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者被藤蔓牢牢捆住。


    匕首抽离，血液流淌。


    “索命是吗？”邓茵手握匕首，狠狠捅进那人胸口，“那我便再杀你一次如何！！”


    【判定成功。】


    熟悉的广播声响起，一切归于常态。


    ——Next Scene——


    藤墙内。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我刚刚好像听见邓姐在喊老宵名字。”


    “宵将阑帮邓姐挡刀受了伤。”全程观战的蒋霖霖向叶听秋解释道。


    “啥?我宵神受伤了?！”潘宇飞开始手忙脚乱扯身上的蝴蝶结。


    “你别忙了，老宵他洁癖……”


    “哎呀！邓姐咋搞的！广播都响了还不把这碍事的藤蔓撤掉！也不知道宵神他自己会不会包扎伤口。”


    “放心，人家比你专业。”


    ——Next Scene——


    “还好吗？”邓茵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宵将阑。


    “有幸还活着。”宵将阑捂着上腹，抿着唇，眉头紧锁，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


    “你……”邓茵心中五味杂陈，然而最先问出口的却是最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是怎么跑过速度型异能者的?”


    “……”


    “……我起步早，距离也更近。况且我挨他一刀也不能算跑赢。”


    “可以帮忙找一下绷带一类的东西吗？我的伤口需要包扎。”


    “哦，好，我之前翻行李时看到过。让我想想……”邓茵走到行李架前取下一深蓝色行李箱。


    “哎，你干什么？！”一名中年男子伸手阻拦邓茵的动作，“谁让你动别人行李了?！”


    邓茵低头与中年男子对视三秒，当机立断甩开中年男子的手，而后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拽宵将阑撒腿就逃。


    “什么人啊！素质这么差！”


    “这不就是强盗吗？！”


    ——Next Scene——


    叫骂声渐渐模糊，邓茵停下脚步将行李箱放下，对宵将阑关切道：“你还行吗？”


    “嗯。”宵将阑放下右手，原本被其遮盖的“伤口”显露。


    没有血涌出，一滴都没有。或者说那处伤早已愈合，连疤都没有留下。


    “怎么回事?！”邓茵难以置信。


    “淘汰被测试者所采用方式须与其现实死亡方式相似。”


    “现在可能还得再补充一句。以错误方式造成的伤害为无效伤害。”


    “……你之前是怎么得出这条结果的，不怕出错送命?”


    “那辆餐车应该是在模拟车祸，其所具备的能量是完全可以淘汰许斌的。”


    “我徒手拉了它，你抬脚踹了它，但都毫发无损。”


    “从逻辑上讲，我断定这条规则成立。”


    “所有猜想总是有迹可循的，我之前列出的其他几项也一样。”


    “不过我不确定，究竟是只有致命伤可以恢复还是任何程度的伤势都能恢复；也不确定这条规则在什么范围内成立，是否仅本场有效，所以我们还是得悠着点。”


    “我有分寸。”邓茵应声后，从上往下认真地打量宵将阑，“冒昧地问一下，你究竟多高?”


    “……一八五往上吧，高考后就没怎么关注过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能扎我胸口的刀居然才到你上腹，哎。”在基地经常被说矮但自己从不觉得的一六八酷姐难得在身高上如此直观地感到挫败。


    不过这种挫败感并不持续，顶多三秒就会消失。


    “那我也想好奇一下，方便吗？”


    邓茵闻言神经蓦地紧张起来：“你先说问题。”


    “安娅左肩石甲下闪着绿光的东西是什么？”


    “应该是定位器。”邓茵松了一口气。


    “你们那的定位器能起到传送作用?”


    “不能传送。他应该原本就躲在不远处，只是飞机上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多，主持者为了更好地还原真实情况才改为凭空出现。”


    “那偷袭你的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是安澄的克隆体，算人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能力从何而来?”


    “自然进化或人为制造。自然产生的异能者总体上更偏向常人，只是在力量，感官，速度等方面有着远超常人的上限。人造异能者的能力则更为多元。”


    “多谢解惑。”宵将阑提起地上的行李箱，“还有这个，也谢谢你。”


    “等等，你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戏要做全套。”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条规则?”


