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北京吉普如同嘶吼的绿色铁兽，在颠簸的土路上飞驰，将炮哥等人狼狈的身影和卷起的漫天黄尘，远远甩在身后。


    车内的狂热气氛，随着仓库的远去而逐渐冷却。


    乔振宇恢复了那副鹰隼般的锐利，他抱着胳膊，靠在颠簸的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那双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


    突然，他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刚才的戏很精彩，我喜欢。”


    他顿了顿，在那片因胜利而沸腾的空气中，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让任何人精神一振的话。


    “但别高兴得太早，我的钱，有牙齿，会咬人。”


    一句话，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将车内共同对外的亢奋气氛，拉回到了内部博弈的紧张与冰冷之中。


    回到市城市信用社，乔振宇的办公室依旧乱得像个战时指挥部。


    他让秘书送来两杯滚烫的浓茶，随即“咔哒”一声，反锁了门。


    他没有用任何现成的合同模板，而是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干净的白纸，对着早已在电脑前坐定的秘书，开始口述，起草一份全新的《股权置换投资协议》。


    “甲方，市城市信用社。乙方，毅创矿业，法人代表，李毅。”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经过精密计算的**，精准无比。


    “核心条款：甲方以现金形式，向乙方提供技术改造专项投资，总额为人民币三百二十万元整。该笔投资，不计利息，不设固定还款期限。”


    秘书打字的手微微一顿，这条件，优厚得近乎慈善。


    然而，乔振宇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以此置换，乙方名下红岩煤矿三号矿井，自正式投产日起，未来五年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归甲方所有。”


    他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毅，如同两柄刚刚开刃的手术刀，直刺李毅的灵魂深处！


    “但是，附加对赌条款。”


    他一字一顿，如同法官在宣读一篇不容置疑的审判书。


    “以一年为期，从资金到账日算起。如果一年内，三号井未能实现五百万人民币的税后净利润，我方有权启动‘清算条款’”


    他加重了语气，那声音，像一块块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司将以这三百二十万的原始投资额，强制收购你毅创矿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李毅，你听明白了吗？”


    “你输了，你的公司，就姓乔。”


    秘书打字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她惊骇地抬起头，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李毅。


    这已经不是什么商业协议了，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毒丸”计划，是一把悬在李毅头顶的、足以将他连皮带骨都吞得一干二净的屠刀！


    然而，在这片足以让心脏骤停的死寂中，李毅却笑了。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逼入绝境的恐慌，只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乔主任，这个赌局，公平，但不够刺激。”


    在乔振宇那错愕到极点的目光中，李毅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爆发出了一团压抑不住的、近乎疯狂的骇人精光！


    “我加一条。”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如同金石交击！


    “如果我能在九个月内，完成五百万利润的目标，贵社的利润分成，从百分之十，降为百分之八。”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那声音，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


    “如果我能在六个月内完成，则降为百分之五。”


    他直视着乔振宇那双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缓缓吐出了那句足以让任何赌徒都为之疯狂的最后通牒。


    “乔主任，你敢不敢赌我的速度？”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乔振宇死死地盯着李毅，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


    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静，和那平静之下，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般的绝对自信！


    三秒……


    五秒……


    突然，乔振宇猛地一拍桌子，爆发出比在仓库时更响亮、也更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赌我的速度！”


    他猛地回头，对着早已目瞪口呆的秘书嘶声力竭地吼道：“听到了吗？就按李总说的写！一字不改！”


    他看向李毅的眼神，已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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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从审视和试探，变成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欣赏与兴奋！


    这才是他渴望的赌局！


    对手不是一个来摇尾乞怜的借贷者，而是一个比他更疯狂、也更自信的顶级赌徒！


    协议很快打印出来，一式两份。


    李毅和乔振宇没有丝毫犹豫，在那份足以决定两人未来命运的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时，都感受到了对方手心那股子灼人的力量。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合作，这是一份用彼此的前途和命运作为赌注的、带刺的盟约。


    “合作愉快，李总。”


    “合作愉快，乔主任。”


    签完协议，乔振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凝重。


    “别高兴得太早。刘建军的最后期限是明天下午四点。现在，我们只是有了上战场的资格。”


    他走到那张挂满了标注的地图前，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已经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八点，召开紧急信贷审批会。赵四爷在会有两个铁杆，一个叫孙副主任，一个叫李科长。”


    他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毅。


    “他们会用尽一切合规的理由，拖延、质疑、甚至是否决这个项目。所以，李总，今晚你别睡了，把你那份‘鱼魂’报告，做成一份天衣无缝的正式文件。”


    “明天，你要面对的，是比炮哥那种混混难缠一百倍的‘笑面虎’。”


    ……


    赵四爷的私人茶室内，炮哥正唾沫横飞地汇报着情况。


    赵四爷听完，非但没有半分怒气，反而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


    “签了？好啊。我早就说过，乔振宇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敢签，说明这块肉比我们想的还肥。”


    他放下茶杯，对一旁侍立的师爷，轻描淡写地吩咐道：“给老孙和李鬼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明天会上，不用硬顶，就揪着‘风险评估’和‘程序合规’这两点死咬。”


    “我要让乔振宇那份报告，连第一轮讨论都过不去。”


    “我倒要看看，他乔振宇，怎么在自己的地盘上，把钱给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