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聿明常听涂夏讲她小时候在乡下玩闹的事，他也大概能猜出在她的那些玩伴里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涂夏心情不悦时喜欢跟他调侃几句“青梅竹马”，这下他也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吃醋了。


    赵聿明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他深知吃醋可以，但不能闹的太过的道理。他可以委屈，可以掉眼泪，但不能使性子耍脾气。


    调情要恰到好处，否则，他将踏上漫漫追妻路。


    赵聿明跟涂夏一样，八百年摸不到一次麻将，但他胜在脑子好使，理清游戏规则，赢他们三个实在轻松。


    涂夏打赢了翻身仗，开心的不得了，她迫不及待地往其他人脸上贴纸条。


    纸条是涂莉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星星纸，五颜六色的，涂夏觉得这纸沾了水会掉色她提议换一种，可涂莉说大过年的贴白纸有些晦气。


    到了后半夜，几人困意消退，一个比一个精神。涂夏搓着纸条问涂莉：“你买这种纸，不会是暗恋哪个人要叠一罐星星送给他吧。”


    涂莉出完牌，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鬼精鬼精地说：“我拿来卖的。”


    “啊？”涂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在学校搞批发啊？”


    “也不算，我赚个手工费。”涂莉读中学那几年特别流行送人纸星星，尤其是在里面写了表白语录的。她字好看，有人需要就有人创造，慢慢的她成了代笔人。至于创业之路为何中道崩殂，全因有人眼红嫉妒，早恋的不抓，抓她一个中间商。


    提到这件事涂莉就来了兴致，她大倒苦水，最后一巴掌拍在庄奕青肩膀上，激动地说：“要不是这位帅哥主动揽下这一切，我就要在走廊上课了。”


    庄奕青被吓了一跳，肩膀隐隐作痛，他无奈地淡淡一笑，说：“总比一窝端强。”


    涂浩问：“姐，你俩同班？”


    涂莉点头：“啊，他跳级了。”说来也是巧，高中分了好几次班，她总能在分班表上看见庄奕青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有熟悉的人在，她很快适应了新环境，犹记得高一军训那几天，宿舍走廊里久久回荡起想家的哭声。


    涂夏嗅到了一丝八卦，抬头看眼涂莉，又侧目看眼庄奕青，一字一句地问：“之前传你早恋，是跟他啊？”


    “嗯，你不知道？”涂莉挑眉。


    “我知道个头啊？”


    “你这什么反应？”


    “我震惊啊。”


    涂莉叹了口气，俯身往她大张的嘴里塞了颗葡萄：“淡定，淡定，都是误会。”


    庄奕青点头：“嗯，都是误会。”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镜头朝下扣了过去，赵聿明勉强能听到一些声音，他有些困了，在涂夏看不见的地方直到哈欠。


    涂夏频频摇头：“不可思议。”


    涂莉白她一眼：“还玩不玩了？”


    涂夏低头看手机，却只见到赵聿明卧室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她随口说了句：“人呢？”


    “这呢。”镜头晃动，赵聿明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忽然出现，他抬手揉了把凌乱的头发，仔细看眼角还有因为困意流下的生理性眼泪。


    涂夏张口却不发出声音：“困啦？”


    赵聿明眯起眼睛微笑，他点点头，无声地说：“有点儿。”


    鸡鸣来的刚好，涂夏装样子打哈欠，伸懒腰时随手把牌推倒，说：“不玩了不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的这些小心思怎么会逃过涂莉的法眼：“那行吧，庄奕青我送你回家。”


    “不用，就两步路。”他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让女人送。


    “走吧。”涂莉站起来催促说：“我送你到门口。”


    院子里的狗被吵醒，站起来对他们行注目礼，等大门落锁，涂夏鬼鬼祟祟地跑去浴室洗漱。涂莉脚步轻，无声地出现在镜子里，涂夏心中一慌，差点发出爆鸣。


    “鬼啊你。”


    “你心虚怎么不说。”


    “这是心虚吗？镜子里忽然多张脸，要你你也慌。”


    “电话挂了？”


    “啊。”涂夏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半洗手池。


    涂莉站过去，边往牙刷上挤牙膏边说：“我以为你们这些医生护士都是无神论呢。”


    “神仙鬼怪这些，分情况吧。”涂夏想了想说：“精神寄托。”


    “有道理。”


    涂夏又问：“你几点起？”


    “怎么了？有事儿？”


    “没有。”涂夏说：“我是客人，总不好睡到日上三竿。”


    涂莉“嗐”了一声：“没事儿，你睡你的。”


    “不行，我不好意思。”


    涂莉毫不留情地说：“哎呦，你这时候知道不好意思了，小时候在我家骑狗、上树，也没见你害臊。”


    涂夏有些囧：“那不是小时候嘛。”


    两人洗漱完，涂夏跟在涂莉身后上楼，她掠过客房，嗖的一下贴着门缝钻进涂莉的卧室，十分不客气地占领了她的床。


    她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拍拍身旁：“我跟你睡。”


    涂莉盯了她几秒，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乡下没有暖气，白天靠取暖炉，晚上靠电热毯，一鼓作气换上睡衣，钻进被窝提醒道：“我睡相不好，你小心被我踹下去。”


