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半山壹号》 沈擎铮看着人翻进了水里,他无奈叹息,走到了池边。
水面轻晃,薄暮的光线铺成一层暗红。那是具修长纤细的身子,像一尾被晚霞染白的鱼。长发束在颈后,松散的几缕随水漂浮,柔顺、缠绵。
确实是美人。
就是这泳姿……有点笨?
也难怪他刚才看错。
沈擎铮静静看着她一口气憋到自己脚边,再从水中钻出。
朱瑾抬头便见一双白袜上不断滴水的西装裤角,布料被水打湿后,紧紧贴着肉。
——果然那东西是放在右边,还挺明显的。
沈擎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平淡:“小姐,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
朱瑾对着他笑笑,“我小腿有点抽筋,能拉我一把吗?”
她刻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扶着岸一点点往泳梯挪。
“刚才先生以为我溺水了?”
“是。”一个字,干脆。
喉结滚出来的音色成熟而低沉,跟他的长相一样,很有男性魅力。
刚好她讨厌聒噪又自以为风趣的男人。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在水里能憋多久。”她浅笑出声,好似恶作剧得逞的俏皮的眼神,“让好好先生误会了,我向您道歉。”
好人是吗?造价十亿美元的豪华邮轮处女航若是死了人,船可以再造,股价下跌就麻烦了。
沈擎铮唇角若有似无地弯了下:“我只是不希望玛丽号的处女航出意外。”
朱瑾一愣,她本以为他是船上的客人。
他的高大和深邃的侧脸可以说是天生的优势,但一场尴尬后的稳重从容都带着天然的优越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拥有的。
她试探:“您是工作人员?”
沈擎铮向来刻意低调:“是。”没毛病,老板也是工作人员。
船舱内的服务人员不管男女都是西装革履,确实跟客人很不一样。其实男人衬衣西裤挺明显的,朱瑾只是抱着侥幸,果然失望了。
朱瑾双腿一蹬,一下子就到扶梯边,伸出手,不好意思道:“先生,麻烦你了。”
她的小腿确实抽筋了,但抖一抖就好了。
不过,长得好看,气质又好,多看一眼,再摸一下也赚。
朱瑾本打算就让人拉一把,没想对方没多想,单膝跪下,伸出手臂道:“来,抱着我。”
朱瑾脸露出错愕神色,可沈擎铮已经弯下腰。
她试探地伸出双手,显然对方并不是有耐心的人。在水光的掩映下,一双手直接探入水中,朱瑾的双手从他肩上划过时,男人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轻易地抱了起来。
那力量稳得不像人。
凌空的一瞬,朱瑾失声轻呼,整个人软进他怀里。
他的手掌宽大,温度烫人,水珠顺着她的腿线往下滑。
凌空的一瞬,朱瑾失声轻呼,忙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男人借势一调整,朱瑾便整个落入他怀。
原来公主抱是这样的。
他的手掌宽大,温度烫人,水从他身上一起顺着她的腿线往下滑。
朱瑾眨了几下眼睛,轻声说:“吓到我了。”
他低头看她一眼,神色平静,把她放到阳光椅上。
干完起身,走去拿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
朱瑾看人要走,连忙开口,“先生,等一下!”
她凭着小腿快要消失的热意假意踉跄起身去拿自己放在桌上的浴袍,好在他从始至终都是绅士的,三步做两步快速替她拿了过来。
“谢谢。”她伸手接过,又轻声道,“我想给先生用的,披上吧,别着凉。”
“Lady First。”
沈擎铮该走的,免得情不自禁地投入更多。
“你的腿看着没事,早点回去。”
“先生,你的手表……”朱瑾刚才瞥见了,金色与银色相间的表链,款式老旧的标准金表,“……泡了水,不打紧吧?”
她就这么一问,眼底亮光一点也没收敛,反正要她赔钱是没办法的。
理论上劳力士的金表都是防水的,只是老头子留下来的遗物比他的年纪还大。
“防水,没事。”沈擎铮语气淡淡,表而已,他有很多。
比起手表,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浑身都在滴水。
还有面前这尤物,水光下的她,像一团危险的火。
都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确定无事,那剩下的行为就是过度了。
于是,他收回目光,冷静如常,微微颔首:“晚安。”
男人明明很绅士,却走得如此干脆。
朱瑾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住他,“先生怎么称呼!”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他那么高是不是有一米九,比如他是不是混血儿,比如衬衫下的隐隐透出来的纹身。
最想问的,其实是——他是不是单身。
“我想感谢你,”她笑得温柔,嗓音软得几乎能化开,“如果这两天在船上能遇到,可以请你吃饭吗?”
