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纯心头猛然颤抖，她迅速环视四周，却发现唯有她一人悬立于孤岛之上，而那道声音却像伏在她肩头的细语，她甚至能感受温热的吐息。


    阿姐？


    说话的人为何自称是她的阿姐？


    她口中的礼物难道是那团从灵脉涌出的灵气？


    “喂，元婴善纯，还下不下来了？”


    望青的呼喊打断善纯混乱的思绪，她收起剑重新回到岛屿上。


    沈骄阳凑近善纯，还没开口就被一潮接着一潮的恭维祝贺淹没。


    “恭喜道友突破元婴。”


    “恭喜恭喜。”


    “……”


    插不上嘴的沈骄阳只好无奈闭嘴。


    遭逢众人围拢祝贺的善纯耳尖滚烫，逐渐攀上一层浅红，她半退一步，垂眸避开灼热的目光。


    “诸位过誉了。”


    谁知听见善纯这一句话，称赞的话愈演愈烈。


    “道友太谦卑了，如此年轻的元婴，谁来谁不说声天才！”


    “就是就是。”


    善纯指尖无意识捏着袖边，朝众人尴尬地笑了笑，她无措地望向被排挤在外的沈骄阳两人，满眼求救。


    “行了！夸来夸去烦不烦？”


    沈骄阳释放灵力将围堵的人震开，故意催促善纯：“不是要看灵脉吗？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一提及灵脉，原本对峙的两大宗门却在此刻格外一致，他们拦下善纯三人。


    “道友止步，此处灵脉归我们荒芜岛所有，外人不得靠近。”


    善纯轻蹙眉：“我们只是检查此处灵脉是否与封印的邪灵有关，并非为了灵脉而来。”


    闻言，天音阁为首弟子依旧丝毫不避让。


    “灵脉无任何异样，请三位道友离开。”


    听着他的话，沈骄阳直接被气笑了，她指着前方血红的灵脉，质问道：“你家灵脉红得和血脉一样？”


    天音阁弟子点头：“古书记载的灵脉确实如此。”


    沈骄阳：他爷爷的。


    “你们天音阁怎么回事，这不让看那不让摸的，若是邪灵真的有异，你们宗门指定第一个被灭。”


    沈骄阳的话毫不客气，天音阁众位弟子闻言纷纷拿出法器，眼神紧锁住她。


    望青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他将沈骄阳挡在身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诸位莫要动气，我们只是奉万法尊者之令来此探查灵脉是否有异，并非有所图谋。”


    沈骄阳想反驳她才不是听了她爹的话来此，可还没张嘴，便被望青甩来的禁言术封上了话。


    沈骄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生气地攥着拳朝望青后背锤了两圈。


    他竟敢对她用禁言术！！


    听着那“砰砰”两声，善纯觉得自己后背也疼。


    实打实挨了两拳的望青忍痛做着表情管理，然而在听到“不可以”三个字后，他直接懒得再装。


    “不让是吧？”望青侧开身，对善纯做了个手势。


    “善纯道友，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剑气从岛屿中迸发，掀起凌绝的风直击阻拦的两宗弟子。


    元婴对金丹，直接呈碾压之势。


    林间惨叫此起彼伏，一名符望门弟子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一张符纸，紧接着便被一道强大的灵压震碎。


    倒地的众人挣扎着站起反抗，善纯蔑视着愤怒的众人，眉梢凝立惯有的清冷，灵力化作青色波纹荡漾扩散，化作万钧重力强压得他们跪地难起。


    方才的恭维转化为斥责，她全都充耳不闻，无视怒喝的众人，抬步朝灵脉走去。


    望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善纯身后，感叹道：“真解气。”


    左边胳膊又受了两拳重击，捶得他龇牙咧嘴。


    沈骄阳指着自己的嘴巴，双眼几乎要喷火。


    望青连忙解开禁言术，道歉的话直接被沈骄阳的怒骂顶了回去。


    “望青你爹的，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在善纯靠近时，灵脉中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出灵气汇入她体内。


    从方才她便察觉到，在场众人中只有她一人能看见这团血红的灵气。


    若是天音阁与符望门也能看见，指不定疯成什么模样了。


    善纯蹲下，轻阖双目，眉心没出一拳金色光团，缓慢汇入灵脉中。


    只是刚探进深处，一股纯粹又磅礴的灵力瞬间将她笼罩。


    她畅游在这片虚无光雾中，没有丝毫的排斥之感。


    “善纯，回神机山。”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心里升起无声地急迫，催促她问出口：“你是谁？我又是谁？为何让我回神机山？”


    善纯悬立在无边的虚无血光之中，迫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眼前的光影在不断流动，许久之后，她只听到一句无奈地叹息。


    “你不该下山。”


    熟悉的话与杀她的覆面人交叠重合，如同惊雷震得善纯瞳孔猛缩，她下意识地追问。


    “你——”


