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们在直播？你怎么知道的？”


    “气氛很古怪啊，”闵昭解释道：“那个副导还好，你看那个制片，还有那个投资方，俩人正襟危坐的，表情别提多严肃了，像生怕说错话似的，这像面试官该有的态度吗？这分明是知道有镜头注视着，所以极其不自然。”


    “就凭这个？”


    “还有两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像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实际上眼睛始终落在我的身上，面前的摄像机的镜头也正对着我，除此之外，棚里的监控数量也很奇怪，综上可以推断，他们就是在直播。”


    黎黎没说话，脸色铁青，等上了车关上车门，她才痛骂一声：“杂种！居然耍我们！我就说那个老登怎么忽然像个八卦记者一样，原来是直播在等着我们，还好你刚刚回答得妥帖，不然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舆论。”


    骂过后，黎黎又有些愧疚和懊恼：“这事怪我，他们一开始就没憋好屁，我有点预感，但还是没能发现。”


    “这怎么会怪你？阴的是他们，再说我这不顺利应对上还面试通过了吗？”


    闵昭探头过来，卖个萌，黎黎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这张脸还是好用得不讲道理，黎黎无可奈何地想。


    “那他们真把Leapers请来，你真的没问题？我看副导单独提了江崇辞。”


    “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


    “他们忙着世巡，哪有功夫来这？”再说有他在，江崇辞更不可能来。闵昭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后半句他在心里想，没有说出来。


    黎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闵昭和江崇辞不合娱乐圈内人尽皆知，江崇辞怎么可能来有闵昭的综艺？再说以这个破节目的实力，根本请不起像江崇辞这样的顶流吧。


    黎黎微微安心，她打开手机，下一秒，一条娱乐新闻忽然蹦出来。


    “哎、哎。”


    黎黎轻扯闵昭的皮衣，闵昭回头问她怎么了，待他看清黎黎递来的手机上的内容时，从容了一上午的闵昭第一次面上出现了裂痕。


    .


    三天后，杭城，龙鳞潭。


    杭城的三月比京城温度高，春天的气息也更浓郁，潭水波光粼粼，与朝阳相得益彰，很是美丽。


    只是闵昭的心情不甚美丽。


    因为节目组的“整蛊”直播，还有江崇辞的官宣，他在微博上挂了三天，当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和后来那些大大小小的黑料，全都重新翻了出来。


    这些都不要紧，他早就习惯，他就是头痛，接下来该怎么面对江崇辞本人。


    他与江崇辞的缘分不浅，当年他待过的那个孤儿院，江崇辞也待过，只不过后来江崇辞被亲生父母找回去了，后来他二人在《少年跃迁》重逢，大喜过望，两人的关系比从前还要好，然而转折就发生在成团夜前一天晚上。


    当时想要拿到出道位需根据个人积分（30%） 场内投票（30%） 场外投票（40%）的总排名来获取，而个人积分就看成团夜当晚各选手的表现。


    当晚共有三个环节，第一环节是小队pk，赢的小队全员得分，第二环节则由赢方小队主动挑选输方小队进行1v1pk，赢了的成员继续得分，第三环节是个人solo，以现场投票的方式排名计分。


    闵昭本来是和江崇辞一队的，可他偶然间听说隔壁小队有人保，不管成团夜他们发挥成什么样，都能赢。闵昭心动，也发了疯，说什么也要换队，招呼到江崇辞脸上的拳头，就是那晚他来劝自己时落下的。


    后来闵昭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做，那根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就是个炮灰！


    于是成团夜那晚，闵昭所在的小队输了，他被江崇辞挑中1v1pk，又输了，solo时他状态极差，拿了个倒数第一，一输再输，最后公布结果他卡位爆冷出局，一败涂地。


    简直往事不堪回首，闵昭面无表情地揉揉眉心。


    7：50分的时候，除了江崇辞，其他嘉宾都到齐了。他们凑到一起互相了解，默契地与闵昭隔开了一段距离。


    8：00整，随着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尖叫声传来，一辆黑色保姆车缓缓驶入众人视野，半分钟后，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男人下了车。


    江崇辞，他的旧友，他的劲敌。


    闵昭的心怦怦跳，实在是因为心虚，没办法不紧张，只是江崇辞怎么这副打扮就来了？衣服像是常服，还戴着鸭舌帽，看起来根本没做妆造。


    闵昭心头疑惑，视线猝不及防与江崇辞碰个正着。快三年没见，江崇辞身上的稚气褪去不少，他的骨相利落，眉眼深邃，面上没什么表情时总是透着股冷意，并且今天，他的眼睛格外的红，这抹红给他增添了几分攻击性，同时也流露出他的疲态。


    为此，副导解释说：“崇辞昨天下午还在国外，今天凌晨到深城转机紧赶慢赶才赶到我们节目现场，妆造什么的来不及做了，大家多担待！”


