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燕站在铺子门口，烛火下她脸上的青紫格外刺眼。陆星星看了看她，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眼神却沧桑无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老子娘造的孽！


    “陆……陆娘子。”何阿燕声音嘶哑，神态怯懦。


    “你找我有事吗？”陆星星想了想，示意她进屋，寒冬腊月的，小姑娘穿得单薄，怕是冻坏了。


    铺子已经打烊，春娘和二丫收拾完东西回家去了，只剩下陆星星和陆满满，她们也准备收拾完坐牛车回去了。


    扑通！


    何阿燕一进屋就猛地跪下，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陆满满嘶得一声，这声听着就疼。


    “陆娘子，您能不能……能不能买下我！”。


    “你这是干什么。”陆星星把人扶起来，“坐吧。”陆星星倒了杯温水给她，“你先说说，为什么要我买你？”


    何阿燕捧着杯子，整个身体微微发抖，来找陆星星花了她很大的勇气。


    “今日只有您站出来了，虽然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我阿娘她……但是若非您今日站出来，我本都打算一**之。不怕您笑话，您站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像是看到了庙里的仙人菩萨。脑子也像是被劈了一下，清醒不少，我想，我何阿燕在这世间，还有别的活法。”


    “可你爹娘那样的人……”陆星星皱眉，“我若是买下你，他们三天两头来闹，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们不会来闹的。”何阿燕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能解决他们。”


    陆满满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阿燕，那可是你爹娘啊……”


    “是，他们是我爹娘。”何阿燕苦笑，“可就是这爹娘，把我往火坑里推。陆娘子，您知道吗？其实我们逃过的。”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不再麻木，而是泛起痛苦之色，“从我记事起，我爹就是这样，喝醉了打妻女，赌钱输了打妻女，饭不好吃了，今日心情不顺了，总之任何事情都会成为打我们的借口。我慢慢长大，觉得痛苦极了，我想带我阿娘逃跑。每当我娘挨打了，就总念叨说跟我逃，可一时半会儿她就忘了。”


    “去年腊月，我带上攒了这么多年的铜钱，趁我爹喝醉了，带着我娘逃跑。我们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到了邻县。可我娘站在城门口，突然就反悔了。”


    “她说你爹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说说不定你爹会改的。”何阿燕的声音颤抖起来，“她非要拉着我回去。我当时想，丢下她自己走好了……可我狠不下心，我就想起爹打我的时候，她会护着我，会帮我挡着。”


    陆星星沉默了。她知道这种感受——想救一个人，却被对方一次次推回深渊。


    “但现在我清醒了。”何阿燕擦掉眼泪，“就算那是我娘，我也不能搭上自己的一辈子。陆娘子，您给我三天时间，我能解决这件事。到时候您若是愿意，就买下我，若是不愿意……我也认了。”


    “你怎么解决？”陆星星问。


    何阿燕咬了咬唇，沉默了下去。


    陆星星和陆满满对视一眼，最后陆星星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


    第二日，何家


    何家院外围满了人，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赌坊打手正按着何老三，逼他在一张契书上按手印。


    何阿燕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老子不签！二十两就想买我闺女，那窑子可是出五十两呢！”何老三挣扎着。


    一个刀疤脸的打手冷笑：“何老三，今日要么还钱，要么签了这**契，把你闺女抵给我们，要么我们就断你一只手！”


    “我还！我还！我把她卖给窑子就还！”何老三忙不迭地说，“宽限几天……”


    “宽限？”刀疤脸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这话你说多少回了？今天要么见钱，要么见契！”


    何母在一旁哭哭啼啼：“各位爷行行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刀疤脸瞪她一眼，“再哭连你一起卖了！”


    何母吓得立刻噤声。


    刀疤脸按着何老三的手在**契上摁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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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往后，何阿燕与你们何家再无关系！听明白了？”


    何母又要哭，何老三一巴掌扇过去，“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再哭休了你！”


    何母果然不敢再出声。


    何阿燕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彻底熄灭。她走到何老三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从今日起，我不是你女儿了。以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何老三啐了一口：“呸！赔钱货！滚！”


    出了何家的院子，刀疤脸将那**契攥在手里，“小丫头，你说你会给我三十两，我就等着了，若是今日之内给不了我，哥几个就先给你**，再把你卖给青楼！”


    何阿燕平静地点点头，转过身带着刀疤脸到了炸货铺子。


    “陆娘子，这是赌坊管事。现在我是赌坊的货，您从赌坊手里买我，就算日后我爹想找麻烦，也找不到您头上，他绝不敢跟赌坊要人。”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铺子，又看了看眼前的陆星星，“这丫头说你会花三十两买她，是真的吗？”


    “要是你不买，我可就带人去窑子了！”


    “为什么非要跟我？”陆星星问。


    何阿燕跪下磕了个头，“因为您给了我一个念想。那日您站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这世上有陆娘子这般的人，总归还有希望，我想活得像个人。”


    陆星星扶她起来：“好，我买你。死契，但我承诺，只要你忠心做事，十年后我还你自由身。”


    何阿燕眼睛一亮，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陆娘……主子！阿燕此生绝不负您！”


    陆星星点了三十两给了刀疤脸，重新签了契约。在这世道，身在泥泞中，不忘挣扎向上，她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总觉得这老天莫名其妙让她穿到这里，是带着什么目的。


    陆星星把她安排在身边，主要照顾囡囡，现在她和满满成日都泡在铺子里，泡在将要开业的酒楼里，都不能好好陪着囡囡了。


    何阿燕手脚麻利，做事细心，很快就获得了囡囡的亲睐，也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