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作品:《娟之道》 “州府?您是州府的人?那怎么也没带个下人出门?”墨娟又绕到布庄去问伙计,那伙计正为了坑她几两银子沾沾自喜,看见来人,以为找上门来,结果是来问路,没想到她居然是州府的人,听闻太子殿下目前就在州府所居,难道她是太子身边的人?
“是,因为我就是下人啊,我用不到带人出来。”墨娟老实回答。“哈?您说您是下人?”伙计迷茫看她,谁家下人穿这身,谁家下人钱袋子里有金锭?这女的可真是会忽悠。
伙计还没为她指路,店内就出现两个身穿灰布短褐的男人在她身后,伙计以为来了买卖,笑脸迎上去招呼,“客官,您要点什么?”
墨娟回头一看,两人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州府里在哪见过。“属下遵主上命,请姑娘回府。”两人朝墨娟抱拳躬身说道。
“啊,原来真的是你们啊,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我正想回府呢,就是认不得路了。”话音未落,人就拍拍两人肩膀,示意他们赶紧带她回去。
阵风一过,三人出了门,伙计表情凝固,招呼的笑容僵在嘴上,眼睛眨巴眨巴写满困惑,这女的姿色平平,自称下人,可刚刚那个官兵又喊她主上姑娘,不会,不会是太子的女人吧?咣当一声,伙计赶紧从抽屉抓出她刚刚买荷包付的碎银子,手一翻,银子一角果然刻着细微的“穆”字!完了完了,伙计瘫坐在地,他这不是坑到太子头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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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娟先把荷包收好,而后随着卫兵去见太子,她心下决定,先把一些银两还回去,再问问太子侍女的活怎么干。
“姑娘,太子正在批折,不便打扰,我先带您去旁室歇歇。”守在门口的卫兵尽职尽责。墨娟一想,正好今儿走的累了,就对卫兵笑了笑,“没事没事,我明日再问。”
卫兵点头称是,屋内响起了动静,“何事?”
“公...。”不对,她不应该叫公子了,得改口跟这些人一样喊他主子,“主..子,我有点事需要问您。”
屋内沉寂俄而,“进来吧。”
卫兵打开门,墨娟抬步进去,似是书房,对门的案桌上烛火如豆,映得案后男子忽隐忽现,见他未束冠带,墨发松松挽着,绿沉色衬袍松垮地披在肩头,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几缕碎发垂落下来,随指尖翻卷的动作轻轻晃动,这时的男子好像少了几分平日的肃然,多了些随性慵懒,墨娟眼落在他的领口处撇眉,他好瘦啊。
感到目光,穆伬眼皮抬起撩她一眼,又缓缓垂下,这女人真是大不敬之意明显,是该管管,冷言,“何事要问?”
“主上。”墨娟学着那些卫兵的口吻,“我是来还您银子的,还有就是想问问您,当您的侍女需要做什么啊?”
落下手卷,穆伬扶额抬眼看她,思索他是不是自找麻烦,这个女的什么都不会,要她当侍女也只是随口而出,话出口没道理收回,缺的并非侍女,他好奇这个女人还会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当乐子也罢当赏玩也罢,只是从没见过这物种。
不过,她还挺认真,那就给她抛出个诱饵,穆伬眼底藏着阴鸷,慢悠悠道,“你就每日跟在我身边,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墨娟还是没懂,思索一番又问,“那侍女官大还是女婢官大?您身边不是随时有女婢吗?我真的不懂这些官家规矩,您直接安排明白不好吗?”
“女婢端茶倒水,侍女随身伺候,无大无小,懂了?”
“就是说我干什么活都是临时安排,您安排什么我做什么?那人还有三急呢,我也不能随身跟您的荷包挂件一样吧。”这么理解,墨娟觉得侍女也太辛苦了,况且“每月有俸禄吗?”
“你理解的也算对,俸禄自会安排。”穆伬举起手卷继续看着,嘴角压住笑意,他发现这个女人很有趣,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出乎意料,勾着与她说。
“有俸禄就好,可我晚上也得歇息,主上您的作息如何,不会跟您吃饭一样毫无准刻吧?那可糟糕,我很有规律的,如此会耽误伺候您。”墨娟急得小脸皱起来,懊恼着拍腿,还不如当初他问她回不回云州,她直接应了呢,在老家绣绣荷包赚了钱再出来走走不是一样吗,现在可好,自己挖坑自己跳。
不对,晚上她也应该用不着伺候他,他的夫人不是快回来了?这么一想,墨娟释然松了口气。嘴上肯定询问,“主上,夫人快回来了吧?”
