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魏晚舟远没有许辛夷以为的那般无动于衷。比起酒醉后的亲吻，陈嘉扬的话显然更困扰着他。


    早晨的例会，陈钊就发现他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上次这么走神，还是发现许辛夷回国的时候。


    两人开完会，直奔机场飞往A城。


    “人工智能产业融合发展大会”即将在A城举办，按照活动流程安排，魏晚舟应邀在会上发言及接受媒体专访。


    在贵宾室里等待登机的空闲，陈钊先给从相亲处成对象的女朋友小美打了个电话，交待自己这几天的行程。


    电话粥煲了二十来分钟，期间免不了热恋期的粘腻与肉麻，挂断电话，回头，他望见魏晚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陈钊心里敲起小鼓。


    这个工作狂，该不会以为他沉迷于恋爱，会影响到工作吧！


    “陈钊。”


    魏晚舟发话：“你过来。”


    陈钊慢腾腾走过去。


    “谈恋爱了？”魏晚舟问。


    “嗯。”陈钊坦然承认。


    “第几任？”


    “六。”


    “那应该经验很丰富了。”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什么不满，陈钊却压力山大，连忙先做保证：“我保证不会让恋爱影响工作，我拎得清，现阶段还是以事业为主。毕竟物质条件才是婚姻与家庭的基础……”


    “你要谈恋爱，那是你的事，不用和我交待。”


    魏晚舟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问你，爱情的角度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爱情！！！


    陈钊差点被口水噎住。


    这话……从魏晚舟嘴里问出来，听着怎么那么的不可思议，甚至是惊悚。


    “你问这个干什么？”


    魏晚舟语气淡淡：“你先回答我。”


    陈钊挠了挠脑袋：“很简单，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呗。”


    “说详细。”


    “想起她的时候会开心，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想要她的安慰，想和她一起做很多事情，主打一个陪伴。”


    “听起来，好像和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


    虽然觉着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仔细解释完魏晚舟也未必心领神会，陈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耐心解释道：“如果是朋友，哪里会有那么强烈的排他性和独占欲。比如大学时，我和你是朋友，不妨碍我和颜恩玩的好，你和郑浩然玩我也不会有意见。“”但若是换成喜欢的对象，那不行，又和这个好又和那个好，那就是勾三搭四脚踏两条船了。”


    颜恩，郑浩然，分别是宿舍的另两位室友，毕业后留在A城发展，大学几年四人相处得不错，这次去参会已约好找时间相聚。


    “排他性……独占欲……是爱情？”


    “嗯。”陈钊点头。


    魏晚舟沉默了。


    陈钊：“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魏晚舟低头，掏出手机，给许辛夷发了条短信，“闲着无聊，问问而已。”


    ……………………


    魏晚舟：【我去A市出差，四天后回来】


    坐在出租车上，准备去派出所与邹展鹏进行第二次调解的许辛夷看到消息，先是一愣，然后默默松口气。


    也好，这几天不见面，有个缓冲期将尴尬淡化，省得她心虚，为了晚上不和魏晚舟见面各种找借口。


    出租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


    许辛夷又见到案子负责人张警官。


    郑恩荣这次没来充当搅屎棍的角色，倒是邹展鹏那边来了位作为亲属代表的老人，头发全白，看模样差不多七十来岁。


    经警官介绍许辛夷才知，他竟是邹展鹏逝去妻子的父亲。


    不知道是因为有老人在旁边看顾着，还是看守所关了阵老实了，邹展鹏脾气明显好了不少，虽然开始时还是不服气，嘴里逼逼叨叨地说着“让我去坐牢，我不想妥协”之类的话，听到老人说“你去坐牢，我和你妈有个万一，家里连个办丧事的人都没有”，终于不吱声了，接受三万块的赔偿条件。


    金额谈好，接下来只是补充细节。


    聊到三万块钱如何支付时，老人用讨好的眼神看向许辛夷，生怕她不答应。


    “我女儿那个车祸案子，我们准备和那边和解，明天就去签字，等拿到钱了，我们就把钱打到你账上。”


    “好。”


    许辛夷嘴上答应，心底一阵唏嘘。


    原来如此……


    难怪郑恩荣不来，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


    邹展鹏家庭条件的确差，连三万块都要靠那笔赔偿款才能支付。


    “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在那边我们就达成调解了，也不会又闹出矛盾，关了这么多天，还要背个犯罪记录，影响小孩以后的前途。”


