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集市
作品:《‘夭夭’其华》 那日是一个好天气,我也渐渐不需要阿穗指导我来给赵政束发,虽然发髻还不算规整还需阿穗帮忙调整,但在阿穗眼中我的束发已经算事不错的了。
在燕丹的几次请求下和赵姬的默许下我和赵政终于寻到了机会,可以离开我们的小院子,来到这里我还是第一次好好逛逛市集,我们三人混入邯郸城熙攘的集市当中。
市集的喧嚣与色彩,对于我这个现代灵魂来说,无疑是新奇的,市集九衢交错,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和草药香料的气味,还时不时伴着牲畜嘶鸣,市集上的人很多很热闹三教九流都有。
燕丹对于此地较为熟悉,他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的笑意,赵政依旧沉默,不多言语,虽然嘴角紧抿着但似乎变得柔和一点,但那双黑眸警惕的观察四周。
而我被夹在他们中间,感受这来不易的自由,心情不经轻松起来,我被赵政的手牢牢牵着好奇的张望着热闹的景象。
我的目光很快被一个卖蜜饯的小摊吸引,尤其是那梅干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燕丹顺着我的目光,了然一笑,很自然的走到小摊前,对着摊主:“婆婆,一包梅干。”燕丹刚从从怀里掏出几枚赵国的布币,旁边却伸出一只更快的手将钱付了,声音清冷:“两袋。”
摊主愣了一下,随后又堆上笑脸,飞快地包好了两包梅干,递给了赵政。
赵政接过之后也没看,将其中一袋塞在我手里,另外一袋则自己拿着。
燕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又恢复了正常我捧着那袋梅干察觉到两人的微妙,我抬头看向赵政,赵政没有什么表情还如往常一样,仿佛只是做了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阿政,何须如此。”燕丹将僵在半空的手收回。
赵政这才侧过头,语气平淡:“夭夭想要,自然我来付。”
这句话很轻,也很重,它划清了一条界限———夭夭和赵政是一起的,无论是一包梅干,还是其他,都轮不到旁人来插手。
燕丹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知道赵政话里的含义,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燕丹的善意被不动声色的推开,看这赵政的侧脸,果然是嬴政幼年体啊。
赵政看向我:“吃吧。”
我拿出一个梅干塞在赵政嘴里,又飞快的拿出一个梅干塞在燕丹手里,自己又塞了一颗嘴里含糊到:“很好吃的。”,酸酸的滋味在我舌尖蔓延,心中却品出了更为复杂的滋味。
我故意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故意指着远处的杂耍摊子:“那边,那边是什么。”
燕丹笑着;“夭夭,那是杂耍。”我点点头
赵政:“想去看吗。”
我笑着点点头。
看完杂耍之后,我在一个贩卖粗陶和零星木器,的摊子前,被一个刻着纹路的小木鸟吸引,忍不住多看几眼。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眼神却精明的赵国男子,他早就注意到我们三个孩子,衣着和气质不凡,带着一个仆人,见我的眼神在他的摊子上多看了几眼,他立刻拿起木鸟,堆起谄媚的笑容,对着我们三人之中最年长的燕丹笑道:“小君子,给您妹妹买个玩具吧。”
燕丹正想要有所动作,我拉着燕丹的衣袖嫩生生的说:“我不要我不喜欢。”
那精明的摊主脸色一僵,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又瞥见燕丹腰间一枚质地尚可,但可以掩盖纹样的玉佩,再看看一旁赵政,似乎是猜到什么,脸上僵硬的笑容立刻变为讥诮。
“哦,我以为是那那家小君子,原来是.....”他故意拉扯语调,声音不大,却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原来是吃我们赵国粮食的几位小贵人啊。”它故意加重了去‘小贵人’三个字时候充满鄙夷,周围的人目光聚拢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赵政攥紧拳头,他毫不退缩的迎上摊主和周围的目光,他的黑眸里里的冰冷和狠戾像是一头即将要扑咬的狼。燕丹听闻此言真要与其争辩。
可摊主被赵政的目光看的心里害怕,但仗着自己地盘,人多势众,反而更加向前一步,语气更加恶劣:“怎么,瞪什么瞪,说错了吗,你们这些.....”
