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的那个寒冬，很冷，很冷，那一年，我十八，我感觉我的一生都很奔忙


    那一年，我很幸运，却又是那样不幸


    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感觉她就像我人生的一束光，让我忍不住想要得到”


    王谏摸摸自己怀中外孙女小林清棉的头，看着外孙女小脸红扑扑，软糯糯，像白面馒头


    葡萄一样的眼看着人，感觉撒下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都会在小林清棉都会感到惭愧


    小林清鸿好奇的看着外公，想要外公再蹦出关于他和外婆的故事


    小王春来呀呀的叫着，明明听不懂，偏偏叫的最大声


    王谏淡淡笑着，摸摸小林清棉的头，牵着妻子杨烻娇的手


    ……


    那个冬天，风打在行人裸露的皮肤，像啐了毒的刀子，打在皮肤上，不流血，却很疼


    行人将自己稀薄的衣服往里裹的更紧一些，有条件的再加一件棉衣，没条件的只能将干草往里面塞


    就算如此，人的嘴也止不住的抖着身子，脸也白的和死人有的一比，甚至更胜一筹


    穿着单薄衣服杨烻娇就这样在哪片雪地里走着，地很硬，有些地还被染红


    她被冻着直打哆嗦，手脚因长时间出于寒冷状态而变的僵硬，嘴唇也没颜色


    脸并不算干净，甚至有些脏，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馊味


    一路上她担心受怕，她背着一个包袱，连睡觉都要抱着睡


    为了能够活着，她在没入膝盖的雪地里前行


    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才到达我所在的村庄，才能和我相遇


    说起来，我还是很难过的厉害，为什么我不能早些遇到她


    那时杨烻娇眼眸热切地看着村子


    村子里的村民不多，房子建也是稀稀拉拉


    她走上前去，一家接一家的问能否收留，为了增加被收留的机会，把身上揣着的少的可怜的银两拿出


    有人看着银两双眼发光了一瞬，但是看到她后，捏着鼻子，也不要银两了，叫她赶紧走


    可惜那个时间阶段，又是在冬天，人人都自身难保


    再怎么值钱的东西在粮食面前都分文不值，加上杨烻娇那时候的惨状，没人收留她


    本来粮食就勉强能够过冻，可谁知，前段时间，村子被樱花人抢劫了一回的


    村子里的人都在诶叹自己残留下的粮食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也不知道这个冬天又要有多少人会被冻死


    “真是遭天谴了，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路过，他身上裹着几套烂布，胡须留的稀稀拉拉，头发也是如此


    杨烻娇听到老人说的话，沉默着，抿住干裂的嘴唇，拽紧包袱


    想要收留杨烻娇，却也心有力而力不足，心情复杂地让杨烻娇离开，没办法扬烻娇只能走去别处


    “她…走了吗？”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她拿起桌子上的稀粥，一口一口的喂给婴儿，见男人关紧门后，小声询问


    “走了”


    女人看着男人满脸写着愧疚二字，心里也不好受到哪里去


    她刚刚偷偷看到外面女孩的模样，不知道多大，但瘦得和没肉一样，看得心里直难受


    他们的粮食不足以支撑一家子人加上那个女孩活到来年开春


    虽然说女孩说是住上一晚，但是谁知道她会不会赖上他们一家


    他们的粮食刚好够他们撑到明年开春


    “你也别愧疚，人各有命，要怪就怪老天爷！”


    男人听到这句话，又是一阵叹息，低下头，走到桌边，坐下


    “该死的老天爷”


    杨烻娇走了很久，问了很多户人家，毫无悬念，她被拒绝了


    直到走到一户靠山且偏远的人家，杨烻娇面色苍白，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只是麻木的敲响房门，并没有人出来，没有人回应


