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作品:《娟之道》 “现在杨立贺身在何处?”
“属下秘密带他回到蔚城后暂安置在暗房。”暗房是他们暗卫居住的地方,一般穆伬安排带回来的人,是杀是留都在暗房解决,也是他们暗卫处理事务的地点。
“先让他待几日,不得怠慢,去唤子英来。”
“属下领命。”十八退身而出,廊上碰到十一,见他脸色不太好,因各自有要事在身,两人□□头示意,都没开口说话。
墨娟哪里敢真的在自己主子处理事务的时候,在旁心安理得的闲吃,等十八走后就借着查看竹园情况脱身。穆伬想到确实还有要事要谈,便放她离开。
子英在穆伬书房内待了半晌,出来的时候面带忧虑,步伐深沉,他不太赞同主上的安排,此事太过险阻,如今局面尚在可控,还无需走这步险棋,是因为主子他等不及?还是说朝廷那边有了进一步的动向?
犹记得出门前穆伬再三警示,“此次计划,你知我知,尤其是仲悟那边,切不可露出风声。”子英抬头看天,日暮已近,过几日便是秋分了,所谓秋分者,阴阳相半也,风清者,黑白相半也。不管如何,他孟子秋这条命是主子给的,此事只能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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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娟回到竹园,发现众多仆从和卫兵都离开了,倒显得竹园清冷起来,还有3、5个女婢留下除草修花,擦拭窗框,墨娟本想找馨儿丫头问问情况,好给穆伬交代,但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好返回主堂那边,逮住一个修花的丫头询问,“那个,主堂是否收拾妥当呢?”
修花的少女,听到背后声响便回头与她对视,见她正是早上与珍馨聊天的人,也不知道在这竹园是做什么的,她才来府上三日,还摸不清府里状况,可见对方穿着一身破衣衫,活脱脱的乡下样,可能只是个下等奴仆吧,她将来可是要伺候小主的人,这种人她才懒得有交集,不屑道,“不知。”然后继续捣鼓那盆花。
墨娟在外也算混迹过一段时间,识人分寸还有一些,这少女明显嫌弃她。墨娟耸耸肩,并不在意,继续向擦窗的少女询问,那少女倒是个老实的,原原本本的将情况说给了墨娟。
回到住处,她听从穆伬的话,将旧物收集好,发现衣椟中多了件烟霞色蹙金绣罗裙,她抖落开一看,领口袖缘居然缀满了珍珠络子,配着垂着铃铛的碧玉蹀躞带,外罩是一件月白纱罗披帛,比前几日穆伬送过来的衣裳都要华丽贵重。想了想,正好这件铺在最上面,懒得再翻,就穿这件吧。
换好衣物,墨娟找了个布兜打包,背着就想出门找个地方烧掉。其实她对这种事并不在意,既然太子都给她很大自由,她理应尊重他,按照他的嘱咐做事,这样才不会给别人徒增麻烦,想着这事,人就拿着布兜出了府,守在府门的卫兵见她出门,几人眼神暗示,就见两个便装卫兵悄身跟了出去。
墨娟没走多远,随便找个空旷的角落,就将布兜扔进火堆里烧了,待火灭尽,她上去把火星剁了两脚,就回府了,路过烧饼摊顺手带回了几个烧饼,进了府也没过问人,就直奔书房去。
书房门居然没有卫兵?墨娟纳闷,难道是他没在书房?那只好把烧饼放这里,等他回来再吃吧,她有心讨好穆伬,毕竟相处阵子来看,他确实没想象中那么难伺候,人有点嘴冷心暖的,也许身居高位的人多少都有点故作姿态吧。
“主上,您在吗?”话音未落,墨娟就推门进了,脚尖还没落地,站在书房的一排人齐刷刷目光锁定到她身上。墨娟僵在原地,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拎着烧饼,脸上松弛的表情瞬间凝固,咬着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只觉得面上一阵阵发烫,恨不得这扇门呼在自己脸上。
穆伬正在与李怀等人商谈新州事务,如今朝都幽州因帝王暴政出现了拥护废太子恢复太子之位的声音,这些声音除了百姓和各大世族之外,甚至还有太后的意思,穆伬确实没想到太后会参与进来,他本想需要一段时间去与武家世族斗争,哪想到这太后居然支持他稳定江山,着实令人费解,于是手便着黑白两棋,黑棋在子英,白棋在李怀。
除了李怀,其余人均不认识墨娟,也没见过她,但见她穿着华贵,又如此毫无越界,以为是太子的私宠,觉得如此直白的视线落就实属不敬,便都纷纷收回目光,就当没看到一般继续转回到各自的位置。
穆伬也没想到,他遣散了守卫的卫兵,书房是没任何人敢靠近的,又想到安排她入书房伺候,可想而知除了她还能有谁。本想斥责她两句,可见她听话的换了衣衫,衬得整个人徒增一番柔美,手里不知拎着什么,看样子是给他送来的吃食,他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儿怒气,紧绷着刻意发声,却听起来分外轻柔,“你先去旁室等候。”
