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是饭堂左侧楼梯，按照平时是离大盘鸡拌饭窗口最近的距离，这会儿食堂人比较少，也不用排队。


    原本很快就能到嘴里的饭，却在碰到小老头时便知道自己的早午饭要延迟了。


    在A大的日子从不停歇，入校来各种有意思的部门，社团包括选修课朝学生抛来橄榄枝。


    但舒柚茉对这些活动一向不怎么感冒，有那些时间她能干得事情可不少，哪怕睡一觉也算是充电。


    但最后看着自己可怜的第二课堂分数还是忍痛参加了一个名为《摸鱼学实训》的选修课，据说是教你用最小的代价，在摸鱼中实习职场逆袭。


    就这样水了一年后她还获得了“摸鱼优秀学生”的荣誉称号，和老师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虽然老师给她打了优秀，加上学业的成绩她成功拿到奖学金，但到大二时她宁愿重新参加一个部门也不愿意留下来。


    遇到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小老头是个碎嘴子，路上碰到都要拉着人聊半天。


    “哎！周老师最近新开展一项活动说是绝对比我的更火爆，柚茉你相信吗？这怎么可能呢？我这课一听上去就是你们现在年轻人爱选的。”


    舒柚茉略带敷衍的点点头，但脸上诧异和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点没落下。


    “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比我的课更受欢迎，我告诉你，这次我可是加大了宣传力度，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学些什么的，正好吸引大家的兴趣。”


    知道她是本地人，这位老师课下说话带着一口纯正的方言。


    舒柚茉听着有些亲切，开玩笑说：“那老师的策略可太对了，若是让学弟学妹们知道我们期末要交心得体会，定然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小老头被她逗笑，撇嘴夸张说：“你要是哪天有空记得来给我们指导，你的范文现在还在活动室内裱着。”


    想起这个，舒柚茉心情有些不美丽。


    当时她写了将近半个月的摸鱼心得，老师还夸她，这样勤劳的小朋友走到哪里都没办法摸鱼的。


    “什么恋爱实践？当然是老师的课更有意思”，谁懂听了一年的理论课，年末还有超级无敌理论化的大作业，她硬着头皮硬夸。


    “看你们周老师非要和我竞赛，算盘都打到我面前来了。”


    舒柚茉的视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却不是周老师，而是他身旁的人。


    黑色连帽卫衣套在简单的白色T恤外，下身是水洗蓝牛仔裤，运动鞋踩得有些慵懒，周身透着少年气的松弛感，露出一截腕骨，线条柔和流畅，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瓷白。


    目光相触的一瞬，还是他先受不了，移开，耳边还是老师非正常的热情推销。


    “小伙子，你这么帅又没有女朋友，来我这儿进修进修，保证你明年就脱单的呀！”


    “真的吗？那我填下吧。”


    他的嗓音清冽却不冷硬，语速轻快，偶尔会带点不自觉的笑意。


    周老师显然对自己能够招到这么帅的男生而骄傲，俊男美女，他的课怎么可能不吸引人，拍了拍贺江敛的肩膀，这男生有前途。


    嘶，这不是她男朋友吗？舒柚茉莫名觉得脸热，他难道要去参加恋爱实践课吗？她皱了皱眉，可是他不是已经有她这个女朋友了吗？


    她突然觉得饭没有那么香了。


    贺江敛目光扫向身后躲成鹌鹑的两人，心下有些烦躁，心里暗自回想他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话。


    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自私滥情的渣男？


    回想无果后，他将表交到周老师手里，给她买了瓶饮料，先发制人道歉：“对不起，如果我昨夜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喝醉后意识可能不太清楚。”


    舒柚茉面色平静点了点头，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气压沉下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玩儿。”


    贺江敛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先入为主便认为她是在怪他昨天晚上喝多乱说话的事情，心尖划过一丝懊恼。


    舒柚茉第一时间想起什么，想摸昨天夜里他亲手戴上的玉坠，才意识到她昨天洗澡担心摔了放在抽屉的首饰盒里，只能等下次找机会给他。


    再抬头看到他失魂落魄的背影。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本来还觉得自己受荷尔蒙的引诱下犯了错误，这下也好免了还要重新向贺江敛解释的麻烦。


    端着自己的饭回到桌子上，被甩的愁绪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怎么能不算一段奇遇呢，虽然当事人意识不清。


    “你和谁恋爱了？”陈初恩的筷子都快伸到她碗里，急切想知道一个答案，却被她一句话浇灭了热情。


    “开玩笑的还真信？快吃饭吧。”