    站定后，痴痴的望着木门，仿佛下一秒一个人走出来


    杨烻娇知道，就算开了门，也不一定会收留她，只是她觉得有希望，现实毫不犹豫地殴打了她


    想调动开心的心情却发现这些不过是徒劳而已，失望的情绪强硬的霸占她的大脑


    在那个时期，又碰上那季节，遇到那种情况扬烻娇也只能离开，寄希望能在太阳落山前找到免受大雪摧残的地方


    将包袱又一次打结


    杨烻娇抬头，望向远处，太阳要落下了，她知道，又要找一个地方过夜


    肚子饿的打雷，也没有什么办法，摸了摸肚子


    只是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已经是未知


    杨烻娇好想，好想和平，好想她的爸爸妈妈，好想她的姐姐，好想吃一顿热乎的


    她刚走两步，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走过来


    看到男人，下意识的，杨烻娇拽紧包袱，做出防备姿势


    *


    “外公，你在哪啊？外婆这么冷你怎么不拿衣服给外婆穿”


    小林清鸿，看着王谏，满脸担忧，生怕外公不救外婆与水火之中


    看着孩子们的担忧之色，王谏柔和的笑了笑，轻柔的点了点小林清鸿的额头


    “清鸿，外公要出场了，外公我那时候才刚刚回家回家，耐心的听外公我讲讲，好嘛？”


    “好”


    *


    那个男人啊，就是我


    那时候我巧好从李叔家离开，想着我在李叔家看到的文献，正想着回家记录下来


    碰巧，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她


    我看到扬烻娇出现在自家的房前，穿的又稀薄，脸冻到发白，人就像一个杆子一样


    没人扶很快会被风吹倒，颧骨微突，一眼过去知道这人可怜，我那时候心生怜悯之心


    我微微蹙着眉，看着眼前的女人，总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


    我心生疑惑，但是我想她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人，于是便开口询问她，可能那时候我的语气有些冲吧


    “你站在我家门口想干什么？”


    扬烻娇被这么一问，本就冻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她依旧警惕的盯着我，双手紧紧的抓住包袱，这让那股熟悉感更为强烈


    但我依旧想不起她和谁有关联


    接着我又说了第二遍，这一回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是这家的主人，赶忙开口


    “我家前段日子被樱花人占了，我的父亲母亲被杀了，姐姐为了护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我也费了好大的劲才跑出来，您可以让我在你家睡一晚吗？我天亮就离开”


    我听后有些皱眉见面前的女人，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眼瞧着扬烻娇这副样子实在可怜，我也不忍心


    想着不就是让对方在自己这留一个晚上，算什么难事？


    于是便同意了这个请求


    “走吧！快些进去，外边冷，我事先和你说一句，我这也不安全，明天最好快些走，去往没有被占领的地方去”


    说着我不安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村子，接着急切地补充道


    “明早你能快些走你就快些走，要不然遇到那群畜牲可就不好了，最近他们来的频繁，听说他们下次来要抓妇女回去”


    我刚说完，扬烻娇的身体被冻的一抖，我见状心有不忍，但还是转身回去


    她在后面跟着我，静静地不说话，也许也是插不上嘴，毕竟我说的太密了，她听着我的絮絮叨叨


    也许她那时候的脑海里只浮现今晚不用在这寒冷的天里熬过去这一个念头


    但我终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杨烻娇的心不免一松，但很快又为明天而担心，听到我的絮絮叨叨，心里又是一紧，也不知道她的姐姐怎么样了


    跟着我进去家门后，扬烻娇环绕这四周，有些脏，我看到后有些窘迫


    进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房子，以缓解尴尬的窘迫


    顺手将火烧起来，让屋子变得暖和


    “我家平时只有我一个人，有些乱，不要太过于在意”


    说着，我的手不自觉的饶头，却忘了我的手，刚刚生火时碰到了烟灰


    等扬烻娇缓过劲来，点了点头后，看到我的模样，有些惊讶，随后，从包袱里拿出手帕


    她把手帕递给我


    我将手帕轻轻推回去，看到我手上的烟灰，一时更为窘迫


    用衣袖胡乱擦拭脸，终究是没有擦干净


    她看着我的模样，一时忍不住，笑了


    声音很轻，但我听到了，随后她走过来，想要替我擦拭我的脸


    “我帮你吧！你好像擦不干净”