耳边,远处的甲板上传来人声与脚步声,晚风带着海水的腥甜。
沈擎铮低头,看着那只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
皮肤细,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玉。
他目光一敛,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拿开,声音依旧平缓:“我姓沈。”
说完,他顺势拿过她受伤的浴袍,反手罩到她头上,遮住纯白泳衣下的修长曼妙的身体。
“不用那么客气,船上的餐食大多是免费的。你可以叫客房部送一杯姜茶到你房间,这是隐藏菜单。”
言下之意——他连一丝“接受邀约”的机会都没留。
朱瑾怔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船舱入口。
越看,越觉得心口发烫。
宽肩、长腿、举手投足间的那份安静成熟的男性气质,即使浑身湿漉漉的,他也没半分狼狈——反而让人更难移开眼。
她忍不住咬了下唇,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男人,若真是穷的,她也许也想要。
一想到这,她反倒笑出声。
“真见鬼。”她轻轻骂了一句,重新把浴袍裹紧,藏起刚才那一瞬的不矜持。
——
十点,准确来说是十点二十三分。不舍得花钱买高价卫星wifi,又觉得电视无趣的朱瑾,享受完三杯免费的姜汤,已经敷上面膜躺在床上修图了。
与其惦记一个陌生牛马,不如借他的男色狠狠夹了后低头搞钱。
那张脸,那身形,那种若即若离的自控。
有点像毒,浅浅一口,就够人上瘾。
原来生理上的欣赏短时间可以超过物质,以至于Jessica需要生拉硬拽,才能拉朱瑾在幻想的事后去认识单身派对上所谓的有钱公子哥们。
今夜的她漂亮得单纯又无趣,心情不佳,没什么状态。
“你以前不这样的。”这是Jessica今天第二次这么觉得了,她把朱瑾拉到化妆间,一顿数落。
“今晚当给我个面子,我答应你,肯定能让我家那位出血补偿你。”
“姐都这么说了,林总的事过了。”
朱瑾甚至觉得现在需要根烟,有些烦,“我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人了。”
“人家看上你,目的性能不强吗?”Jessica反驳着,却被朱瑾几步甩在身后。
才追出了门,便跟着顿住脚步。
朱瑾又跟沈先生再遇了。
他换上了深宝蓝的三件套西装,背头一丝不乱,袖口的银扣反射出淡淡光。
视线交会时朱瑾的心脏一紧,好似性幻想被人撞破了一般。
她垂眸,逼自己移开目光。
Jessica没看出什么,以为只是又一个因朱瑾美貌而多看了两眼的人。她继续念叨:“就那位沈公子,多笑笑,别让姐难看。”
男人就在眼前,朱瑾烦了,借着白天芥蒂冷声道:“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姓沈的。”
音乐正从内厅传来,她声音虽不大,但足够让不远处的某个男人听见。
沈擎铮神情淡淡入了男宾区,唇角几乎看不出弧度。
玛丽号是沈家人的主场,“沈先生”多得很,他自然不会多想。
只是她看着是个温顺乖巧的,脾气倒挺大。
身后的人沉默着,朱瑾走了几步,回头宣布:“我要回去了。”
听到这话,Jessica有种面对年轻人的无力感。
从前朱瑾敢用扳手砸男宿舍门,保安科不放监控就报警闹大。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独身在外打工,要么找男人依靠,要么就得自己够彪悍,不怕事。
显然,初中毕业就离乡打工的朱瑾是后者。
漂亮、冷静、狠。
从不怕惹事。
Jessica叹息:“回去说一下吧,这次别不告而别了。”
沈擎铮出来的时候,他的生活秘书穆秋正和这次处女航的主角——沈家的大公子沈伟彦站在一起。
沈伟彦一见他,立刻迎上前,语气恭敬:“阿叔,父亲听说您到了,专门让我来找您。”
沈擎铮32岁,却是沈伟彦的父辈。他虽是沈伟彦叔伯中最小的,却是沈家家族基金的实际控制人。
除了沈擎铮身在内阁的大伯,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得让他三分。
“又来兴师问罪?逮到厕所门口来了,有本事啊?”
