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她回忆关于梁怜霜的事情。


    梁怜霜，C市某知名商人的女人。据她本人在医院大肆宣扬的说法是商人和原配感情不和，纠缠多年终于从苦海中离婚。她和那位才是彼此的真爱，她的生活除了前期略显波折，其他时候都完美的像童话故事一样。除了这个王子可能又秃又矮又丑。但这个大肆宣扬的事实，据陈竹观察还有待考证。


    她当初会知道梁怜霜，也是巧合。当时医院绩效管理办公室抓不到人，院长不知道想哪一出，亲自委任她为编外人员，专抓那些上班时间聊八卦不干正事的医生。


    陈竹忙的昏天黑地，没当回事，但如果碰上，那自然要抓，毕竟有钱拿。


    “小医生，我这身裙子好看吗？”梁怜霜拉住了那时的她。


    “我这身裙子是首都S市的高定，最起码这个数起步。”梁怜霜用手比了个数字后就拉着陈竹，大有一种不奉承她就不让走的架势。


    陈竹抬眼看了眼外面的雪说“冷”，在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她的心冷。


    梁怜霜轻视的看着陈竹。


    “冷什么？这是潮流你懂不懂。我知道你嫉妒我。”


    梁怜霜扯住她不让她走。


    “跑什么啊？我能明白，你看我穿这么好的裙子你嫉妒。但小医生，做人最不可以嫉妒，嫉妒还心比天高就更不好了吧。你这种人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看人有点钱，就着急忙慌的想贴上来。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却学着走捷径你……”


    “丑。”不让走，那就听实话。


    “丑？你敢说它丑，你看看这花纹还有这用料……”梁怜霜声音尖锐。


    “我无法理解在冬天穿着它的意义。而且你不喜欢。”


    “我喜欢什么还用你来告诉我。小医生，不识货就是不识货 ，非要给自己找什么理由？你哪来的医生？把你们主任给我叫出来，我要投诉你。你乱说话，嫉妒心强，还破坏别人夫妻的感情。”梁怜霜大声尖锐说道。


    陈竹对此反应淡漠。


    “最近两个月，你都穿着同色裙子到医院。三年来都是如此。你现在平均一分钟看向你旁边的次数是17次，其中3次你都会无意识的向他展示这条裙子。”


    “你胡说。”梁怜霜大吼。


    第一正式的说话会面以梁怜霜发疯嘴里数不尽的脏话结束。


    “就算你不是精神科的医生你也该知道病人不能过度刺激，你知道洪先生现在可是为了那位施压让我们辞退你。”精神科周医生给陈竹抹着药说。


    “而且你这抓伤我昨天就让你过来了吧。我知道你忙起来就会忘，但再忙涂个酒精消个毒的时间你总该有吧？别让我担心。”周医生说道。


    “三年了，你打算让她的病治多久？”陈竹出声问。


    周医生上药的手顿了下：


    “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严重的抑郁焦虑症加上依赖性人格障碍。”


    “斯德哥尔摩。”陈竹纠正道。


    周医生收了药放进抽屉，没反驳


    “好多人都说洪先生喜欢梁小姐，你怎么看？”


    “喜欢。”


    对于陈竹的得出的这个结论周医生很是意外，她稳了稳心神，看着陈竹，语气略微有些温和的问道：


    “他喜欢梁小姐什么？能具体和我讲讲吗？”


    “喜欢她聪明却围着他打转；喜欢她有能力却为了他放弃一切，喜欢她在他身边才能得到呼吸和解脱的病情。”


    “你翻我资料了。”周医生缓缓坐在了座位上，从一旁的资料上抽起一张。


    “你放在最上面，我想不看见都难。”