    我有些犹豫，迟迟没有答应


    见她就要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心有一瞬的慌乱


    我赶忙跑出去，到院子里，接了一盆水，洗了一把脸


    回来后，她已经把包袱放在客厅，手拿着许久未见的扫帚，帮我打扫


    鬼知道她是那里找到这个老物件的，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再这么说她也是客人，我走过去，把她打扫的工具抢走


    “你坐下来，不用干了，你这样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嗯，谢谢收留我”


    扬烻娇听从我的话，坐了下来，盯着看了我好一会，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袱里找了又找


    看了一眼她的包袱，眼神不错的我，看到一叠信，但很快被她用其他东西盖过去


    终于她找到一个荷包


    随后又把荷包打开，从中拿出一块被布蒙住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拿出，打开，是一个镯子


    她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却重重的砸在我的心里


    “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你拿去吧！”


    说着杨烻娇一脸肉痛的模样，看着那个镯子，我知道这对她意义非凡


    我怎么会收？


    只不过是收留一晚，不至于，更何况她长的还挺眼熟，像是老熟人


    我看到她的那一眼我就知道，如果她无家可归了，我会收留她


    “你拿去当了，就算是您收留我的费用，你收下吧！”


    “不用这么多，你自己留着，我去煮饭了，你好好在这呆着”


    “这不太好，你还是收着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犹犹豫豫的接下，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收下，更可况我所参加的组织，更是不能收下


    感觉眼前的姑娘一股子的傻样


    粗略看了一眼，只感觉她给我的这个镯子，我要是当了，估计是我过去十几年的花销


    我得多照顾些，东西我也得找个时间段给她


    杨烻娇语气虽然有些柔，但是也能听出这里她做出的决定


    眼见杨烻娇坚决的模样，我无奈只好收下那个镯子


    拿到镯子，我仔细的观摩一番


    颜色很纯我看不出什么来，但我知道我想的那一套说不定是事实，还说不定更夸张


    我不敢按照她说的那样当了，只是装作随意的揣进兜里，晚上的时候再思考以后要如何巧妙的还回去


    过了会儿，杨烻娇突然有些扭捏


    我看着，心里觉得可爱，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看出可爱的，但偏偏是这样


    我看这模样，出于好奇她在扭捏什么，还是说想要问什么，不好意思说，于是我好奇的问“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嗯，我不知道我要睡那里？”


    看着自己的房子，是乎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眼前这个女人住，我大脑在哪一瞬空白


    家里情况一目了然，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家里有些狭窄


    感觉面上有些发烫，想到自己的床，可以睡两个人是没有问题，再怎么说也是一男一女，睡一张床肯定不行


    要是有人在窗外经过，看到了，不得满村皆知


    看着眼前的女孩，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去我睡的地方，你别误会，只是我家没有多出来的房间给你住


    你看着就像那种容易生病的人，睡地上容易着凉，我睡地下”


    “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放心吧！我冻不坏”


    “那也不行吧，这么冷的天，要不你我睡一张床上，这样至少不会把你冻坏”


    “不行，就这样定下了，不能再商量了，在说下去，天就要黑透了”


    我强硬的安排这一切，终究还是男女有别，睡在一张床上，算什么？


    看着扬烻娇有些局促的模样，一狠心，我甩手去煮饭，有什么还是等吃了饭再说


    我刚把刚刚生的火的一部分带着火星的木头，从那个灶头里转移一些另一个灶头


    刚结束，我就看到，门边站着的杨烻娇，看她想要帮忙的模样，一时间制作她的想法


    让她去把我刚刚烧好的水，倒在盆里，为了防止她不知道盆在哪，还顺手把盆拿出来，递给她


    随后叫她用冷水兑热水，感觉可以洗了，就赶紧洗澡


    杨烻娇一脸震惊，我看她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好笑


    没办法，我看她好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都有些发馊，闻到，我直接告诉我，她会受不了


