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哪里我都感到限制，感觉被别人注视着呢你懂吗？在意他人的目光，行为变得拘谨，殊不知动作更加猥琐。


    他人眼里的女生该是温柔可爱的，退一步说，也是该在乎自身形象的。而我，既没有那个资格去了解自己长什么样，也终究丢失掉了原本的自己。


    吃到最后要收碗了，大人围着我说这么大了吃饭还那么慢啊，以后该怎么办？虽然也有打趣我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至少有两个人，想要让自己的子女将我踩在脚下，永远卑贱地作为地上的草，做他们的陪衬也好。


    只是，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到现在了，还是会想起父母也这样说过我，这让我尤其难受。


    “只是很小的一点事，你哭什么啊。”嘴巴里塞满篮子里糖果的桃初，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对我说道。


    “不要讲！”突然敲起桌子的外公满脸通红地怒斥道，我被下了肩膀一抖，下意识都想道歉了，在这森严的的家庭制度下我没话说，总是表现得很和谐，却又要在某些地方向你展示权威……


    抱着头捂着耳朵的我发现骂的不是我，迟疑地再次拿起筷子，只听外公说：“吃个饭你们都要催，催什么，来，我陪我宝宝吃。”


    他斟了一杯酒，举起它对我笑了笑，继续搅弄自己那锅煮得软烂的鸡。


    啊？我的眼泪掉进饭里咸咸的，我还是把它们吃了。为什么要在乎他人的目光，活成他人希望的样子，即使那就是他们艳羡的成功：外向开朗且事业有成，那像我这些失去这些东西的人就不配好好活着了吗？


    我至今记着，当你犯了错，有一个长辈说，他陪你一起。


    现代生活那么匆忙，外公家甚至没安Wi-Fi，也无从向外面的人传达我们门外的危险，所以他只是喜欢在街上遛弯，与古人的唯一区别就是晚上会看会电视再睡。


    而我，忘记了他的死因。既然他这么帮我了，即使在这个假的世界里，我也希望能帮到他。命运会因这一次蝴蝶的振翅就扬起大风暴，我不想去在意这些因果。


    却发现我真的忘了……与我的失忆debuff无关，只是，七年前的亲人的病因，加上亲戚认为将这些说给还是小孩的你也无法理解，甚至耸人听闻——离你那么遥远，被繁忙的学业代替：今天你还要补课，那些事你还没有完成，所以，先上学吧。


    “啪！”外公对准厨房所在的河岸开了一枪，啪，将吃完饭正在洗手的我吓了一跳，他的左眼还是眯着的，转过头的他忽然戴上了瞎子一样的黑色眼罩，他对我说：“快走吧青莱，你和他们。”


    我听见他们惊呼，每一个男生眼里无不投出艳羡的目光。


    他将杯里的酒往河里一倒，我明明知道酒精会自燃，但根本不是这个温度，透明的白酒却如烟花般炸开，在半空中火吐着舌，像是某个信号。


    明明枪开向的是河岸，外公家客厅的玻璃门却碎了，玻璃如断掉的珠帘般四溅，外面的污物如海藻般涌进。


    *


    我记得，小时候的我，养死了一只仓鼠。


    那是冬天，我们将它放在满是木屑的透明箱子里，将它放在关掉了火的烤火笼子所在的厚被子里，希望那能给它带来温暖。


    第二天起床时哪里都找不到它了，问大人才知道它死了，连盒子一起从这高高的河岸，扔下了河……


    无从想象它冻僵的可怜模样，对不起，我从未考虑你的感受，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大人们是怎么想的呢？像是世界上每天都会死很多人，我常常在二楼的坪坝看向下方。


    我们被装进透明的箱子，外公笑着在我们面前打开那个奇怪的箱子，我们被吸进去了，攀附着洗手台、抽油烟机我们被吸进去了，被从二楼扔下去了，从排水的管子颠簸着一路往下，盒子的盖子上本是供箱中呼吸所流的细缝，现在却不断涌进水。


    门外的海洋生物涌入时就带进了许多水，与它们咸腥的海味不同，这水现在就像瀑布一样从盒子顶上流入，如丝如缕，沙漏倒数着我们因缺氧溺死的时限。


    然而箱子的顶部并不是我们的头顶，因为我们正在水管里颠簸，站不稳，每当有人想站起来，都会马上因为那边过重而导致所有人倒向他那边。


    “我说，桃初是吧？你别乱动了。”何色不耐地皱起眉，我感觉他在努力抑制住想打人的冲动。


    可是桃初笑得很开心，在里面乱蹦乱跳，在这积水的箱子里，就像灵活的鱼窜来窜去，只有他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


