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潭岛赴宴
作品:《王道》 晨光穿透东海的薄雾时,青狴犴背着云小仙踏上了花十三娘派来的画舫。船身通体雕着繁复的牡丹纹样,花瓣边缘描着金线,在初阳下泛着细碎的光,却透着一股刻意的张扬——寻常商船绝不会这般铺张,更不会在船舷两侧挂起十二盏红灯笼,灯笼穗子垂落的丝线里,竟还藏着细如牛毛的银线,若不凑近细看,只会当是普通装饰。
云小仙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灰灵根弟子留下的木簪,残魂灵根带来的虚弱让她脸色依旧苍白,却难掩眼底的警惕。她侧耳听着船底水流声,忽然轻声道:“这船行得太稳了。”
青狴犴正站在舱门口观察海面,闻言回头:“怎么说?”
“东海这几日起了南风,按说会有浪涌,可你看舱里的茶杯,茶水连个涟漪都没有。”云小仙抬手指向桌案,青瓷杯里的碧螺春稳稳当当,“要么是船底装了镇浪法阵,要么是划船的人修为极高——花十三娘摆这么大的阵仗接我们,怕是‘鸿门宴’没错了。”
青狴犴走到桌前,指尖轻点杯沿,灵力悄然探入水中,果然察觉到一丝微弱的阵法波动,那波动与寒水王朝常用的“定波阵”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层隐蔽的禁制。他收回手,将赤霄剑斜靠在榻边,剑穗上的红丝轻轻晃动:“你先歇会儿,我去甲板看看。”
甲板上只有两个船夫,皆穿着藏青色短打,头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们划船的动作整齐划一,手臂摆动时不见半分多余力道,显然是练家子。青狴犴目光扫过他们的手腕,竟发现两人袖口都绣着极小的红莲纹样——与苏凝霜提到的戏本里那把折扇上的红莲,一模一样。
“敢问二位,花帮主平日也常走这条航线吗?”青狴犴状似随意地问道。
左侧船夫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帮主行踪不定,我等只是奉命接客。”
“哦?”青狴犴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踩在船板接缝处,“我听说花帮主的船队上个月在寒潭岛附近停留过,还和寒水王朝的人见过面?”
这话一出,两个船夫划船的动作顿了一瞬,虽快得几乎看不见,却还是被青狴犴捕捉到了。右侧船夫终于抬了抬头,帽檐下的眼睛泛着冷光:“客人问这些,怕是不太合适。”
青狴犴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回了船舱。刚进门,就见云小仙正对着一面铜镜发呆,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发间插着的木簪格外显眼。“他们露马脚了?”云小仙问道。
“嗯,提到寒水王朝时,他们慌了。”青狴犴在她身边坐下,“而且他们袖口的红莲纹,和戏本里的一样,花十三娘和寒水王朝的关系,恐怕比我们想的还深。”
云小仙指尖攥紧了木簪,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海上嘉年华”:“苏凝霜说花十三娘年年开嘉年华,会不会是借着唱戏的由头,跟寒水王朝做交易?”
“很有可能。”青狴犴点头,“等会儿见了花十三娘,我们得仔细观察,别被她的话绕进去。你的灵根修复要紧,但也不能拿命去赌。”
云小仙“嗯”了一声,靠在他肩上,忽然觉得安心了些。她知道青狴犴心思缜密,有他在身边,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能多几分胜算。
约莫半个时辰后,画舫缓缓停靠在寒潭岛码头。岛上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唯有一条青石小径通向中央的水榭,小径两侧插着白色的幡旗,幡旗上画着红莲,在海风里飘得猎猎作响,透着几分诡异。
引路的侍女早已在码头等候,她穿着粉色戏服,脸上涂着淡淡的油彩,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灵魂。“二位请随我来,帮主已在水榭等候。”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提前背好的台词。
青狴犴扶着云小仙,跟在侍女身后往前走。青石小径上布满了细小的纹路,他低头细看,发现那些纹路竟是阵法的一部分,若有人擅自偏离路径,恐怕会触发陷阱。他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碰云小仙,示意她小心。
水榭建在寒潭中央,由一座木桥连接岸边。水榭内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精致的茶点和一壶酒,一个身着大红戏服的女子正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把绣着红莲的折扇——正是花十三娘。她脸上涂着浓艳的油彩,眉梢画着凌厉的红纹,嘴角却挂着甜腻的笑,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精明。
“三皇子与青云宗大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让寒潭岛蓬荜生辉。”花十三娘开口,声音又软又糯,与她凌厉的妆容格格不入。
青狴犴脚步一顿,他从未对外表露过皇子身份,花十三娘却一口道破,显然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细。他不动声色地将云小仙护在身后,拱手道:“花帮主说笑了,我只是青云宗一名普通弟子,‘三皇子’的称呼,实在担不起。”
“普通弟子?”花十三娘折扇一合,指了指青狴犴腰间的赤霄剑,“皇室秘传的赤霄诀,配上这柄先帝赐下的赤霄剑,三皇子这‘普通弟子’的戏,演得可不够真啊。”她话音刚落,水榭四周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数十道黑影从水下浮现,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淬了幽蓝毒液的分水刺,显然是早有准备。
云小仙心头一紧,刚要开口,却被青狴犴用眼神制止。他知道此刻不能慌,花十三娘虽有敌意,却没立刻动手,显然是有求于他们。
“花帮主这是何意?”青狴犴语气平静,目光扫过那些黑影,“我们今日前来,是为寒潭灵莲而来,若帮主有话,不妨直说。”
