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欲事安邦计
作品:《宿敌总想骗我起义》 只是——有些贪心之辈,总妄图独揽功劳,乱我大夏朝纲。”
说话的女子比殿上多数人都要年轻,身量也不算高,偏偏腰背笔直,举止沉稳,声音清冷。
这样的身影,又有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个凭着雕虫小技与巧言逢迎才攀上权力高位的小人物?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清高之辈,倒是和路斐从前讨厌的某个人极为相似。
路斐垂着眼眸不再去看,这女人显然和他父亲不同。她要聪明多了,从来将矛头对着大臣们,一句皇帝的不是都不说。
是的,顺着皇帝的心意,起承转合揪出那些惹人厌恶的大臣的错,让高傲的世家一个个手忙脚乱——这不仅是景安帝最爱看的,也是晏楚鹤屡试不爽的策略。
晏楚鹤没停顿多久,立刻接道:“陛下,微臣忍耐多时,苦于证据不足,时机未到……今日要状告之人,正是礼部尚书叶良翰。此人罪恶多端,拉帮结派,强抢民宅,与饥荒一事更是俨然把自己当成天子座下第一人……”
先前,她顾及此人和自己同为保守派成员,且资历深,品级高,是以没有机会像对付主战派的王家人一样摆在明面。
但今日不同,她的所作所为皆是铤而走险也要保全燕王——这位保守派未来的希望。
因此弃相保帅,用一个叶尚书换燕王的安稳,实乃不得已之举。晏楚鹤压下心底的窃喜,咬咬牙装作一副决绝的样子。保守派的同僚一定会体量她,甚至感激于她。
不仅如此,保守派的人早在她加入前就被主战派削得七零八落,现如今,中书令武昌侯被贬身死,礼部尚书被她打得措手不及。而她晏楚鹤自己则是于年前刚刚升了正五品御史中丞,今夜又是豁出性命保全燕王。这样算来,自明日起,保守派内称得上得势的,也只有她晏楚鹤了。
而在景安帝眼里,她同样能摘去拉帮结派的嫌疑。毕竟她先前动过王家在的主战派的那些小鱼小虾动过手,也对保守派的大柱子礼部尚书开刀。皇帝最喜欢用这种墙头草两边都不倒的人。
她莫不是天才吧,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一举多得、滴水不漏的点子。晏楚鹤心底愈发得意,面上确实恭敬地等待景安帝的反应。
同她预设的一般,礼部尚书叶良翰被她打得措手不及,说出口的辩解断断续续。老皇帝的怒意也在贵妃说了几句话后一并转了去。叶家算是走到头了。
殿中气氛一度沉寂,好在血污很快被清洗干净,乐器礼器也复归原位,新一批宫人们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又一曲笙歌徐徐扬起,欢声笑语重新响起……这样的情况在大夏宫里发生过太多次了,让人心寒的热闹一直笼罩着天子座下的众人,直到宴会结束。
晏楚鹤在离开前,应邀去了趟刘霜清的宫殿小坐叙旧。
久别月余,刘霜清的宫殿繁华依旧,廊下铜炉里焚着上进贡的香料,不合时令的花卉随处可见,暖意与香气交织成一片静好的奢华。刘霜清在她离开后依旧得势,作为保守派在宫内的象征,她的地位并没有动摇。
只是——晏楚鹤粗略扫去,满宫的宫人同一个月前比少了七八,还来了不少生面孔,今夜更是多了一对老夫妇。那妇人矜重的盘髻,白发间簪着沉甸甸的金步摇,男子则穿着披时髦的比甲,亦是商贾打扮。
这两人虽然年事已高,眉眼间却皆有刘霜清,窦怀谦母子的影子。想来是刘霜清那双如今做了皇商的父母了。
刘霜清从软榻上亲自起身迎她,目光温婉,话里却藏着深意:“本宫在朝中能信的只有楚大人,能留在宫里同本宫说话的也只有身为女子的楚大人你。今夜叶尚书的事本宫全看在眼里,为了保全我儿,楚御史无需自责。”
碍于这对老夫妻在场,晏楚鹤也不像过去一样,只得客气地行礼:“多谢贵妃娘娘体谅。”
“……楚御史觉得,我儿怀谦如何?”
