就想撮合撮合。你问问南茉她对时礼满不满意啊，我听时礼妈妈说时礼对南茉满意的不得了，还想继续接触接触呢！”听到这话南茉的眼睛亮了一瞬。


    “干妈我还有事，先挂了。”周眠眠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着南茉燃起希望的样子，急匆匆将电话挂断。


    “眠眠，你听到了吗，他还想和我继续接触。”


    “茉莉，你……”她看着南茉有些无言，她实在不忍再说出绝情的话。


    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极为明显。


    【南茉，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是时礼的消息。


    【好。】南茉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在键盘上打下字。


    “时礼？”


    “嗯，他约我明天吃饭。”南茉目光诚恳的看向周眠眠，“眠眠，我想遵从我自己的内心。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南茉眼神飘忽，仿佛在窥探自己的年少时光，又像是在和曾经的自己对视。


    “就当是我给自己一个交代吧，我真的很喜欢他，你最知道了，不是吗？”


    周眠眠避开南茉投过来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你开心就好。”


    说完就起身收拾碗筷，站在洗碗池边又添了一句，“别受伤。”


    隔天十点南茉收到时礼的消息。


    【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发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好。】南茉不想麻烦他。


    【总要给我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十一点半下班。】南茉不再推辞。


    十一点二十，南茉收拾好准备下楼。


    “小南老师今天不吃食堂？”同办公室的王老师发问，引得其他老师都投来目光。


    南茉有点尴尬，她不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小南今天穿的这么漂亮，要去约会？”听着大家的调笑，南茉羞红了脸。


    “就是和朋友吃个饭。”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


    听着身后办公室传来的笑声，南茉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南老师本来就水灵，稍微一打扮像仙女儿下凡似的。”


    “是啊是啊，像朵水仙花儿似的。”


    南茉出了校门就听到两声喇叭。


    侧身看去，一辆保时捷落下车窗露出时礼的脸。


    南茉握了下包包的带子，缓步走过去。


    “抱歉，久等了吧。”空调打的很低，一热一冷间，激的南茉打了个哆嗦。


    “我也刚到。”


    南茉系上安全带，皱了皱鼻子。


    很淡很腻的香水味。


    若不是南茉嗅觉极其灵敏是察觉不到的。


    方才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时礼带她来的是京北很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私密性也好。


    跟着他七拐八拐的来到包厢落座。


    “看看想吃什么。”时礼将点菜权交给她。


    南茉认真看着菜单，像是在做什么重要汇报一样。


    时礼则细细打量起她。


    南茉今天刻意打扮过，头发微卷，一条鹅黄色长裙，一双一字细高跟。


    时礼昨天见她就觉得很漂亮，今日略施粉黛更显明艳。


    不同于那些女人，美的像平淡的水，好似能包容万物。


    南茉薄唇轻启，“糖醋排骨，佛跳墙，白切鸡，清炒时蔬，白灼菜心。”点好后抬头询问时礼是否要加菜。


    “就这些吧。”这些菜意外都是时礼爱吃的。


    “你不吃辣？”


    “嗯。”南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真巧，我也不吃。”时礼轻笑。


    “昨天你还没告诉我你是附中几几届的。”时礼的视线紧紧锁住南茉的面部表情。


    “一五届。”


    “这么巧，我也是。你听说过我吗？”听他这样问南茉心中一抖，故作疑惑抬眼与时礼对视。


    时礼此刻的神情分明是试探。


    “没听说过，你很有名吗？”


    似是没想她会这样回答，时礼挑了挑眉，“不是，朋友比较多而已。我听我妈说你保送了京北大学。”


    南茉轻轻点头。


    “是好学生，怪不得不认识我。”


    南茉的思绪瞬间被扯回那个中午，在食堂，她排在时礼身后。


    “好学生啊，不喜欢。”


    南茉的手抓紧茶杯，用力到指尖泛白。


    南茉在时礼的强迫下追忆高中生活，直到最后，她终于反应过来。


    时礼此举就是为了确保南茉之前不认识他。


    呵……


    是为了能继续饰演二十四孝好少年吗？


    吃过饭，话题终于绕到最重要的事情上面。


    “我今年二十五，毕业于南城大学，现在经营一家游戏公司，年薪千万，父亲过世，家中只有母亲。如果你对我的条件满意，希望我们可以以结婚为目的进行恋爱。“他顿了顿又说，”我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可以尽快结婚。房子车子钞票，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给你。”