沈擎铮被这些堂兄叔伯聒噪了好些日子,看到沈伟彦条件反射的讥讽。
他让人代持收购了沈鸿晖竞争对手旗下酒店集团的股份,被揭穿时气得沈家那位地产大亨高血压入院。最后是沈擎铮的大伯游说,他才拿玛丽号的处女航作为赔礼,给沈伟彦订婚贴脸面,也算是给沈鸿晖找回面子。
按道理沈擎铮都赔礼了,就没必要出现在小辈的订婚宴上。
但玛丽号的设计与建造里有他不少心血,他终究还是来看看处女航了。
“哪有的事?我这不是听陈志勇说,才知道阿叔你来了。”沈伟彦管着家里酒店板块的业务,明知父亲对沈擎铮心存芥蒂,却从不掩饰自己的亲近。
毕竟沈擎铮手里掌控的,不止是家族的基金,更是那些账面之外、来历隐秘的资本流向。
地产大亨偏爱不成器的老幺,但只要沈伟彦要能得到他这位小叔叔的支持,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未来继承整个地产集团。
“行了,”沈擎铮拍了拍他肩,“我就不去看你爸那张臭脸了,免得他高血压又犯。要不等下去我房里喝两杯,明天我就不留下观礼了。”
沈伟彦忙不迭地应下,连他作为主角的单身派对都顾不上,转头吩咐助理去跟父母说一声,一边还让人去另一个场叫未婚妻过来。
“诶!你爸那边我让俊誉去,免得说我来了却没给他面子。”
张俊誉是沈擎铮的助理,沈家族里当官或是生意大的,都认识张俊誉。
沈伟彦一脸抱歉,“是我想的不周到了,那麻烦张助理了。”
沈擎铮转头对秘书道:“你顺便跟阿誉说今晚放假,你也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再回去。开销算我的,陈志勇会安排的。”
穆秋从直升机下来后她就有些晕船,老板特地照顾让她受宠若惊。
她急忙追问:“明早需要叫您起来吗?早餐呢?”
“不用,我自己去餐厅看看。”说完便和沈伟彦谈笑着离开。
沈伟彦和女友一边赞赏玛丽号的豪华和舒适,一边陪着在沈擎铮的豪华套房里欣赏调酒师的表演。
几间最豪华的套房是全船最昂贵的私人区域,都出自沈擎铮的设计。
房间内挂了拍卖会上的名画,卡地亚的手工真皮沙发,范思哲的瓷器,全套北美黑胡桃木家私。沈擎铮并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想看看游轮的客房服务如何。
调酒师在水晶灯下调出一杯浅金色的威士忌,香气醇厚。
沈擎铮只是浅酌一口,便笑着放下杯:“明天还得驾驶直升机就不贪杯了,我出去走走,你们继续。”
他喜静,不爱寒暄。沈伟彦自知分寸,只说跟他同上电梯。
沈擎铮也不见外,准备一层层地巡视他的领地。
电梯一路下行,层层空间像是财富堆叠的断面,越往上越奢华与稀有。
到了最底层的客服楼层,一出电梯,走廊传来说话声。
沈伟彦最早反应过来,笑说:“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
若是别人,他还不提了呢。
林家千金难得不顾体面地嗤笑,“你不去看看他又祸害哪家姑娘了?”
观察一会,走在前头的沈擎铮没反应,沈伟彦才说:“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去也是多管闲事。”
才说着,讨好突然变成谩骂爆开——
“泼妇!你敢打我!”
“扑街!你爸……”姑娘说得气喘,停了几秒,“你爸就是这样让你妈把你这块垃圾从嗨门里挤出来的?!”
一气呵成的辱骂像刀切断走廊的空气。
沈伟彦一时间尴尬,尚未反应,沈擎铮已迈开长腿,快步朝拐角走去。
沈伟彦直觉不好,顾不上未婚妻便连忙追上去。
他从不多事,但这一刻,直觉告诉他,那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