仪表堂堂,光明磊落,关爱百姓,为人谦逊,虽说方才在宴上的表现让人着急,但他要收复北地的志向不似作假,对她……还不坏。
“燕王殿下同娘娘一样,品行端正,胸怀社稷,自然是极好的。”
晏楚鹤看见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她对刘霜清也很熟悉,记得住对方各种神情……是她夸得不够好?她已经很客气了呀。
刘霜清也不掩饰,轻叹道:“我原以为你们年纪相仿,又都未婚嫁,我儿样貌也算过得去,应当能被你瞧上才是。”
饶是晏楚鹤,这会儿也愣了下,不是吧?难怪她和老皇帝是夫妇,一个两个都要上赶着给她赐婚。
感情这玩意就是不能强求啊。她和这燕王才刚见过两面,出身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就算他现在表现的品行不错,鬼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归根到底,刘贵妃应该也只是看到她如今混得风生水起,想利用婚姻把她绑在自己儿子身边吧?晏楚鹤勉强能理解,她正斟酌着措辞,又有人替她先开口。
“贵妃娘娘想必是说些玩笑话吧?燕王殿下出身高贵,婚事自然要多作考虑。”说话的是贵妃刘霜清的父亲,他因为着女儿才成为皇商,先前同孤鹤堂还有交易嘞,现在却是一副很瞧不起晏楚鹤的样子。
“是了,民妇听闻从前太子娶妃,哪怕是良娣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小心挑选,非得是世家出生,最是端庄娴淑,方能教导子女。想来燕王殿下的婚事也不能随意。还请娘娘三思。”
看着这对老夫妻那副如临大敌,视她晏楚鹤同洪水猛兽的样子。晏楚鹤也很无语。
拜托,一个皇帝都记不住名字的皇子,就别来和她这种正儿八经的五品宠臣碰瓷。
又是不等她开口,刘霜清面色不善,皱着眉道:“兹事体大,本宫自有主意,楚御史是圣上看重的良才,还请您二位为方才的话向她道歉。”
那两位老人颇为不解,但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是贵妃,正要不情不愿地开口,又被晏楚鹤打断。
她微微侧着脑袋,勾着唇轻叹道:“无妨,下官的师父前不久仙逝,身上尚有孝期,家教确实不甚齐备,幸得权势与财富相伴,尚能宽慰孤身,便不劳二位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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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今夜要推她下河的小太监是谁派的有些难。宫里眼线太多,景安帝的人还算好对付,可其他世家权贵的势力纠缠不清,查来查去意义也不大。
路斐送到她府上的那封信倒是观点新奇——这位武昌侯认为,想要害她的未必就只有王家。刘霜清在宫中同样也有权有势,她也可能为了加剧晏楚鹤和王家的嫌隙,故意使她落水,再安排亲信救援。只要再在女子的名节上闹点风声,晏楚鹤手上那点权力自然会流向贵妃想要流向的人手上。
晏楚鹤盯着这封信,百感交集。
与其说是刘霜清要挑拨离间她和王家,倒不如说这路斐更像是在挑拨离间。
如他所说,用落水威逼女子名节的手段,人人都可以用,人人都有用的理由。唯独她梦里认识的那个路斐——她梦里的神仙哥哥在讲“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义时,还提到“嫂溺援手”的例子,即救人时要学会从礼义中变通。
因此,路斐如今的这封信,倒叫她意外。他也和她一样,在这样的现实中不再相信儒教了?而且……
他好像真的只是在关心她。毕竟他不如她了解刘霜清,才会有这样的判断吧。
夜深,晏楚鹤没有入睡的打算。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日。
从前孤鹤堂的匠人们被打发干净,那些干活利落的由她亲自帮忙找了各种各样的差事——这些人如今散落在京城里外各地,是她的眼线。
她果然第一时间知道了前线的消息。
王大将军鏖战三日三夜,兵少粮尽,却仍逼退敌军多次。可恨吐蕃人狡诈,先是佯退诱击,又是暗地联络益州内的奸细,以至于如今更传来急报,益州全城叛变,守军城门被反锁,王将军孤军被困,自刎殉国。
情节,辞藻,被夸张扭曲的事实。
晏楚鹤将信纸捏紧扔进火堆,一字一字慢慢品味,眼底浮起难掩的阴霾。
满纸的谎言。
她太清楚真正发生过什么。
姓王的家伙傲慢至极,在吐蕃故意作出主力撤回的假象时,为了抢功主动出击,不等援军到来便离开山城,被引进河谷平地,路上被伏兵截切成好几段。到最后关头,他更是只顾自己逃命,妄想突围失败,无可奈何才选择自刎。
至于所谓益州蓄谋已久的叛变,也不过是各城守将震恐,不敢抵抗,相继投降、弃城。因传令、粮道都被断绝,百姓也惶恐四散,民心崩溃。
易守难攻的益州,就这样失陷了。
晏楚鹤将桌上小姨寄来的两封信一同送入火堆。这上面的细节和她梦里见到的一一对应,还原出王家战败的原貌。
这才是真相。
只是到了京城,一场因为主将自大的战败,却轻易被粉饰成“将军何等英勇、敌人何等阴险”的文章。
晏楚鹤在发生之前就清楚这一切,只是无从下手。
她也绝不能插手。
唯有按梦中那样展开,姓王的才能战死,王家才能从镇西军中消失。
如今,终于轮到她出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