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离的心脏在怦怦跳，剧烈，快速。


    换完运动服后，四肢就开始发凉，有点细微的颤抖，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肾上腺素飙升。


    辛半夏捏了捏杜离的肩膀：“阿离，别紧张，你可以的。”


    “我们会在场外陪着你的。”杜温手上的石膏还没拆。


    “嗯……”


    别人的言语总是没办法制止杜离的紧张。杜离在手心画了个人字吞了下去，一直聒噪跳动的心脏才稍稍平稳了一些。


    哨声响起，班级排球队集合。


    “等一下。”杜温完好的那只手里拎着一副护膝，“护膝忘记戴了。”


    杜温走来，蹲下身想帮杜离戴好护膝，奈何只剩一只能用的手。


    辛半夏也蹲下身，接过护膝：“我来吧。”


    杜离不自在的准备拒绝，但顿了顿还是决定接受。


    穿戴好护膝，把辛半夏拉起来：“那我去了哦。”排球队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杜离留下这句话就匆匆跑入队伍里。


    “这次比赛大家尽力就行，注意不要受伤了。”


    “好！！！”


    “加油！！！”


    “加油！！！！”


    比赛随着哨声开始，汗水滴落，排球拍到人身上的声音，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队员间的喊声，赛场边的加油声交织在一起，写着青春的热血。


    杜离作为替补依旧是站在场边，但这和作为观众或啦啦队站在场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杜离感觉自己被容纳了进来，成为了这青春热血中的一滴，而不是游离在外的水。


    比赛一切顺利，持续的时间也意外的久，中间正式球员里有人体力不支，杜离作为替补入场。


    等到杜离真正上场的时候，反倒平静了下来，心脏依旧吵闹，但头脑清明，四肢蓄满力量，蓄势待发。


    “杜离，接球！”


    杜离跑动起来，接住了对方发过来的球，将球打到了二传手那里。


    痛，排球拍在手臂上的感觉比平时还要痛，但是，心情十分愉悦。


    队友一记扣球，排球落入对方场地，激起一阵欢呼。


    “漂亮！！”


    短暂的喜悦过后，很快调整好状态，应对下一轮。


    虽说是学校组织的班级间排球赛，但也打的格外凶狠，彼此间都想撕下对方的一块肉，想要一口口吞下。


    杜离跳起，扣球，到底是力量还差了些，被对方死死拦住，好在自由人救下了球，队友又是一记扣球，又被对方接下，扣了回来，这次落点有些偏，周围人都来不及去救那颗球，只有杜离很近，杜离扑过去想要接住，但到底晚了些，“咚咚”是球落地的声音。


    如此一来一回，这场比赛杜离的班级率先领先两分获得胜利。今日又打赢一场后，顺利打入了明日的四进二。


    ……


    装排球的箱子靠在墙边，杜离作为班级里被留下来打扫的几人中的一个，正在帮忙收拾球馆。


    “垃圾袋我放这里了。”有人拿了垃圾袋放在了附近。


    “好！”自愿留下帮忙的辛半夏应了一声。


    杜温也留下帮忙了，虽然手受伤干不了什么活，但是捡捡垃圾还是可以的。


    杜离刚捡了些垃圾扔进了垃圾袋，就看到杜离手里还拎着几个空瓶子站在那，看向墙边排球箱的方向。


    杜离走近：“怎么了？”


    杜温没说话，盯了会儿那个方向，突然跑去扔掉了手里的空瓶子，拉着杜离就往那边跑。


    “方块出现了。”


    方块？！


    恰在此时，有人正站在球箱边上。


    “杜乔，球放在那就行。”


    “好。”那人应了下，把球放入球箱，随后咦了一声，从球堆里捡起一个白色的，分不清是什么材质的方块来。


    一瞬间，杜离被一片白光淹没。


    在杜离杜温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冷眼旁观。


    ……


    “听说老班最近请假了。”


    高中时期的杜离正在本子上无聊的画画，突然听到同桌凑过来说。


    “老班怎么了啊？”杜离停下笔好奇的问。


    “好像是老班的老婆生病了。”


    “啊，我也听说了，好像有点严重。”后桌也倾身过来加入群聊。


    杜离好奇：“什么病啊？”