花十三娘笑了笑,示意那些黑影退下,然后起身走到潭边,望着潭底若隐若现的灵莲:“三皇子倒是爽快。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有寒潭灵莲的消息,也能帮大小姐修复灵根。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得帮我杀了一个人。”
“谁?”青狴犴问道。
“寒水王朝的国师,玄机子。”花十三娘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此人不仅断了我年华帮的商路,还害我手下百名兄弟惨死,我与他不共戴天。而你们,需要灵莲修复大小姐的灵根,需要我的船队帮你们对抗烈阳宗的追兵,这笔交易,很划算。”
青狴犴沉默片刻,他知道花十三娘绝非善类,但云小仙的灵根修复刻不容缓,他没有太多选择。“玄机子实力如何?”他追问,“我们需要知道对手的底细,才能制定计划。”
花十三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显然是满意他的谨慎:“玄机子是四级圣人,擅长噬魂术,能操控妖兽,身边还有百名死士。不过他有个弱点——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他的修为会暂时下降,那时是杀他的最佳时机。”
云小仙忽然开口:“花帮主既然与玄机子有仇,为何不自己动手?以年华帮的实力,未必没有胜算。”她这话看似无意,实则是在试探花十三娘的真实目的。
花十三娘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过了会儿才笑道:“大小姐果然聪明。实不相瞒,玄机子手里有我年华帮的命脉——一份记录着我所有商路和细作的名册。我若贸然动手,他定会毁了名册,到时候我年华帮就完了。而你们,与玄机子无冤无仇,他不会防备你们,更容易得手。”
青狴犴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忽然话锋一转:“听说东海一带,藏着位连寒水王朝都不敢招惹的大人物?花帮主常年在海上行走,想必听过些传闻。”
这话一出,花十三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连握着折扇的指节都泛了白。她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才压低声音道:“三皇子倒也消息灵通。那是‘无妄先生’,常年居于东海深处的‘绝情谷’,没人知道他具体修为,只知十年前寒水王朝派过三位五级圣人去请他出山,结果连绝情谷的门都没摸到,回来后就疯了,嘴里只重复‘红莲噬心,无妄索命’。”
云小仙心头一凛:“此人如此可怕?那要想见他,需得什么条件?”
“想见他?”花十三娘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惊惧,“除非你能拿到他心心念念的‘焚心莲’——那莲长在寒潭最深处,与灵莲共生,却比灵莲凶险百倍,莲瓣能焚尽修士神魂,寻常人靠近三步就会化为飞灰。而且无妄先生性情难测,前两年有个海盗头子带着焚心莲去求他,想借他的力称霸东海,结果第二天那海盗窝就被夷为平地,连尸骨都没剩下。”
青狴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再追问,突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潭底传来,那灵力带着刺骨的寒意,绝非花十三娘或她的手下所能拥有。
“花十三娘,你倒是会算计,可惜,你没算到我会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潭底传来,紧接着,潭水剧烈翻涌,一道玄色身影从水下飞身而出,落在水榭中央。来人是个白发老者,身着道袍,手中握着一柄拂尘,眼底泛着诡异的青芒——正是寒水王朝国师玄机子。他扫了青狴犴二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皇子与青云宗大小姐,倒是送上门的好棋子。今日,便用你们的血,祭我寒水王朝的‘噬魂阵’!”
玄机子话音刚落,潭边的黑影突然集体发难,分水刺如暴雨般射来。青狴犴立刻将云小仙扑倒在地,赤霄剑出鞘的瞬间,赤红火焰化作火墙,挡住了袭来的分水刺。花十三娘见状,折扇一挥,数十名戏子打扮的人从水榭两侧冲出,手中的长枪泛着寒光,与黑影厮杀在一起:“玄机子,你想抢我的猎物,先问问我年华帮的人答应不答应!”
一时间,寒潭岛杀声四起。玄机子冷笑一声,手中拂尘一挥,无数青芒从拂尘丝中飞出,化作利刃,直取花十三娘心口。花十三娘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青芒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戏服。她咬牙道:“玄机子,你这‘噬魂术’果然阴毒!”
青狴犴趁乱拉起云小仙,想要冲出重围,却见玄机子突然转向他们,眼底青芒更盛:“三皇子,你的赤霄剑能破火,却未必能破我的噬魂术。今日,我便先收了你这皇室血脉,再拿云小仙的残魂灵根炼药!”
玄机子手中拂尘再次挥动,一道巨大的青芒利刃朝着青狴犴斩来。青狴犴握紧赤霄剑,想要催动赤龙焰抵挡,却突然发现体内的灵力竟开始紊乱——玄机子的噬魂术竟能透过空气影响修士的灵力运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小仙突然拉了他一把,两人堪堪避开青芒利刃,可那利刃却擦着云小仙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小仙!”青狴犴惊呼,伸手想要为她止血,却见玄机子再次发动攻击,数道青芒朝着他们袭来。花十三娘见状,也顾不上伤口,挥扇挡在他们面前,可她的灵力与玄机子相差甚远,很快就被青芒震得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玄机子看着狼狈的三人,笑得越发得意:“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他双手结印,潭水再次翻涌,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潭底升起——竟是一头体型庞大的噬魂兽!这兽通体漆黑,双眼泛着青芒,口中不断滴落腐蚀性的粘液,刚一出现,周遭的灵力便开始被它吞噬。
青狴犴看着眼前的噬魂兽,又看了看受伤的云小仙和花十三娘,知道今日这场“鸿门宴”,怕是要以死相拼了。他握紧赤霄剑,赤红火焰在剑身跳动,眼神里满是决绝:“玄机子,想动我们,先踏过我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