    神识被强横的灵力打回本体，善纯猛然睁开双眼，急促喘息。


    “善纯，你怎么了？”沈骄阳站在蹲下身，眼神担忧。


    善纯耳畔一阵嗡鸣，脑海中成团的迷雾让她听不清身旁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这位自称是她阿姐的人与杀她的覆面人有何关系？


    为何两人都不让她下山？


    她与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她自己又是谁？


    善纯挣扎着意图捅穿神识中横档记忆的屏障，然而距离那层屏障越近，尖锐的痛感就越重。


    身后的望青收起脸上的笑，长睫下的眼眸深沉不见底。


    强压在天音阁与符望门弟子身上的灵力溃散，两宗弟子迅速站起，抓住时机攻向三人。


    护在两位女子身后的紫袍男子突然回头，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带着透骨的寒意。


    “找死？”


    另一重威压如同冰锥，将所有人钉在原地。


    元婴！又是一位元婴！


    沈骄阳错愕回首，一脸不可置信。


    这两人什么情况？！


    一道微弱的痛吟响起，沈骄阳暂时放下疑虑，转头看着满脸痛苦的善纯，心中愈发焦急。


    她握住善纯的手腕，用力摇晃了几下。


    “善纯，善纯？”


    一道灵力涌入体内，将挣扎的善纯剥离出来，她茫然地撞上沈骄阳的目光。


    “……沈骄阳？”


    时隔数年，沈骄阳再一次听见善纯叫出她的名字，一时间骄横的大小姐难得有些迟钝。


    “你，你没事吧？”


    “无妨。”


    善纯站起身，将惊涛骇浪掩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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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搜索下来，此处灵脉与那位封印的邪修有没有关善纯不知，倒是与她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沈骄阳看着脸色苍白的善纯，追问道：“看你脸色可是神识受到攻击了？这灵脉是不是不正常？”


    善纯避开沈骄阳直勾勾的眼神，红着耳根冷脸道：“并无异常，只是我没承受住灵脉深处的强大灵力。”


    除了灵脉里的声音，的确纯净到没有一丝异常，不过事关自己模糊不清的身份，善纯便将此事掩瞒下来。


    沈骄阳根本没有看到善纯心虚泛红的耳尖，她现在满心都是对望青的怀疑。


    “你什么情况？上次在上州城不还是金丹中期，这才过了多少天就到元婴了？”


    闻言，善纯也意外地看向望青。


    望青轻咳两声，别过脸不敢直视沈骄阳的眼睛。


    “我在上州城藏了几分实力。”


    听见他的话沈骄阳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我们差点被打死在上州城，现在你说你隐瞒了几分实力？”


    怎么当时赵蝉衣不直接把他吞了？


    望青深深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没办法，仇家太多了，只能隐藏实力躲起来。”


    说罢，他情深意切地看向沈骄阳：“沈大小姐会理解我的吧？”


    沈骄阳：“我理解个屁，都是你活该的！”


    背过身去，一点也不愿意看见望青。


    “灵脉无异，我们走吧。”说着善纯朝被望青灵力钉在原地的众人抚剑行了个礼。


    “得罪了。”


    有礼貌但不多。


    两宗弟子紧盯着三人离开，敢怒不敢言。


    束缚在身上的灵力消失，僵直的身躯终于得以活动。


    愤怒不平的人群中一道叫喊格外清楚。


    “这三人太猖狂了，我们理应上报宗门！”


    “理应？我们哪来的理？”说话的是符望门弟子。


    他瞥了天音阁的那位弟子一眼，“别忘了，这处灵脉还没有归属，他们来查，你们就不应该拦着！”


    一群蠢驴，害得他也别连累。


    天音阁领头的弟子一听直接不乐意了，怒道：“孔自秋，你装什么呢！难道你符望门没动手！”


    孔自秋扫视了一圈自己宗门弟子，冷声道：“符望门动手的弟子，我回去定会如实禀报宗主。”


    -


    入夜，长空如墨，惨淡的月光垂落至木窗上，映在床上紧锁的眉头，闯进她的梦中。


    空白，虚无。


    无形的枷锁束住善纯的脖颈、腰、双手双脚，死死拽住不断挣扎的她。


    那层阻绝记忆的屏障触手可及，却又仿佛遥亘千里。


    善纯想挥剑斩断枷锁，而手中却空无一物。


    她竭力拖着身子向前爬，伸出手去触摸近在眼前的记忆，可在毫米之外，失去了所有力气。


    神秘女子与覆面人的话反复回荡在耳边，最终归于一句话。


    “你不该下山。”


    善纯不想听到这句话，她紧咬着唇，手指颤抖，强忍着撕裂的痛楚，拼尽全力去触碰眼前的空白。


    “——”


    缠绕在右手的链锁倏然崩裂，悬空的手落在那道屏障，牵回一片短暂的画面。


    善纯怔愣的看向眼前零星的碎片——一片她被挑断手脚筋脉钉在墙上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