墨娟哪敢停留半步,连连点头称是,迅速掩门。
坐上旁室的塌,墨娟心慌不已,完了,她真是莽撞啊!应该想到门口没有卫兵,一定是太子在内商谈要事刻意支开,她真是被晌午穆伬给她的恩典,美得头脑发昏,这下好了,到时候人家太子收回成命,有她好果子吃的。
从塌上起身,墨娟开始来回踱步,心中不断推翻一个又一个自己求饶的结果,她千不该万不该太自以为是,忘了穆伬最大的身份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君主。
天色渐暗,掌灯的奴仆开始穿梭在廊中,主堂那边也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想必是那些臣子陆续离开,墨娟立马正襟危坐,就等穆伬过来唤她,编排了一刻钟的可能性,是不是就要到来了。
一炷香后,门外响起动静,墨娟心脏都跟着门扇晃动,就见门被推开,迈进一双白靴,来人正是穆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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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今日莽撞了....。”墨娟低头认错。
闻对方没有出声,墨娟觉得看来太子是真的生气动怒了,要不先跪一个吧,膝盖刚要打弯跪下去,就听来人开口,“你跪一个试试。”
墨娟这才敢抬头望向穆伬,只见他像是刚沐浴完,头发沾着些许水汽散成似一团墨,肩上松垮地搭着玄色披肩,看她的眼中翻涌着怒气却又掩不住些许柔色,让墨娟出现瞬间的错觉,转念一想,或许是眼底的红血丝多显疲惫,想到这儿,墨娟见他如此,也不免涌起一丝心疼,她知道做人真的很累的,而做这人上人想必更累吧.......
“主子,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
穆伬三两步上塌,支肘在塌桌,闭目揉了揉鼻梁,暂且想放下心中事务,单纯与她聊聊,“无碍,日后你随我左右,也会见惯如此。”
墨娟听到穆伬并未恼怒她逾越之举,便放下心来,想到带回来的烧饼和他交代的事儿,对于他的格外开恩很是感激,说道,“主子,您忙了很久,要不要尝尝这烧饼?”人小心地将烧饼递过去。待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接住,墨娟更心中踏实了,“您让我回去查看竹园的情况,一切都已置办妥当,就等明日愿儿主子回来了。”
“谁让你唤她为主子的?”
墨娟被问的一愣,她不是伺候他的吗?那愿儿无论是他的家人还是恋人,她都要与对待他一样平等吧。
“没人告诉我这样说,我想着她与您关系特殊,理当如此啊。”
“自以为是,你又不必伺候她。”穆伬盯着手中的烧饼,这东西看起来硬邦邦的,能吃吗?
“可.....好吧....”这个节骨眼,这个太子说什么是什么,可别再火上浇油了,墨娟想。
屋内还未点烛,只有廊上的灯笼晃进来一些光亮,无人说话的时候,呼吸声都听的格外清晰,衬得两人间倒生出一丝暧昧出来,穆伬身形未动,手却握成拳攒在掌心,“过来坐。”
墨娟非常听话的坐在塌另一侧,提醒他,“主上您不吃吗?这家烧饼很好吃的,不过可能有些凉了,要不要叫人去热热。”
“不必。”今日他下得两件决策,要比他以往决策时都艰难,心底藏着烦闷。
墨娟心里也在想,看他整个人都很疲惫,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焦虑,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大事,那么她,该不该安慰或者关心一下他呢?她真的觉得,太子除了是太子、是主子,还算她这一世的寄命。
本来她计划有朝一日赚够了银子,就走走停停这人世间,结果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反而让她走出一条捷径出来,前世跟着判官生了爱恨之意化作人形,今生跟着他得以见到最直观的人间道,该不该说她幸运呢。
“主子,您是不是有心事....?其实.....您可以与我说的,我知道您心思缜密,甚至刚开始以为您留下我,就是为了随时方便灭口,但是....后来与您的相处中,我觉得您就是嘴上发威,对待下人还都极好的,可您有很多东西只吩咐不分享,您这样,会憋出毛病的。”
墨娟絮絮叨叨一大堆,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听没听进去,偷偷拿眼去瞟对方。
此刻,穆伬深不见底的眼眸正牢牢锁在她脸上,她的字字句句撞进心坎清晰明了,情感深处冰封的湖面裂纹越来越大,涌出那些再也藏不住的缱绻与痴迷,薄唇轻启,情不自禁的唤她,“阿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