    “我不怕，以前又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涂夏说：“我忘带睡衣了，可以借你的穿吗？”


    “行李箱里，自己挑。”


    涂夏起身下床，在一旁摊开的行李箱里翻找：“就一件，还用得着我挑吗？”


    “你自己一件都不带，还好意思说我？”


    “错了错了。”


    两人身材差不多，涂莉的睡衣她穿起来很是合身，一米五的老式木头床，堪堪容下她们俩。卧室大小中规中矩，只摆了床和衣柜，涂莉一年到头住不了几天，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人气儿”。


    涂夏躺上床长久地叹气。


    涂莉问：“怎么了？”


    “有点感慨。”


    涂莉笑得浑身发颤：“你没事儿吧？”


    涂夏翻身趴在床上，托着下巴扭脸看她，其实卧室黑漆漆的，她只能看见个影儿，她说：“你不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吗？”


    “好日子过的才快。”涂莉闭着眼说：“你是幸福的。”


    “说的也是。”涂夏又往她那边凑了凑：“尚城好吗？生活节奏很快是吗？”


    “嗯。”


    “你以后要留在那里吗？”


    涂莉缓缓睁开眼，语气坚定：“要。”


    “挺好挺好。”


    “……”涂莉有些无语：“你男朋友挺有耐心的吧？”


    涂夏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


    涂莉抿唇：“因为你话很多啊。”


    “呃……睡觉。”


    涂夏踏踏实实地睡去，早饭时涂妈喊了一遍，但没有喊醒她们。一直到中午涂夏才勉强睁眼，她以为涂莉的提醒是随口一忽悠，谁知道睡着睡着一条胳膊忽然搭上了她的腰。涂夏反抗了几下，但没什么效果，涂莉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攀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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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骂卧槽。


    以前她也不这样啊。


    当晚，涂夏便灰溜溜地滚回客房。


    过年事情不少，要去舅舅家拜年，要去见赵聿明的父母，初四吃完午饭，他们一家便返程了。临行前，大伯母把大包小包的年货硬塞进车里，涂妈推脱着把成箱的礼品拿下车，两人客气半天。


    涂夏登门的日子渐近，赵聿明心里愈发没底，他希望他妈能拿出对客人起码的尊重，可每每提及，总是敷衍而过。


    夜里，赵聿明在厨房备菜，赵父难得一见的挽袖帮忙，他对赵父说：“爸，您明天可得帮帮我，别儿媳妇第一次登门就冷了场。”


    “不会的，放心吧。”赵父说：“你妈就嘴上说说，她这人最好面子，怎么会让别人抓到话柄。”


    “那您也得留心。”


    赵父笑了笑：“这谈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比以前细心多了。”


    赵聿明脸上一臊：“我一直都这样。”


    “小涂都喜欢吃什么？看有没有缺的，趁天早还能叫个外卖。”


    赵聿明扫视一圈厨房，心里纳闷：“鱼呢？”


    “桌上没有吗？”赵父在几个塑料袋间翻找：“奇怪，我明明买了呀。”


    “别找了，我现在定个外卖。”赵聿明洗了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手机，刚下完单超市便打来电话，他急忙接起。


    对面说：“是赵先生吗？”


    “是。”


    “实在不好意思，杀鱼的师傅下班了，您看您是取消订单还是……”


    赵聿明神情严峻：“现在还有鱼吗？”


    “有。”


    “那就按订单要求送来，我自己宰杀。”


    “好好好。”


    电话挂断，父子俩面面相觑，赵母端着水杯从厨房门口经过，赵聿明推开玻璃门跟过去，轻声问：“妈，厨房里的鱼呢？”


    赵母缓缓坐下后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鱼？”


    “对，我爸早上去菜市场买的鱼。”


    “哦，你说那条鲤鱼啊，我做好给任琦送去了，她喜欢吃我做的炸鱼块。”赵母面不改色地问：“怎么了？”


    赵聿明深呼吸几下：“没事。”无言数秒，他再开口：“明天涂夏过来，我不奢求您有多热情，只希望您能尊重她一些，哪怕只当她是一位普通客人。”


    赵母似笑非笑地低下头，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地反问：“你还有其他话要叮嘱吗？”


    “没有了。”赵聿明转身回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他正疑惑外卖员为什么没有提前打电话时，赵母先一步打开了家门。


    门口站了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赵母见到她满脸欣喜，丝毫没有刚才的冷漠，她招呼人进门，一阵关心。


    对方是赵母曾经的学生，路过这里顺便来拜访她一下。


    “工作了吧？”


    “没有，还在念书。”小姑娘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赵母欣慰地点头：“念书好。”


    外卖解救了赵聿明，他拿到鱼就躲回厨房了，只是杀鱼时心里憋着一口气，擀面杖落在鱼脑袋上，猛地发出一声巨响，赵父在旁边看的直皱眉龇牙。


    小姑娘愣了愣，佯装淡定地放下纸杯：“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她说完便倒退着往门口走。


    赵母送走客人，气冲冲地找到赵聿明：“你刚刚干什么呢？”


    “杀鱼啊。”赵聿明一脸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