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前25分钟，蛮歌收到一封新邮件、一条总部工作群通知、一条微信小窗消息。


    邮件来自人事部，通知蛮歌摆脱借调身份，成为总部正式员工，不再是总经办的异乡客，而是能够与顾非等人平起平坐的小秘书！


    总部大群已是满屏恭喜，表情包，淹没最初消息。


    蛮歌愉快地向上滑，看到本群管理员之一KevinLiu发布的消息——


    【经陆总亲自面试，本次共有28名分公司员工通过考核，成为陆氏集团总部职员


    名单如下：


    许蛮歌


    江逸辰


    沈小泉


    ……】


    微信小窗消息来自陈璐，「阿蛮，明天上午9:20，来人事部签新合同。」


    蛮歌心下激动，小脸泛着着快乐的光芒，被遮瑕液盖住的雀斑暗自幸福。


    秉持投桃报李原则，她飞奔到CEO办公室，象征性敲了下敞开的大门。


    陆时序抬眼，眸中有着笑意。


    蛮歌不请自入，三两步跳到他办公桌前，小脸红扑扑，双眸亮晶晶，“老板，我转正成功！”


    “早该如此”，陆时序嗓音温润，不见喜怒。


    话是如此，但蛮歌清楚，若没有陆时序空降，像她这种二等公民，还要任人欺凌一段时日。她诚心感激陆时序，嗓音迸发着前所未有的欢乐，“老板，谢谢你！”


    陆时序神色未变，似是不置可否。


    切~还装！蛮歌心下不屑，嘴上却忠心耿耿，“老板，我又能跟在你身边学习！学习你的真知灼见，对企业的管理，对市场的嗅觉，对于员工的关怀…假以时日，我定能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


    陆时序唇角一点点上翘。


    蛮歌喉咙已经干燥，余光偷偷观察陆时序神色，盼他能适时地端出领导架势讲上两句。


    可他似乎没有那个意思，反倒十分沉浸在自己滔滔不绝的吹捧中，硬朗眉眼比春风摇曳的杏花还要荡漾。


    ……


    哎！蛮歌直觉已经词穷，“…老板，自从我工作以来——”


    “阿蛮——”，陆时序直勾勾盯着她，很是好奇，“你不渴嘛？”


    蛮歌深有劫后余生之感，闭上嘴巴，微微点头。


    陆时序拎起青瓷茶壶。


    “老板！”，蛮歌紧急阻止，余光瞟着小冰箱，“我能喝那个嘛？”


    那个是矿泉水，价值16元/瓶的依云矿泉水！


    蛮歌不是想薅羊毛，而是担心好不容易准点下班，能够早点回家休息，但若喝了陆时序的童叟无欺、功能强大的天价茶叶后，会双眼睁大，精神抖擞，无法入睡，彻夜失眠。


    陆时序点头。


    蛮歌飞速冲到冰箱前，开门取货！再攥紧瓶盖，大力一扭，猛灌入喉。


    灌到一半时，直觉脑壳后有道异样目光！


    难道——


    陆时序也害怕喝茶睡不着觉？


    灌水的手掌一顿，另一只手掌拿着全新未拆封的矿泉水回到办公桌前，“老板，你喝吗？”


    陆时序摇头，“我喝热茶。”


    ……


    喉咙不再干涩，蛮歌抓紧于下班前的最后三分钟表忠心，“老板——”


    “恩？”


    “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提加班。”


    陆时序却眸色一沉，神色不悦，“这是你工作的疏忽。”


    “……”，蛮歌一脸懵。


    陆时序神色肃穆，“怎么不提加班OA让我批？”


    “……”，蛮歌垂眸盯着红木桌面，心中闪过千百种念头。依种种迹象而言，陆时序应是厌恶国内职场的不良风气。


    见她这副姿态，陆时序又气又笑，“刚才不是挺能说？”


    蛮歌决定赌一把。她深吸口气，抬眸凝视陆时序温润却凌厉的面庞，嗓音微颤，“…我不敢。”


    陆时序瞬间了然，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陆氏集团作为百年企业，年利润破千亿，但总部职员竟活得这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清楚因时代发展等诸多元素，国内职场环境远不如国外，但此刻还是不免心情绪复杂，嗓音低沉，“以后凡是遇见这种情况，正常提出诉求，这是你的权益。”


    蛮歌郑重点头，满是期待地望着陆时序，小脸比窗外晚霞还要明媚灿烂，“老板，我先下班回家啦？”


