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涂夏拎着草莓打车回家，进门时闻到扑鼻的饭香，她刚换好拖鞋，就听见从餐厅里传来涂浩的一声叫喊：“姐？”


    “怎么了？”涂夏抬脚往里走，对上三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干嘛？我回来很稀奇吗？”


    涂浩咽下嘴里的米饭，笑得特别谄媚，他起身拉开身旁的椅子，说：“哪有，姐你吃饭没？我给你拿碗筷。”


    涂夏没说话，只一个眼神，涂浩就懂了，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拿碗筷。


    她在餐桌前坐下，涂妈问：“明天休息？”


    “嗯。”涂夏说，“我今天去了趟市郊的草莓采摘园，我吃着挺甜的，就多摘了一点给你们送来，等吃完饭当餐后水果。”


    在两人谈话间，涂爸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给我姑娘添俩新菜。”他又问涂夏：“姑娘想吃啥？爸给你做。”


    涂夏看了眼餐桌上的菜，两荤一素，还有个排骨玉米汤，完全够吃，她笑着说：“桌上这些就够了，不用再添菜，做多了挺浪费的。”


    “不行。”涂爸刚说完，涂浩就端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他指着涂浩说：“你弟整天在学校里跟吃不起饭一样，饿死鬼投胎，桌上这些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完。”


    涂浩反驳说：“能吃是福！”


    涂爸极其讽刺的发出一声“哎呦”，侧身拿起椅背上的围裙，重新穿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三个人还不抵你一个人的饭量。”


    “我长身体呢，多吃点怎么了？”涂浩的饭量是从小练出来的，家里开着餐馆，到处捡每天的剩菜剩饭。后来涂夏进入青春期，每天都在焦虑体重变化，她就趁父母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倒给涂浩，导致他一个人要吃两份饭。


    上了初中，涂浩的个头突飞猛涨，在一群同龄男生里简直是鹤立鸡群。别人问他长这么高有没有什么秘籍，他回一句：“多吃饭。”


    涂爸无情戳破：“你都二十了，还长呢？”


    “二十怎么了？您没听过那句老话吗？二十三窜一窜，您儿子还长呢。”


    话音落下，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涂浩，他高二那年身高就破180大关了。


    高三学习压力大，每天除了听课刷题，就是打球发泄。脑力运动加上肢体运动，导致他吃得多饿得快，不是在喊饿就是在吃饭的路上，高考结束后身高直奔190。


    涂妈叹了一声气，说：“你可别长了。”


    涂爸接话：“长得跟竹竿一样。”


    “这叫清瘦感。”涂浩也不害臊，直接把上衣撩到胸口，拍拍肚子，“我有腹肌的好吧。”


    “……”涂夏无语，“你快坐下吃饭吧。”


    叹息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涂妈低下头嚼着青菜，涂爸转身进了厨房，涂浩一头雾水。


    “干嘛呀这是？瞧不起我啊？”


    “你不是要二十三窜一窜吗？”涂夏把他拽到椅子上，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块鸡翅，“来，多吃点肉，好长大个。”


    涂浩笑了笑，“还是我姐疼我。”


    涂夏无奈地看他一眼，算了，能吃是福。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涂夏掏出来看眼屏幕，是赵聿明，她犹豫两秒，挂断。


    与此同时，微信也收到了赵聿明的消息。


    【不方便接电话？】


    涂夏点开聊天框，打字回：【在吃饭。】


    赵聿明：【这么晚？】


    涂夏：【我爸妈见我回家，临时添了几个菜，所以吃饭晚了点，你不忙吗？】


    赵聿明：【不忙。】


    涂夏：【哦。】


    赵聿明：【那你先吃饭吧，我等会再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涂夏：【再说。】


    她心情有些不爽，说真心话，中午那事还挺膈应人的，出来约会却遇到男朋友的前女友，关键他们还是彼此的初恋。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堪称青梅竹马。


    这么些年赵聿明一直单身，谁知道他是真的找不到对象，还对初恋念念不忘。


    涂夏今晚在家住，临睡前给赵聿明发了条信息：【明天不回去，周一直接去上班。】


    赵聿明握着手机，等了好几个小时，就等来这样一条通知，他回：【下班我去接你。】


    涂夏秒拒绝：【不用，调班挺烦人的。】


    赵聿明：【下午没课。】


    涂夏：【那也不用，回去再说。】


    信息到这里停止，涂夏退出微信，把脸埋进被子里开始睡觉，反正明天不上班，她可以睡到自然醒，免打扰一开，爱谁谁。


    *


    第二天上午，赵聿明回了趟父母家，他去送新鲜草莓，刚拎着篮子到客厅，就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草莓篮子。


    赵母晾完衣服从阳台里出来，她看见赵聿明的那刻先是一愣，后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疑惑地问：“回来怎么不打声招呼？”


    自上次发生争执，母子俩已经有段时间没通过电话了，赵聿明倒是给赵父打过几次，但没等说几句话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迫终止。