    杨烻娇接过盆，用瓢子轻轻的舀起一盆热水，像是一个宝贝一样，动作轻柔的倒入盆中


    盛了两瓢热水后，去往院子又用冷水冷却，直到温度对她来说刚刚好后


    她才将盆小心翼翼的抬起，其中水因杨烻娇的晃动，洒出一些，到了地上，湿了一片


    她转头，一脸歉意的看向我，见我没有看她，她又接着将盆抬到浴室


    简单擦拭一番，身体变得清爽


    等她清理完自己后，我已经做好饭菜，等了好一会儿


    杨烻娇看到我，和我身前的饭菜，面上又是一红，我看着，心里不免感到异样，也知道不该直勾勾的盯着人家


    于是我便低头看着饭菜


    “让你就等了吧”


    “也没有，刚做好，过来吃吧”


    我有些局促，慌忙开口


    看着她的模样，见她落座后，我低头吃饭，也不与她聊天


    她也许是那个人家的小姐，吃饭文雅，大方，和她一对比，我吃的就有些粗俗起来


    我吃的快，将饭碗收拾好，静静等她吃完，收拾碗筷，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我赶忙抢走她的腕，她看着，脸又红了起来


    “你也不必这样，我洗完吧，毕竟我借宿在你这，不干点活，我心里不安心”


    我听着，又看了看她，沉默的往厨房走去，拿起碗筷，开始洗


    等干完这一切，我出来见她在外面坐着


    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向杨烻月同志，不对，她一年前被樱花人抓了，也不知道她状况如何


    我脚步轻便地走过去，和她说话，是我自己也不清楚的温柔


    “你回房间里吧，待在外面也不是什么事，会着凉的”


    “好，谢谢你，你是我这一路来遇到的好人”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是点点头，房间里，将棉被摊好，又从房间里放着的箱子里拿出一番被子


    没有床上的那番棉被厚实，但盖上也还算暖和


    她还想与我争论，被我的态度镇下


    看着她还在挣扎的模样，让我不禁想到杨烻月同志


    一个模样的固执，让人心生烦躁，却又不得不在某些时候赞叹


    不理会她，丢下你要是不盖，我就不让你住了，这句话，我就走了


    我感觉我走的很匆忙，像是在逃跑


    我来到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桌子，一个椅子，摆放在角落里


    点上煤油灯，看着空白的本子，拿起笔，不知为何想起杨烻月


    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终于想起还要写我的在李叔家看到的文献，说起来不过是把我记得的写下


    和写读后感没有什么区别，顺手写信给我远在外边的父母报平安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一切是否顺利


    她看着我，而我又埋头，看着书桌上自己写下的


    回想自己在李叔家中看到的文献，心里一阵热火，仿佛下一秒就已经到我所幻想的新世界中


    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杨烻娇好奇地看着我的书，出言打扰


    “您在写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不可避免的，我被吓了一跳，显然杨烻娇也被吓到了


    “写信，你看得懂字吗？”


    我敷衍的回复，但想到她说的可以看看，于是随后问她看不看的懂


    我并不认为她会回复我她看的懂


    “嗯，看的懂一点点，我父亲替我和姐姐请了先生，教过我”


    “你父亲，真开明”


    “是”


    我将我写的递给她，也不觉得她会看懂


    只是她的眼神越来越亮，看着我一时间有些愣住


    “我的姐姐给我看过你写的书”


    说的时候，杨烻娇的脸上浮现着耀眼的骄傲


    我看着，一时间有些愣住，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会感到喜悦


    不由得好奇她的姐姐是什么人物，也在心里高兴


    “你姐姐，喜欢读这些书？”


    “嗯嗯，她很喜欢读，不过我父亲不准她读，也不想她老是出门”


    “这样”


    说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间沉默起来，杨烻娇也不由发呆


    看着她的模样，我思考她在想什么，想了好一会儿，火光在哪慢慢燃烧


    摇曳的火苗，四周忽明忽暗，看着人不真实


    “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