    我双手双脚伸直躺着，既然都在乱晃，我这种姿势当偏向那边都不会受伤。


    在箱子里像是跑着滚轮的他们，我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李行忆扶着两臂到我旁边来了，“你还真是大佬啊，直接开始葛优躺了。”


    “嘛，体验一下飞升的感觉。”


    “危险！”郁生竹苍白着脸想跨过躺着的我到另外一边去，这时这场旅程疑似快到尽头，在水管的连接处碰撞下，外面的白光眩目，我感到自身最痛的一下，他跌在了我身上，我命差点没了。


    哗啦，水管末端居然是平的，我们冲下来的时候激起一片白浪，水直接冲了进来，我闭上眼鼻子里进满了水，我们的箱子如廉价板房一样前后左右散架了。


    再次重逢的世界啊，居然毫发无伤从几十米的高空跌下，顺便还逃出了这个玻璃水牢，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这是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吧。所以我只是躺平着。


    被水打湿了眼睫，他马上从我身上起来，他揉着眼睛，“对不起，青莱！”


    “哇，我摔得要死的时候，有人扑倒了女生。”桃初在旁边呼喊着，我环望四周，找到何色时他正抱臂笑着。


    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必要去证明什么。但我还是喜欢下意识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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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几乎成了一种执念，看到他会让我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因为他在我看来挺优秀的，如果可以，我多想成为他啊。


    刚刚看起来还是只有石块瓦砾的河岸拔地而起许多高楼，这里看起来就像个乐园。


    有个脸上涂着白色油彩的人划着船过来，他的鼻头是个红绒球，带着夸张的微笑单手掬起，“小朋友，你们要过河吗？”


    「如果他是小丑，那我又是什么呢？」


    我一直很害怕将脸上涂满油彩，这源自童年一次诡异的经历，等待动画片广告时调到电影频道，看见全白的女人与全黑的男人，跳着华尔兹，旋转、交融，逐渐变成不分你我的酱色物体。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怕这个，皮肤需要呼吸这是当然的，为什么要矫揉造作，不分你我也很可怕，说那两个人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也只是因为他们的衣着——裙子和裤子，没有脸的男女厕所标识在我面前耸立。


    “啊！”我赶紧退开，他们都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了吗？”幻觉被李行忆用手分开，他如拨开珠帘一样穿越他们来到我身边，在那样的关怀下，我只好说没事。


    不然我就会被抛弃。但又是那么可笑，曾经的那些人，有什么资格抛弃这样的我呢？


    船夫将船靠在岸边，“小朋友们，如果你们想要过河，就要在脸上涂鸦哦，这是我们绮连的风俗。”


    什么鬼，我想否认这一点，脸却被桃初涂上了什么。


    粉色的膏状液体，在我脸上凝固，成为一个个泡泡，干了之后变成了外面很脆的小球，像是脸上的斑留下的印痕。


    我拿出手机照着，自己的脸是一团马赛克，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模样，不会迷失自我，至于他人眼中的我是怎样的，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下巴没被挡住，那颗痣不在了。


    怎么说，那是我和何色当同桌时，那里罕见地长了痘痘，我在上课时厌恶它的存在，一味地捣着那个结痂的地方，结果留下了个痣……


    “我们做好准备了。”桃初总是那么急，他在自己两颊画了印第安人般的三道横线，我们的小船便出发了。


    说是小船其实只是小孩的那种鸭子船，坐六个人十分拥挤，头上是鸭子的白色的脖子，遮去了夏日普照大地的阳光。


    船夫只是开着这电力还是燃油的船，童年时梦想坐上的船，在二楼眺望的温顺谦恭的鸭子，光是停在那里就好似在说：“小朋友，快来一起玩呀。”


    无人问津，即使看向它无数次，也没有游客为其花钱；想要前往，却被家长说那是危险的，从林立楼房往下延伸的楼梯幽暗，真正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也不错。


    那危险或许来自想拐卖儿童的人吧……


    船像箭矢般划开绿水，这里冬天会露出干燥的河床，夏天则是富营养化的一片绿水，两岸的人向鸭子船抛来钩子，我们俨然成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