“阿兄!”我稚嫩的声音异常清晰打断了摊主的话,我装作被吓到的模样,猛地抱住赵振的胳膊,将脸埋在他的衣袖上:“阿兄我怕,我们快回家吧,要是被那个凶巴巴的带着刀的赵家伯伯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带刀的赵家伯伯,一瞬间摊主和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在赵国能配刀的不言而喻。
我说的话自然不是骗那些人的,的确又监视我们的人,只是监视我们的人,一方面是巡逻的士兵,另一方面就是暗中监视的人。
摊主噎住了侮辱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变了变:“快走快走,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赵政忍下心中的那一丝怒火,不看摊主,握住我的手,又拉起一旁还在生气的燕丹,低低的说了一声:“我们走。”
我们行至一处人少的石桥上,赵政松开燕丹的手,却紧紧牵住我的手,赵政摸摸我的头:“吓到了吗。”
我摇摇头:“有公子在我不怕。”
赵政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也只是点点头:“嗯,我以后保护你。”
燕丹看着我温和地笑着:“看来我们夭夭是个聪明的小孩,比我们二人还要聪明。”
我朝着燕丹甜甜一笑。
阳光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投在桥面上,我们趴在桥栏上,砍着桥下的流水,三人分享着梅干。
我静静听着他们谈论一些我听不太懂的文学著作,时而插句嘴,引得他们发笑。
那一刻我们只是普通得孩童,没有燕国质子秦国质子的身份。
我们继续逛着集市,好奇的打量着两旁摊位的上的货物,粗糙锋利的农具,色彩鲜艳的彩陶,和不知哪里来的奇异贝壳。
继续前行,在一个卖女子饰物的小摊前。,赵政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在那些粗糙的珠花木簪,最后定格在两根颜色最正,编的最细致的红色发绳上。
“这两个。”他指着那两根红绳,再次利落的付钱。然后,他转过身,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候,便抬手,用红绳,将我原本的旧头绳子换下,重新帮我绑好,系上一个紧紧的结。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扯得我头皮发疼,我抬头看向他,却对上他异常认真的眼神。
“好看。”他低声说,不是赞美,是结论。
燕丹在一旁脸上也满是温柔的笑意:“夭夭可真可爱,看来我们得夭夭长大可是个小美人呢,要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赵政得眼神沉了下去,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燕丹,随后拉起我的手,继续前行。
“三位小友,观尔等气度不凡,可要卜上一卦?预知前程,趋吉避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我们刚刚路过小摊后面传来。
循声望去,是个须发皆白,衣衫陈旧的老者,坐在一个简陋的卦摊后,眯着眼睛,脸上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燕丹少年心性,又被困于质子的身份,对前程命运最为关心,立刻显露处兴趣:“真能算得前程。”
老者捋了捋长长得胡须,点点头;“童叟无欺。”
赵政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相信。只是蹙了蹙眉。
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澈而锋利,打量着燕丹的面相,片刻后,老者开始飞快的掐算起来:“小公子贵不可言,然而命中多漂泊,难觅安定树枝。”虽说的含蓄,却点中了燕丹作为质子的命运,燕丹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旋即老者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赵政,他那双清澈而又锋利的眼睛,猛地闪过一抹精光,身体甚至微微前倾,他仔细端详赵政,过了许久,最终挥挥手开口:“公子贵不可言,老朽算不了算不了。”
这句话比其他任何言语都具有冲击性。燕丹愕然,赵政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深思;
然后,老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的脸色骤变变得极为复杂,困惑,他示意我伸出手。
我心里没由来的一紧,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把手藏到身后。一种莫名的恐慌将我笼罩,仿佛那老者会说破,连我自己都无法言说的秘密。
燕丹轻声唤我:“夭夭”带着不解的语气。
老者叹了口气,声音地城,带着怜悯,目光好似能穿透我的身体看透我的灵魂那般:“小姑娘,缘起缘灭,莫要.....”
“我不算!”我猛地打断老者的话,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我用力摇摇头,躲到赵政身后,紧紧抓住赵政的衣角,仿佛那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赵政感受到我抓着他衣角微微颤抖的手,他没有推开我,也没准问,他坚定将我挡在他的身后,僵老者那探究的目光挡住,他看向老者的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走吧。”他低声说,语气不容置疑,牵起我的手,转身离开了那个摊位。
燕丹准备付钱,老者摆摆手:“我算命,不收钱的。”
在我们走后,那老者看着我们三人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
走出市集,燕丹便先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赵政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没有松开。知道快到住处,他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眼里全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
“别怕。”他说道“那些话,你不必听。”
他顿了顿,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宣告,如同立下誓言:“你的命,由我来定。”
那一刻,我心中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赵政手中传来坚定而温凉的文帝,他的那句话如同一道坚固屏障,暂时抵住我我对未来未知命运的恐惧,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与他的羁绊,更深了一层,不仅仅是在这赵国的相互守护,更掺杂了那对于不可言说的未来的抗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