    这话其实是说给直播间的网友听的，现场嘉宾们大夸其敬业，表示理解。


    副导继续道：“既然崇辞来了，那我们的节目就正式开始了！”简明扼要地介绍一下节目和金主，很快就进入到组队环节。


    “我听说你们有人已经组好一队了？”


    “对！是我们！”


    说话的是一名男模特，和他组队的是一名女运动员。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男模特就热情地向女运动员发出了邀请，女运动员看起来像个淡人，点点头，这队就成了。


    于是还剩下一名女演员，一名男爱豆，以及闵江二人。


    闵昭不可能和江崇辞一队，那名女演员又对他避而不及，思来想去还是那名男爱豆最合适，而且如果闵昭没记错的话，那男爱豆也参加过《少年跃迁》，应该对他还有印象。


    闵昭抬起半只脚，刚要往那走，就听女演员说：“那我和他一队！”


    闵昭愣住，女演员说的他，正是他想的男爱豆。


    “可以！”导演一锤定音，场面瞬时变得微妙起来。


    啥意思，闵昭的大脑持续性停止运作了几秒，是要他和江崇辞一队吗？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偏偏这时，导演还补枪：“温馨提示，组队的前提是双方自愿，如若有一方不愿意，直接淘汰。”


    闵昭：“……”


    这绝对是这老登刚加的，闵昭恨恨地想。


    淘汰是不可能的，这节目榨干了他的热度还想临开拍一脚踢开？想得美！他死也要死在这个节目上！


    闵昭硬着头皮往江崇辞身边走，却在看见他的眼睛时话锋一转：“你这身体状况……”


    江崇辞盯着他，定住几秒，而后才冷冷开口：“闵昭老师，你还是这么不想和我一队。”


    这话像口锅似的砸下来，砸的闵昭眼冒金星。


    “不是。”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江崇辞的胳膊，却被江崇辞一把推开，力道之大，直接让他重新定义江崇辞厌恶他的程度。


    “什么东西掉水里了？”


    闵昭趔趄地刚站稳，就见所有人都往潭水边走去。


    “是我手链上的硬币。”江崇辞的脸色越发难看。


    硬币……闵昭觉得人再倒霉也不过如此了。


    他略一沉思，道：“江崇辞。”


    江崇辞怨毒地看过来。


    “我要是把这枚硬币捞上来还给你，你就和我组队，好不好？”


    江崇辞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闵昭不做解释，他脱了外套，一头跳进了水里。


    “哎！快救人！快救人呐！”副导慌了神，做综艺归做综艺，闹出人命就不好了！何况这还直播着呢！


    ［卧槽真跳了卧槽，西八玩这么狠的吗］


    ［那是什么硬币啊？连命都不要了？］


    ［是江崇辞的幸运币，没出道的时候就戴着了，估计是哪个重要的人给他的吧，闵昭之前和他那么好，大概知道这枚硬币的含义，不然不能这么拼命］


    ［这下去多久了？还没捞着呢？不行赶紧上来吧，别真把命搭进去了］


    ［四分钟了吧，一直没露头，这怎么捞啊？龙鳞潭的水可不浅，完全大海捞针啊］


    ［哎哎哎上来了！我看见手了！］


    ［硬币！是硬币！卧槽居然真让他给捞上来了？奇迹啊］


    闵昭爬上岸，有工作人员连忙跑过来给他披浴巾擦头发，他乖乖地不说话，等擦得差不多了才站起来。


    周围人很安静，都在看他。


    闵昭走到江崇辞面前，摊开掌心。


    江崇辞看着那枚金色的硬币，忽然有些不认识对面的人。


    他捡起那枚硬币，冰冰凉的，传入指腹，而闵昭的手，好像比那枚硬币还要冷，三月杭城的水，浸透肌肤刺入骨髓，到底不容小觑。


    “江崇辞，这下我们可以组队了吧。”


    江崇辞错开他的眼，含糊地应了声。


    闵昭好像很高兴，雀跃地跳起来。


    江崇辞捏着那枚硬币，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在《少年跃迁》的海选现场重逢，闵昭也是这样，眼睛亮亮的，雀跃地跑过来和他拥抱。


    江崇辞陷入回忆，倏地又被一串振动拉回现实。


    是他手腕上的手环亮了。


    江崇辞有个秘密，那就是自成团夜那日起，他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只别人看不见的手环，这只手环每日一亮，且只亮红灯，江崇辞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快三年了也没搞明白，然而就在刚刚，它亮了，不仅亮了，这次的灯还变成了黄色。


    为什么？难道刚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硬币？不，他明明每天都戴，潭水？也不对，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龙鳞潭水，接触？要说这三年来他第一次接触的，貌似是刚刚的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