    “直说吧。”陈竹眼神看周医生，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周医生看了眼手里的病例单


    【患者：梁怜霜


    性别：女


    年龄：25岁


    现病史：重度抑郁焦虑症，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个人史：出生于安乐孤儿院，四岁被洪先生资助，十五岁时因生病被资助人洪先生领养，十六岁一月从全国奥数大赛中退赛，十六岁二月从米芽高中退学，十六岁五月放弃保送清北。十八岁从S大退学，十九岁重新考入S大后再次退学。此后，活跃在各地奢侈品店，未再有其他特殊活动。”


    特殊注意事项：患者梁怜霜IQ为140，曾是临市有过报道的天才少女。


    入院时间：2020年1月1日


    出院时间：——


    】


    “洪先生也就是洪超上次在医院闹了一通，说是要带梁小姐离开。”


    看陈竹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周医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自顾自的说：


    “其实在跟梁怜霜沟通的第一个月我就向洪超提出了协助申请，但他当时都用各种手段和理由拒以配合。”


    周医生周茹，她温和的眼角有着几根细纹。她摸索出一根烟。


    “这是个奸诈的商人，他一直以来把医院当成寄存梁怜霜的地方。让我不能对梁怜霜进行完全彻底的治疗。”


    周茹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闹钟，叹了口气，刚想点燃，对上陈竹的眼睛。


    “忘了在你面前不能吸烟。”周医生有些急的收了烟。然后接着说：


    “洪超一直在跟我作对，最近他加大了刺激梁怜霜的力度，让她甚至出现了自残行为。”


    “每一次我才把梁女士稳定下来，他就开始了新动作。这让我有点恼火。你知道的，我精力有限，一年到头也看不了几个病人。”


    “所以？”


    “我让她去找你。”


    “算是另一种疗法。”


    “你抽烟的事我会告诉高院长。”陈竹说。


    周茹一怔，随即苦笑


    “我只是说外科有个女医生长的漂亮。别的我什么都没说。”


    “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洪超那边很明显的对梁怜霜失去耐心了，他想要进一步刺激梁怜霜，我很担心梁怜霜的情况。”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梁怜霜，你怎么在这？”周茹对于看见门外梁怜霜似是十分惊讶。


    “笑话，你是我的主治医生，我怎么……就不能在这？”突如其来打开的门让梁怜霜格外惊慌狼狈，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又似是在出神，手指早已被咬的坑坑洼洼不成样子


    “音量是控制在你可以听清的范围内。”陈竹看着眼前的闹剧说。


    “霜儿。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后面传来担忧的男声。


    梁怜霜瞳孔紧缩。


    “听清什么？我什么都没听清，你少乱说了。你算什么？算什么？胡说，胡说八道。”梁怜霜大吼几近崩溃。这就是她们的第二次谈话。


    “他笑过吗？”陈竹问。


    “什么？”梁怜霜一时没反应过来。


    “拒绝保送，放弃S大的时候。”


    “没有，他不会。”梁怜霜眼神垂下，手指不断摩擦扣弄


    “你看不出来？”陈竹平静的说


    梁怜霜咬紧嘴唇……


    “就是没有。”她把册子扔给陈竹。


    “不要册子。”陈竹说。


    “不要就扔了，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早就忘了，我还有这么个学习好的优点。”


    “陈竹，这个世界很奇怪，规则，系统，主播，全都光怪陆离。我什么事情都搞不明白，但我明白一件事，我离不开他，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我都想回去找他。”


    “我白天努力活下来的时候好开心，可后来发现我活下来，只有我开心。我活下来有好多好多人都不开心，连他都不开心。”


    梁怜霜的声音变得有点颤：


    “我知道他不太对劲的。但我改不了，在我遇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烂掉了，你就算说的再多，我都改不了，我回不了头，我……只有他。他甚至已经长进我的骨头里了。”


    “你说我死掉的话，他会不会开心一点？”


    “你没有礼貌暂且不说，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发表这种挑战医生胜负欲的话。”陈竹有些不高兴的皱眉。


    “而且一个人的骨头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长进另一个的骨头里，你有检查或者病例吗？我帮你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