    ——


    回到海棠村后，蛮歌吃了一小份牛肉肠粉垫肚子，再大摇大摆走进菜站，买了一斤新鲜净排，一根超长莲藕，准备回家煲汤喝。


    上楼后，她挥刀一顿乱砍，又将砍好的排骨抄熟去沫，再用小火慢炖，加入粗壮连藕片，洒上两勺咸盐。


    ……


    浓郁的汤汁香气飘满21:10的房间。


    洗漱完毕，换好小熊睡衣的蛮歌，一边喝着暖暖的汤，啃着鲜嫩的排骨肉，一边美美期待明日开工。


    明日是4月30号，是她签订新劳动合同的日子，也是五一劳动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明日肯定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哪怕突来雷阵雨，也是散发着排骨汤香气，莲藕清甜香的雨水~


    ——


    蛮歌美滋滋抱着新合同回总经办时，才9:30。


    往常这个时候，尚是清闲时分，众秘书要么喝着拿铁，要么吃着干噎酸奶，要么分食一根纤长法棍，准备开启今日份工作。


    可此刻竟然无人吃早饭！亦无人品尝各式咖啡！


    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再无悠然自得情形，唯有顾非与往昔一般，不动如山，按部就班地将待审核盖章的合同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蛮歌心下打怵，想要问清楚发生何事。


    可她是外来和尚，向来与这些大佛们呈泾渭分明状态，不是能互换信息八卦之人。


    至于——


    唯一能说上话的顾非，简直比大佛更可怕！


    蛮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去问大佛，大佛最多回她一个白眼，一对鼻孔！可若去问顾非，会得到一句义正言辞的指责，“许蛮歌，好好工作！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你再瞎打听，我扣你绩效！”


    思来想去，将合同锁进抽屉、便寻KevinLiu无果后，蛮歌辗转来到前台找AliceLi，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发生什么事啦？怎么人人自危！”


    AliceLi满眼惊讶，绿色美瞳闪着恐怖光芒，“你还不知道啊？”


    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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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呆呆摇头：我应该知道吗？


    Alice趴到蛮歌耳畔，遮住她右耳，“陆总要裁员！”


    “唰”的一下，蛮歌脑子已如浆糊一般，嗓音颤颤巍巍，“裁谁？”


    “裁你们总经办！”


    “……”，蛮歌双腿一软，滑进空荡荡座椅。


    见状，Alice急忙安慰，“阿蛮，别怕！Kevin跟我说，陆总是要裁他们，不是裁你！陆总才给你转正，怎么会裁你呢？”


    蛮歌更怕了，嗓音颤颤抖抖，“……他们是谁呀？”


    “你们总经办呀！”


    “……”，蛮歌深吸口气，强逼自己冷静，转眸望着AliceLi，满眼幽怨惊慌，“……他想裁总经办谁呀？”


    绿色美瞳闪着极为邪恶的光芒，“全部裁掉呀！”


    蛮歌自信工作能力ok，情商亦ok，但没自信到能够敌过时代洪流。


    这洪流便是亘古不变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蛮歌算是看明白了！


    陆时序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且一剑封喉，杀人不见血。


    他先于总经办会议，假装和自己关系亲密，为自己是借调秘书向众人发难，再牵出一大批借调职员，借此说明上任陆总工作疏忽，又通过亲自面试方式，笼络没有背景、关系的借调员工，给予他们以正式身份，迅速拉出一支忠诚于自己的人员队伍，横贯各个部门，快速掌握总部运转情况。


    之后，也就是现在，他开始新一轮计划，即铲除含无辜的她在内的前朝余孽们。


    总经办作为距CEO最近的工作部门，怎么能用上任陆总的人呢？


    虽然她才比他早来总部四个半工作日，多做了几十次电梯…但她已然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


    ……


    蛮歌一屁股坐到工位上，小脸煞白一片，掌心冷汗直冒。


    往来秘书神色更为凝重，向来劈啪作响的高跟鞋变得静谧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传来不满响声，隔壁工位的顾非亦十分不满，“许蛮歌！你不好好工作，就傻坐这儿？！！！”


    蛮歌纹丝不动：我都要被裁员，还工作？再说，陆时序和KevinLiu没有分配工作！哎，估计陆时序就是想裁掉她，才不分配她新任务。


    顾非起身站到她工位后，“午饭也不吃？”


    “吃！”，蛮歌腾然起身，气壮山河！


    在总部的最后一顿午饭，不但要吃，还要吃得活色生香！


    为庆祝升职又离职，再庆祝即将到来的五一假期，蛮歌没有点平价外卖，亦没有买搞活动的便利店套餐，而是咬咬牙，狠狠心，选择大放血慰劳自己凄惨的职业生涯！


    12:18分，蛮歌走出陆氏总部集团大楼，踏上梧桐大道，于第三个路口左转，拐进法国大使馆后身的法餐厅。


    好巧不巧，推门就瞥见率先抵达的KevinLiu和一旁的陆时序。


    二人已经入座，且霸占风景最好的窗口位置。


    好死不死，二人一起朝她招手。


    KevinLiu满脸愚蠢天真，“阿蛮？”


    陆时序满脸虚假温柔，“阿蛮，来，一起吃，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