    “当然。”


    “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和叶听秋是最后一组。”


    “既然有机会，何不让他们继续相信我们同舟共济，坠机会导致团灭。”


    “我先去洗手间把绷带绑上，之后我们回头等舱把茅青嶂验了，把其他人放了。”


    邓茵目送宵将阑离去。


    她此刻才发觉，自己对这人的初印象与他的实际形象有那么“亿”点偏差。


    狗屁的高岭之花，这家伙现在分明能说会道得很，哪还有半点刚见面时生人勿近的样子。


    ——Next Scene——


    五分钟后，头等舱。


    “体温正常，呼吸正常，心跳脉搏也正常。”邓茵汇报着茅青嶂生命体征状况，“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异常。”


    “你觉得这架飞机上会有血压计吗？”


    “应该不会有。”


    “那怎么办？”


    “无碍。”宵将阑在茅青嶂座位旁蹲下，“你确定她的呼吸是有规律的？”


    “是，很规律。”


    “我掐表，你数。”


    “好。”


    “十五。”……“十五”……“还是十五?！”


    “测心跳脉搏。”


    “八十五。”……“八十五。”……“八十五。”


    “这……也太巧了吧？！简直就像设置好的程序一样。”这结果妥实令邓茵始料未及。


    “把她的眼皮挑开，观察瞳孔聚散。”


    “她的瞳孔一直是涣散的。”


    “她先前在密林里眼睛应该没有问题。那么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即便不是死亡也该深度昏迷，但她的呼吸脉搏却规律得出奇……”


    宵将阑说着从口袋里翻出方鹏的水果刀，“在她小臂上划一刀试试。”


    邓茵在茅青嶂的小臂上划开一道口子，没有血液流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明液体。而仅几秒钟的功夫，那伤口便自愈了。


    “辛苦了。”


    “我已经知道03号行李是什么了。”青年笑容自然流露，那股窥见真相一角的自得也一并显现，“姑且将其称之为替身木偶。”


    他甚至可以确定茅青嶂身上的种种异象皆与之前的密林有关。


    但这与他本身也有很大牵扯，因而不能让别人知晓。


    “那真正的茅青嶂呢？她难道不在这架飞机上吗？”


    “她在。”


    “哪呢？”


    “你猜。”


    “……”


    邓茵垮着脸挥手将藤墙撤下，藤条窸窸窣窣地松开众人。


    “老宵！”“宵神！”“邓姐！”


    三人的呼唤声中透着担心与不满。


    “伤怎么样?”“没事吧？”


    “处理好了。”“没事。”


    “你们俩偷偷摸摸的到底在搞什么，把我们关里面那么久?”刘雅情诘问道。


    “没什么。验个尸而已。”


    “什么?！”刘雅情严重怀疑宵将阑在和她开玩笑，然而对方正襟危坐的姿态却无分毫做假。


    “这……谁的尸体?在哪发现的？这鬼地方死了的不都直接灰飞烟灭了吗?！怎么还会有尸体?！”


    “梁女士，你似乎有事?”宵将阑避重就轻道。


    “子……他的胳膊脱臼了，一直没接上。”梁思涵指指韩子初。


    “我看看。”宵将阑起身，按上韩子初肩膀和手臂，“应该问题不大。”


    “咔。”


    “现在还有什么症状吗？”


    “能动了……但还有点疼。”


    “行。”


    宵将阑游移片刻还是开口道：“梁女士，人生大事还是要慎重考虑。”


    “我知道。”青年眼神益发变得坚毅：“谢谢你们。”


    “不客气。”刘雅情熟稔地勾住梁思涵肩膀，“我们俩离得应该不远，等会交换一下联系方式，那死渣男以后要敢再纠缠你，尽管找我。”


    “看什么看?”她愤愤然瞪向目光怨毒的韩子初，“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谢谢。”梁思涵腼腆道。


    “宵将阑，现在离上次广播过去多久?”许斌终于寻到机会问出心中的疑虑。


    “13:09。”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主持者怎么还没动静?”