    单方面输出结束，时礼盯着她的眸子，想在她的眼神中分析她的意愿。


    他父亲过世了？


    明明高中时她还见过时礼的父亲。


    “为什么是我？”南茉此刻意外的平静。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好，我母亲很满意你，我们都到了适婚年龄。”


    他很诚实，换句话说，南茉看出来他并不想费力编造动听的谎言。


    南茉看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南茉，二十五岁，毕业于京北大学，现在是京北附中的一名语文老师，月薪七千，父亲是京北医院的心外科医生，母亲是京北第一中学的老师。我的家境远不如你。”这是在提醒时礼，在权衡利弊下是否还愿意与她交往，甚至结婚。


    “我很满意你的家庭条件，钱不是问题，刚才我说过。我有的，都给你。


    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好。”


    不管是出于父母催婚的压力，还是出于她对时礼的爱慕，只要结婚对象是他。


    南茉都愿意。


    看着时礼毫不掩饰的眼神，南茉觉得从身体到灵魂都被他看穿。


    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一个月时间，我们互相了解彼此。九月底，我去拜访你的家人。”


    果然，时礼还是那个时礼。


    强势、有主见，从不拖泥带水。


    “好。”面对时礼，她永远说不出拒绝的话。


    时礼起身过来牵住南茉放在膝盖上的手，“送你上班。”


    南茉这才惊觉这顿饭竟然吃了这么久，又感慨时礼的细心。


    原来和时礼恋爱是这种感觉吗。


    一整个下午，南茉都像坐在云上，整个人飘飘然落不到实处。


    “老师？”


    南茉猛然回神，“嗯？怎么了。”


    顾念将练习册放在桌子上，“这道题我没理解。”


    南茉耐心解答后，却发现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老师，你谈恋爱了吗？”


    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都发出窃笑的声音。


    “别胡说，快回班准备上课了。“南茉慌乱的将顾念轰走，看着众人揶揄的表情将头深深埋进教案。


    【晚上和眠眠回家吃饭。】是周女士发来的信息。


    【好。】


    南茉刚刚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和时礼谈恋爱的消息告诉众人，或许晚上是个好机会。


    她想了想，在键盘敲下信息。


    【我妈说晚上去我家吃饭。】


    周眠眠很快回复【嗯，下班去接你。】


    南茉想应该先告诉周眠眠一声，以免她在饭桌上反应过大。


    事实证明，南茉的顾虑不无道理。


    “什么！”突然的急刹差点将南茉甩出座位。


    “你们才见了两面！”


    “什么嘛，明明认识很久了。”南茉抓着安全带默默侧身面向车窗，嘴里嘟嘟囔囔。


    “南茉！”


    “喊什么嘛！本来就认识很久了。”


    看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周眠眠伸出手戳了戳她脑门，“是你单相思很久吧。”


    “都一样啊，反正结果是大家都想看到的就好了。”


    大家都想看到，除了周眠眠。


    南茉将中午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周眠眠，或许也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草率，心虚的不敢看她。


    周眠眠的指甲一下下敲在方向盘上，南茉只觉得这声音像凌迟。


    “话说的还像人话，但听不出一丁点儿对你的喜欢。”南茉自己也清楚这点，“时礼这么急着结婚，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嘛，我们得找个人替我们解答。”


    “干妈，我来啦。”


    周清姿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你这孩子，放假也不知道回家，还得我亲自叫。”


    “哪儿能啊，早想着您的手艺了。”周眠眠亲昵的靠在她肩上。


    “油嘴滑舌，你俩快洗手吃饭了。”


    四人端坐在饭桌两侧，自从孩子们上班有了自己的生活，这样的场景已经很少见到了。


    “眠眠，我给你物色了几位青年才俊，你瞧瞧……”


    “诶诶诶干妈，我不着急。茉莉有好消息要宣布呢。”


    听周眠眠这样说，夫妇二人直勾勾盯着南茉。


    南茉觉得头皮发麻，在桌下偷偷踹了周眠眠一下。


    “那个……爸妈，我和时礼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