“哪儿的夫人?”穆伬知道她问的是愿儿,故意藏话。
“就是我替身的那位夫人啊!留在我家的那个!“这太子忙的连夫人都忘了?
穆伬面上不动神色,勾起一抹得逞的笑,问她,“我何时说她是我夫人了?”
“什么?!“墨娟惊恐的喊出来,“不是您夫人?那您干嘛不早说啊!“她本想先应下当个侍女,等夫人回来在她面前做事手脚勤快当牛做马一阵子,然后再找夫人吹吹耳风,没准得夫人仁心,她就能离开,到时候既赚银子,还能走走外面另寻生计,结果现在都成了泡影!
全是眼前这人,亏她还想这个太子虽功于心计、疑神疑鬼,但好歹对他夫人很好,结果,她一直蒙在鼓里,可这事也怪她纯猜想,又一直没证实,全然怪不到别人头上,真是越想越气,索性板着脸不再出声。
穆伬把手卷扔到桌上,眼中缜密如织,她那小九九用不到识破就能猜到,如今还没怎样,就挂上脸了。
“愿儿虽不是我妻,但我对她珍而重之,你若是求她做点什么,我也未必不会答应。”杆子已经送到她手里,她会不会往上爬呢?
墨娟继续沉默,这人比阎王还阴险奸诈,如此,求人不如求自己,等她赚够了钱,她有的是办法离开。
“怎么?还不满意?”穆伬双手撑案起身,步到墨娟面前,垂头压眼与她对视,她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可见的诱敌,见她抿着嘴还是一副勇往直前的决心,穆伬开始觉得有必要以假乱真,把可能是玩乐的态度变成决定,转身唤人,“十一。”
十一自墙角阴影处现身,带着鬼魅之气,吓得墨娟身都抖落一下,眼随着十一行进,这人到底从哪出来的?
“主上吩咐。”十一行礼请示。
“命人确立一份墨娟的手实,注贱民。”
“属下遵命。”说完,人一闪,又消失在屋内一角。
墨娟还没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转脸确定,“什么贱民什么手实。”
穆伬挂着笑,给她凿实解释,“你无户籍,我自然帮你安排好,除非以后你隐在毫无人烟之地或者死了,不然你走到哪里,都挂着穆字腰牌,身为侍女,赐名阿娟,随身伺候,呼之即来。现下,你可明白?”
“我....这是卖身给您了?”她没有户籍她知道,但是在大山里,也不会有人较真查验。可她知道一旦有了户籍,她就相当于有身份明户了,她知道有良民身份,可贱民是什么她从未了解,从字面上想,肯定是低于良民的,那这太子,她所谓的主子,不就是把自己买了吗?
“贱民,好一个贱民,您前脚还说我助您有功,后脚您就给我安个贱民身份,您.....您简直任性而为!“
“任性?”慕伬移步就贴面与墨娟对视,距离近的鼻尖都快触碰上,吓的墨娟直退后半步,见他眼神戏谑冷冽,开口又道,“我任性的岂止这些小事,往后你在我身边多看看就好了。”撂下话,穆伬广袖飞甩,步回案几,坐下拿起桌上的手卷,像她刚进门前的样子,话像寒风命令,“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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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墨娟回到竹园,浑浑噩噩的洗漱后躺在床上,两眼无光,睡意全无,她侧头看向窗外的竹林,往日的风吹竹叶画影泼墨今日好似交织成密不透风的黑网,风带枯叶映上窗一直在扭曲蠕动,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暗处蛰伏,正顺着窗缝往里看,墨娟越想越怕,把被子拉上头顶,翻身背对窗户,再也不敢想。
墨娟叹气自怨,她好像真的走错了一步,原以为她能借助这次帮助太子的机会,除恶扬善之时还能逃离大山,行走更多的地方,她想出来看看在地府中写的那些善恶之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不枉一世,可现在她发现她帮助的是一头狼,而且是不狰狞不呲牙却毫不掩盖杀意的狼。
“难道,这一世真的要留在这种人身边当侍女吗?这位太子,做事雷厉风行精准拿捏,确实是深谋远虑的好君主,可是..真的..不太喜欢他的性子,明明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子。”墨娟一声声叹息,脑里再无思考的能力,愈发疲惫,直到沉沉睡去。
而窗外,竹影微动,一道身影从密集的竹丛中露出一点玄色衣角,目光如鹰锁在墨娟住处,正是那暗卫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