    “既然有时间不如早做准备。”


    许斌沉声道：“既然梁思涵行李箱里是氧气面罩，那么这次问题关键应该在于氧气。”


    “飞机供氧设施是很齐全的，哪那么容易失氧?况且飞机上不是本就有氧气面罩吗？”刘雅情质疑道。


    “你说的那是一架正常符合标准用于接客的普通客机，而不是一架出现恶虎吃人，异能者大战，乘客还忽闪忽闪的系统独家定制初测专用机。”叶听秋提醒道。


    “不过要确认供氧是否正常，最直接的还是去驾驶舱?”


    “驾驶舱哪里是说进就进的。”


    “不就是难进所以才拿来考我们吗？”


    “不管怎么样，信息是首要的。”许斌领导者的架子不自禁又端起来，“尽管我们一开始已经将客舱搜查过一遍，但毕竟过去那么久，有些地方或许会产生变化。所以……”


    “所以你又要安排分组了是吧？”刘雅情没好气道。


    “……所以大家自由探索！能找到线索就行！”许斌撂下这句话赶紧跨着步子往经济舱跑，生怕刘雅情又找他茬。


    ——Next Scene——


    邓茵一路走过明显能感受到周围乘客的恶意：“我总觉得这些乘客对我们的态度比最初更加不善。”


    “确实。”蒋霖霖附和道，“刚才有个小孩还对我做鬼脸。”


    “看样子从乘客那获取信息行不通了。”


    “醒醒，这条路什么时候行得通过。”


    “倒也不一定。”蒋霖霖突然眼前一亮，“我看见之前给我口香糖的阿姨了。”


    她步伐轻快地走到那位女士跟前：“阿姨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


    “哎呀，你怎么搞的啊，衣服上全是血，身上还一股腥味。”女士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快走快走，少在这碍我们的眼。”


    深受打击的蒋霖霖沮丧地离开。


    “明明之前还一脸和善，怎么一会不见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调转了?就因为我身上有血?”


    “的确很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


    宵将阑转过头，闭上眼揉揉太阳穴再睁开，那所谓的“阿姨”依旧是一位大腹便便中年男子的形象。


    “……”


    他的眼睛绝对有问题。


    “现在怎么办？驾驶舱进不了，乘客还对我们恶意满满。哎！真让人头疼！”潘宇飞一通抓耳挠腮，最后殷切地看向宵将阑，“宵神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你那么厉害，肯定早就有主意了对吧！”


    “请换一个称呼，谢谢。”宵将阑看向潘宇飞，眼中仅剩疏冷，“还有，我不喜欢被人戴高帽。”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潘宇飞试图找补，奈何嘴笨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缺根筋的狗腿子。”刘雅情犀利点评。


    “主观上我更赞同先前刘雅情的观点。”宵将阑缓和语气，“即使这架飞机特殊，最基本的设施也该是齐全的。”


    “你是说这回的关键点不在氧气?”叶听秋挠挠下巴，“那氧气面罩还能和什么有关呢?”


    “这要问梁思涵。”


    “啊?我?”梁思涵突然被点名，不知如何应答。


    “事发之前你和韩子初在哪？”


    “我们在郊外的河边。”


    “当时在干什么？”


    “拍照啊。”


    “还有？”


    “没别的了……”


    “再想想。”


    梁思涵恍然想起，“啊！他当时提了一嘴，说看别人女朋友在水里拍的照片很好看，想让我试试。”


    “我说我不会游泳，他说他可以教。然后……然后眼一闭一睁就到了之前的密林。”


    “韩！子！初！”刘雅情河东狮吼，“你什么品种的渣狗又蠢又作，自己浪也就算了还要搭上别人！”


    韩子初不服：“水那么浅，我怎么知道会出事?！况且现在我们不还活着吗?她又没什么损失。”


    “跟你这种脑残就讲不了道理！”


    “刘姐冷静，别把身体气坏了。”蒋霖霖劝道。


    二人情绪宣泄的同时，环环相扣的线索在宵将阑脑海中清晰呈现。


    “氧气面罩在哪？”


    “在头等舱。”


    “快回去取。”


