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的指尖刚触到玉兰树粗糙的枝干，夜露就顺着叶脉滑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攥紧藏在袖中的碎瓷片——那是从盥洗盆边缘磕下的，边缘锋利得能划破指尖——这是她唯一的防身之物。


    树身比她想象中粗壮，枝桠横斜如伞，月光透过花叶筛下斑驳的影。


    她踩着凸起的树瘤往上爬，裙摆被枝桠勾住，发出细碎的“嘶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生怕惊动玉兰榭里的人，或是巡夜的婆子。


    爬到丈许高时，脚下忽然一滑，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地面坠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热却略显单薄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青槐僵在原地，抬头望去。


    月光恰好落在那人脸上，他穿着月白锦袍，领口绣着暗纹兰草，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瓣却带着一抹浅红。


    一个还看的十五岁少年


    他的眉眼清隽如画，只是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久病之人。那双眼睛很亮，是月白色的，像盛着碎月，此刻正带着几分讶异，几分探究，静静看着她。


    “姑娘深夜爬树，是想偷玉兰花瓣，还是想……闯进我的玉兰榭？”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没有半分怒意，仿佛轻柔的夜风


    青槐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碎瓷片，指尖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红。


    她知道这就是坊主的干儿子，那个据说体弱多病、不喜打扰的男人。她想推开他逃走，可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我……我想逃。”


    她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蚋，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我不想留在绾青坊，我不想做……做那些事。”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又瞥见她攥紧的拳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松开手，反而轻轻将她扶稳站在地面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易碎的琉璃。


    “逃？”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飘向远处绾青坊的灯火，那里隐约传来丝竹之声，与这玉兰榭的清净格格不入，“绾青坊守卫森严，你就算逃出这里，又能去哪里？”


    青槐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不能留在绾青坊，只知道要逃，却从未规划过逃出去后的路。爹娘早已将她卖断，家乡是回不去了，天下之大，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女，又能容身何处？


    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却被男人再次扶住。


    “我叫池雨。”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如果你信我，今晚可以先留在玉兰榭。


    这里偏僻，婆子们不敢随意进来。至于以后……”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中的倔强与惶恐上，“或许，我能帮你。”


    青槐猛地抬头看他，泪眼朦胧中，男人的脸庞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光，竟让她生出几分莫名的信赖。


    她不知道这个体弱多病的男人为何要帮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可此刻，这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咬了咬下唇，泪水滑落得更凶，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池雨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疲惫与怅然。


    他转身推开玉兰榭的门，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屋内简洁雅致的陈设，也照亮了他单薄的背影。


    “进来吧。”他说，“夜里凉，别冻着了。”


    青槐迟疑了一下，攥着碎瓷片的手慢慢松开，指尖已经被划破，渗出血珠。


    她望着池雨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绾青坊的方向，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黑暗。


    屋内燃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玉兰花的清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可她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变故。


    池雨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喝口水，缓一缓。”


    她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小口喝着水，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清辞正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玉兰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像这玉兰榭的月光，清冷而遥远。


    就在这时，池雨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自语：“其实，我也想逃。”


    青槐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


    他转过头，目光与她相撞，那双亮如碎月的眼睛里，此刻竟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悲伤与决绝：“逃开这副病体，逃开这身不由己的命运，回到我的家人身边……”


    “家人？”


    青槐没想到坊主的干儿子是有双亲的


    “嗯…他们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很清透 ，好像望的不是这个世界


    窗外的玉兰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落下几片洁白的花瓣，无声无息。青槐忽然觉得，她和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似乎被困在了同一片无形的牢笼里。


    而这深夜的相遇，或许是命运递来的一把钥匙，也或许，是另一个更深的漩涡。


    对了，你叫什么？


    周招娣


    改，以后你就叫青槐，高大清丽的青槐


    嘿嘿[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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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青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