    同桌：“那不知道，不过估计一时半会儿老班回不来了。”


    后桌开心：“那最近可以轻松一点了。”


    杜离也暗自庆幸，老班在的时候压迫感实在是太足了，老班不在就没人管着了，能自在很多。


    “咳咳，都吵什么呢。”


    门外走进来的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平时和老班关系不错，总在一起说话吃饭的那个。


    “你们班主任最近有事，数学课我来带。”


    “你们班主任不在的时候也注意点纪律，别惹祸，有什么事来找我。”


    “好了，上课，你们班讲到哪了？”


    前排的女生：“双曲线刚开始讲。”


    代课的班主任翻了下教案，简单看了下：“好，看黑板。”唰唰在黑板上写下公式。


    代课班主任接着老班上节课没讲完的内容往下讲，杜离很认真的去听，记笔记，去理解，但是脑袋还是忍不住溜了号。


    杜离听了其他老师的课才觉出老班的好和老班的厉害，老班的课清晰易懂，会让人觉得一节课过去的很快，能带着大家的思绪跑。可能是代课班主任的思路和老班不一样，和老班长久以来训练的思维不一样，新课听起来有些艰难。


    杜离也是至此才猛然察觉老师的重要性来。


    老班不在的日子的确如预想的那般自在，没有人管教，班级氛围轻松懒散，纪律也如同预料的那样散乱。一直到周五，临着休周末前，老班下午的时候才匆匆回到学校，布置了周末及下周的卷子和练习册，嘱咐了几句后又匆匆离开。


    老班看起来有点累，和平时不太一样。杜离写题的时候思绪飞出来开小差。


    又是一周过去，中间老班偶尔会露面，每次都是匆匆的来，看一眼，又匆匆的离开。


    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老班才彻底回来，只不过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刚刚四十的年纪就有了白头发，全是这半个月突然冒出来的，黑眼圈也坠在眼下。


    杜离看着这样的老班突然感到心疼，很奇怪，明明平时很讨厌老班的，但是现在又有些心疼他。


    老班声音稳定，气场依旧很足，和半个月前一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大家也依旧很怕他，上课依旧简明清晰。


    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常。


    辛半夏瘫在食堂的桌子上：“不想写卷子……啊……”


    老班一回来就留了卷子，似乎是老班自己出的卷子，说是检验一下他不在的这些天学得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好好听课。


    杜离课是好好听了，就是卷子做起来依旧困难。


    杜离和辛半夏吃完饭正在椅子上晒太阳，来了两个老师坐在她们附近聊天。一开始杜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晒着晒着太阳，突然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老班的名字，这才注意到内容来。


    “他老婆怎么样了？”


    “听他说是良性的。”


    其中一个老师叹了口气：“幸亏是良性的，要是恶性的那就完了，他孩子也才上初中。”


    “说的是呢，他这段时间又是照顾孩子又是联系医院，又是照顾老婆的。累死了，他们夫妻俩的母父年纪又大，要真是恶性的，那都不敢想。”


    杜离：原来是得了肿瘤。


    杜离跟着庆幸肿瘤是良性的，也突然有些难过，生出一种无力感来。老班是很好的老师，虽然大家都说讨厌他，但其实也是喜欢的。杜离想，如果真的不幸，那要怎么办，自己想帮忙，但又无能为力，做不了任何的事。她突然想成为医生，想救人，想帮助千千万万的人。当然，她现在只是个高中生，现在能做的只有认真学习，然后考上大学。


    杜离突然站起身来，辛半夏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走吧，回去做卷子了。”


    “？”


    辛半夏更加莫名其妙了，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卷子做完被收了上去，再发下来时，卷子上都是细致的批改痕迹。老班也统计了卷子的错误率，针对这半个月的知识短板，重新制定教学计划，补足了欠缺的部分。


    ……


    这段记忆毫无征兆的被翻了出来，蒙尘的珍珠被擦去了灰尘，重新闪亮。


    杜离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梦想，自己曾经的雌心壮志。


    后来是怎么被浇灭了的呢？是成绩始终上不去呢？还是阴差阳错的离理想越来越远，最后干脆放弃呢？杜离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