    ——Next Scene——


    头等舱。


    众人在地上找到孤零零被扔在角落的氧气面罩。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落下，你们心是真大啊！”


    “还好没坏。这个位置应该是被邓姐的藤墙护住了。”刘雅情捡起面罩递给梁思涵。


    韩子初伸手欲夺，被身后的邓茵牢牢按住。


    “哟，不偷了，改明抢了。”


    “老宵，有说法没？这局的关键究竟是什么?”叶听秋问道。


    “是主持者。”


    “你不是说主持者不能直接动手淘汰我们，必须借助试题吗?”邓茵一疑惑，按在韩子初身上的手不禁更用力了。


    “啊啊！”


    “但如果主持者自己就是试题呢？”


    【限时特殊情境模拟任务已开启。】


    广播声与宵将阑的尾音甚至有一瞬间的重叠。


    “这是什么东西？！”


    “我靠！太震撼了！”


    梁思涵和韩子初周围的其他人被一股不可抗力排挤。他们自己则被毫无征兆出现的巨大透明球困住。


    球体上还有一个倒计时表：


    ［00:15:00］


    ［00:14:59］


    表上的示数变化，球体被凭空注水，水位上升，眨眼间没过两人鞋底。


    【任务内容：找到我。】


    “思涵，你不急，看好时间把氧气面罩戴上就行。”蒋霖霖对着透明球内的梁思涵夸张地做着口型，双手还比划着她自创的手语。


    梁思涵用手势回道：“OK。”


    “大伙散了吧。”刘雅情挥手道，“反正韩子初的命也不值钱，不如用这个时间好好休息。”


    “附议。”“赞同。”


    “哦耶！安心休息！”


    宵将阑不作声，自顾自去往商务舱。


    “咚！咚！”韩子初愤懑地一拳一拳砸向透明球体壁上。发泄完心中不满，他慌忙推着球体，试图以这种方式自己寻找主持者。


    一群人围着韩子初看热闹，邓茵最先发觉宵将阑离开。


    她追上他，身后跟着叶听秋。


    “你想救韩子初?！”邓茵完全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情感上，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理智上，他活着对我们更有利。”宵将阑解释道。


    “广播一开始说过，这只是第一阶段测试。”


    “按照我的猜想，主持者淘汰我们是有指标的。”


    “假设一次测试的淘汰人数最低为2是真命题。那么无论第一阶段淘汰人数高于这个数据多少，第二阶段最低依旧是淘汰两人，不会累计上一阶段。”


    “所以尽力控制每一阶段淘汰人数为最低标准才能保证存活人数最大化。”


    “呃……你是说，把韩子初留到下一阶段再死，好充人头?”叶听秋道。


    “你这么理解也行。”宵将阑边说边观察舱内乘客，“其实还有个人的原因。我很想见见这位宋主持。”


    “那你说她会不会藏在驾驶舱?毕竟飞机上也只有那可以广播。”叶听秋念叨着。


    “一般乘客不能进驾驶舱。即使有充分理由，凭我们目前的处境也几乎不可能说服乘务长。”


    “你等等，我们怎么确认谁是主持者?听声音?我们可从没见过她。”邓茵问道。


    “这未必不是办法。不过我直觉会有其他信息。”


    三人讨论得你来我往，不多时便于先前最先离开的许斌在经济舱中部会面。


    “你们有找到什么吗？”许斌先一步问出这句。


    “暂时没什么特别的。”宵将阑回答道。


    如果“方鹏”怀里抱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还对他说“宝贝乖，妈妈给你放动画片”这种画面不算的话。


    “我这边也什么都没发现。”许斌神色黯然。


    “才过去两分钟，还有时间。”宵将阑宽慰道。


    “要不还是去找乘务长碰碰运气?”叶听秋依然对进驾驶舱念念不忘。


    “我之前好像看到她了，机尾那，穿着蓝色制服。”许斌向身后指道。


    四人疾步前往机尾。


    “您好乘务长，我们想去趟驾驶舱……！”


    叶听秋话说到一半，便见眼前一袭深蓝色空乘制服的女子身体猝然炸开，透明无色的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