    老人悔不当初。


    对于女儿的死，他好像比邹展鹏更现实。


    比起为死去的人讨个公道，他宁愿选择让活着的人逃出生天。


    调解笔录做完，字签好。


    张警官不忘告诫邹展鹏：“不要以为自己吃了亏，心里面不服气。我办那么多案子，三万块就和解，人家真是在照顾你家庭情况了。”


    邹展鹏埋着头，一声不吭。


    站在他身后的老人忙不迭向许辛夷又是致歉，又是道谢。


    看着身形消瘦的老人对着自己点头哈腰，想到这家人遭遇，许辛夷心里面也不怎么痛快，向张警官道了声谢后，匆匆忙忙离开派出所。


    派出所外面的车道两旁种的都是银杏，树叶黄了八九成，阳光投射下来，落在地上成金黄的碎影。


    空气中有冷空气即将袭来的凉意。


    许辛夷慢慢在步道上走着，随便找了家街边的咖啡店坐下。


    她忽然想知道魏晚舟现在正干什么。


    电话显示无法接通，看来已经登机。


    许辛夷犹豫了下，还是发消息，将邹展鹏的事情处理完的消息告诉了他。想到所里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她将已经快要凉掉的咖啡几口喝完，喊了车返回律所。


    东西才放下，人没落座，娄姐过来串门。


    “许辛夷，今晚所里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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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不去？”


    “去。”许辛夷笑着应下。


    正好魏晚舟去出差，她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和律所同事联络感情也好。


    到了聚会的地点，许辛夷才发现，做东的人是郑恩荣。


    早知道就不来了！


    在一众人中，她选择在张晓雅旁边的空位坐下。


    隔着对角线的距离，看见许辛夷落座，徐娜撇了撇嘴，“她怎么好意思来，郑哥才差点被她给害了。”


    “算了，你和郑哥都别和她计较了。”


    娄姐摆出笑脸，一副和事佬的模样：“都是一个所里面的同事，喊了别人不喊她，那不明摆着孤立嘛！主任他们呆会也过来，若是问起她来，要怎么解释？”


    “真是狗仗人势。”徐娜没好气道。


    娄姐眼角余光往许辛夷那边看了看，淡笑着给她倒了杯茶。


    见许辛夷人过来，张晓雅埋低头，悄悄问：“辛夷，你知道郑哥今天为什么请客吗？”


    “不知道。”


    许辛夷心里大概有猜测，但是还不确定。


    张晓雅：“听说他搞定了个案子，客户很有钱，代理费给了几十万。”


    许辛夷：“……”


    具体是哪件，不言自明。


    “前一阵，我看你和郑哥闹得不太愉快，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喊你呢。”


    “不是郑哥喊的我。”


    “徐娜姐？”


    “也不是。”


    许辛夷目光放到正与徐娜言笑晏晏的娄姐身上。


    上次说错包厢马上甩锅，这回故意让她来尴尬的场合，在友善亲和的外表下，娄姐是故意针对她，还是习惯性落井下石无从得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种小招数使起来，时不时背刺一下，也怪让人难受的。


    “辛夷，你有电话！”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声，张晓雅提醒陷入沉思的许辛夷。


    看清楚屏幕上来电显示，许辛夷忙站起身，拉开包厢推门，小碎步跑出去接电话。


    是魏晚舟打来的。


    “你在哪？”


    电话接通，两人同时问。


    “我刚出机场。”


    魏晚舟声音一如既往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你呢？”


    许辛夷走出人声嘈杂的大厅，在门口找了相对个僻静的地，“我在外面和同事聚餐。”


    对面安静了一瞬。


    “喝酒吗？”魏晚舟问。


    许辛夷听到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


    平静之下，暗藏火星。


    忙不迭摇头：“不喝，就普通吃饭。”


    “嗯。”鉴于不久前许辛夷才发过酒疯，魏晚舟不放心，吸了口烟，又叮嘱了句：“吃完饭，回到家里，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没有怪他多管闲事，也没觉着被限制了自由，许辛夷看着满街的霓虹，川流不息的车流，望向被辉煌灯火浸染的夜空，忍不住轻唤了声。


    “魏晚舟。”


    “嗯。”


    “我有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