    “一时着急，给忘了。”赵聿明把那篮草莓放在茶几上，“昨天去草莓园摘的，涂夏说这草莓酸甜正好，让我给您和我爸送来一些。”


    赵母扫了一眼，说：“最近戒糖，吃不了甜的，既然她喜欢，那就带回去吧。”


    赵聿明：“那就留给我爸。”


    赵母：“你爸不喜欢吃草莓。”


    赵聿明无言以对，双方都沉默良久，明明是母子，却疏远的像个陌生人，他看着茶几上的另一篮草莓，问：“这是谁送的？任琦？”


    “嗯。”赵母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任琦说昨天碰见你和她了，还出了点小事故是吗？”


    赵聿明站在原地，问：“您想说什么？”


    赵母抬起眼皮，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感到无比骄傲与自豪的儿子，心中瞬感失望，她指着旁边的单人沙发，让赵聿明坐下。


    “你和任琦……”赵母将话说了一半。


    “我跟她没可能的。”赵聿明说，“不管我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我跟她都没有可能。”


    赵母直起腰，将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眉头蹙起，满脸不解，她问赵聿明：“可是你们读书时关系那么要好，怎么就没可能？”


    赵聿明：“那是以前。”


    赵母：“现在呢？”


    赵聿明：“很多年没见，关系已经淡了。”


    任琦志向远大，从不拘泥于一方小天地，她出国也是为了实现理想和抱负。两人分手没别的原因，单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人沉默之际，门铃声陡然响起，赵聿明站起身，轻声说：“我去开门。”


    他来到玄关，低头看眼可视门铃，只见任琦双手抄着口袋站在门口。


    门打开，任琦率先开口：“你在家啊？”


    “刚回来。”赵聿明说，“有什么事吗？”


    任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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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赵聿明挡在自己面前，压根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低声笑了笑，说：“我爸妈说两家人好久没在一起聚餐了，想邀请叔叔阿姨到家里吃个午饭。”


    赵聿明：“行，我知道了。”


    赵母听见任琦的声音，从客厅走出来，她见两人站在门口说话，也是急了：“快让任琦到家里来呀，这么冷的天再冻坏了。”她走上前推开赵聿明，又拉着任琦的胳膊，把她带到了客厅。


    “看这满身寒气。”赵母让任琦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快暖暖手。”


    任琦笑着接过，“谢谢阿姨。”


    赵母挨着她坐下，问：“找阿姨有事吗？”


    “我爸妈想请您和叔叔到家里吃个午饭。”


    “哎呦。”赵母拧起眉，语气遗憾，“你叔叔有事不在家，就剩我和聿明。”


    任琦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和叔叔一起吃饭，不过今天，您和聿明一定要去捧个场。”


    “一定一定。”赵母连声应允。


    赵聿明本想拒绝，但念着礼数还是答应了。


    *


    中午十二点，两家人聚在一张餐桌前。


    长辈们兴致高昂地谈论着往事，赵聿明始终保持安静不语，他的心思很明显的没放在这里。


    任父忽然将话题的矛头指向子女婚姻，他把目光投到任琦身上，开口有些纠结：“琦琦，让你阿姨给你介绍个对象行不行？”


    任琦夹菜的手忽然顿住，她怔愣两秒后，把手收了回来，轻声说：“我不着急结婚的，更何况刚回来一切都还没稳定，不着急这一时。”


    “相亲见见嘛。”任母说，“你阿姨认识的都是优秀人才，985、211，国内外顶尖学府的优秀毕业生数不胜数，你总嫌弃那些男人笨，跟自己没有共同语言，那咱们就找智商高的呀。”


    “智商高不代表情商就高啊。”任琦的性格偏理智强势，她在一段感情中是一定要处于主导地位的，如果对方不肯接受，她会直接提分手。


    所以，势均力敌的恋爱并不适合任琦。


    任母：“情商都是练出来的呀。”


    “我工作很忙，没工夫陪他练这些。”任琦实话实说，“三十五岁之前我不会考虑结婚。”


    “我又没说要你立刻结婚。”


    “对象我会找的，缘分到了就好。”


    任母静了片刻，忽然想起赵聿明是通过相亲途径找到对象的，于是借此向他询问相亲经验。


    赵聿明听完也愣了，他就只相了一次亲，哪来的经验，于是思考一番后，对任母说：“伯母，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还是靠缘分，更何况我那说是相亲，其实也不是，因为早就认识。”


    “认识啊？”任母有些惊讶，“那这真就是缘分哦。”她单听说那姑娘毛躁，却不知道还有这种特殊情况，两位母亲对视一眼又错开。


    赵母怏怏不乐地开口：“他那算不上什么经验，就见了那么一个，草率的确认了关系。”


    赵聿明闻言立刻反驳：“不是草率。”


    喜欢才会想着进一步发展，没有人会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赵母被自己的亲儿子当众驳了面子，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任母作为主家，只好站出来打圆场：“草不草率的都不要紧，主要的是两个人互相喜欢，有劲儿往一处使就行。”


    “嗯。”赵聿明说，“伯母您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