    ……


    晚上六点的时候，她走进这家新开不久的酒吧，听到门口有人抱怨：“你说这是不是缺德，谁把酒吧开在酒吧对面？”


    今天是君和辩论队的聚餐，从下午她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有人更是给她call了好几个语音通话，确认她会到场。


    纪喻之是辩论队的队长，也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而她和许一纯粹是充当气氛组的，两人一个学统计，一个学音乐对他们这些简直一窍不通。


    A**学系也是中国法学领域的顶尖标杆，学科底蕴深厚而且实力顶尖，舒柚茉是理科生，她一向很欣赏他们在辩论赛场上含章辩四方，意气风发，言之有物。


    灵光一现间，舒柚茉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她经常会去看纪喻之的辩论赛，那天是从专业课上上下来，到现场的时候辩论双方正到焦灼时刻，舒柚茉打开手机才看到那人给她发的消息，结束后一起去吃饭。


    平日辩论赛场上的人就不少，那日不知道为什么人挤人更多，她弯着腰进内场，余光看到屏幕上的辩题，[假如你有超能力能让喜欢的人喜欢上你，你会使用吗？]


    “柚姐，快来这儿有位置，”是许一在喊她。


    “怎么办我好像要长脑子出来了，纪喻之这场发挥的不行啊，反方那个学弟很猛呢。”


    “总不能一直让他赢吧，新起之秀啊这是。”


    “这纪喻之不会输不起吧，娱乐赛这就没意思了。”


    舒柚茉抬头看了眼电子计分屏，双方得分靠的很近，此刻还在自由论辩的阶段，纪喻之所在的正方稍微落后些，他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她没怎么放在心上，低头算自己的数据指标，看上去完美的模型也有可能过拟合，她享受把别人的成功案例全部拆分，再组装。


    这就是逻辑王国的魅力。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这场辩论赛已将近尾声，舒柚茉拿起手机给纪喻之拍了几张照，习惯性记录他的每一步路。


    对上她的视线，台上的男生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指尖微微收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不怎么样的照片，犹豫两三秒，她还是点下了删除键。


    旁边的许一一脸不忿说：“贺江敛到底会不会打比赛，他竟然把纪哥的话题给带偏了。”


    裁判念出“反方获胜”时，队友凑过来拍纪喻之的肩膀，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却藏不住愠怒。


    他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大步直奔观众席的位置。


    舒柚茉背上自己的小包，将从里面掏出的薄荷塞进纪喻之手中，他撕开塑料纸，糖块被咬的嘎巴响，轻揪她的长发：“走吧，去吃火锅。”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那时候她对贺江敛这个人就有了印象——赢了纪喻之的人。


    这几次社团聚会也没有见她的人，许一一开门就凑上来看是不是她。


    “柚姐。你终于来了，寒假回去怎么没见你来找纪哥玩，我还带了新年礼物给你，结果没送出去。”


    舒柚茉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年忙着备考就没有回爷爷家。”


    她以前假期都是回爷爷奶奶家过，但自从前年舒奶奶去世后就很少回去了。


    许一嘴上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他比舒柚茉小二岁，现在正在上大二，从小就跟在两个人屁股后面跑，熟得不行。


    聚会也就是喝酒，玩游戏，打扑克这些，她没有参与进去，坐在角落点了一杯告白气球特调。


    这家酒吧的氛围感很足，连每一款酒的名字都起了很含蓄好听。


    -


    徐卓站在二楼给贺江敛发消息，“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


    贺江敛这边，讲座实在太无聊，加上他手机静音，屏幕闪了又闪。他睡得脸上都压出痕迹，坐起来时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女生。


    她刚才注意到有人给他打视频，才轻戳将他喊醒。


    贺江敛道了声谢，才发现徐卓给他打了几个视频通话都没接到，台上老师还在讲话，他装作去卫生间接他的电话。


    “你知道我在酒吧看到谁了吗？”这句话又口头上重复了一遍。


    “不会是我妈吧？让她少喝点酒，不然我那个叔叔要和我拼命的。”


    刚醒的声音还蒙着层水汽，清润中带点鼻音，语速慢悠悠的。


    “不是，是舒柚茉。”


    残留的睡意被意料之外的名字吹散，他轻轻垂下眼帘，身子往后仰了仰，他在这里代讲座，结果她去喝酒了？


    回到教室看了眼进度，估计也就二十分钟结束，点完名他就可以走，但还是低着头给徐卓发消息。


    店里的焦糖黄油苹果派和草莓芭菲她应该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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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