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抬轿

作品:《甩了死对头竹马后

    “王上?”兔僮嚣张气焰陡灭,黎拂雪腾起的身姿也是一委。


    那男低音缓缓响起:“本座来看看二夫人,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黎拂雪同情地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殷归鹤,只觉他头顶了一个大写的“危”字。


    兔僮哪敢置喙,也不知在和妖王示意些什么,外头好半天都无有动静。


    殷归鹤趁此机会,飞速整顿好衣裳,拢好发丝,擦去泪痕,撑着地板,踉踉跄跄寻了个石凳坐下。


    手脚迅捷得哪里还有方才意乱情迷的一幕,只见这红衣少年翩翩而落,除了妆容有些花以外,整个人出尘端艳如玉雕,沉静自持,连黎拂雪都要喟叹一声,演技了得。


    就在殷归鹤双眼恢复清明一瞬间,妖王推门而入。


    黎拂雪屏息凝神,藏好了身形。


    妖王捧着一手绣球花,身后跟了四五个女妖,各个身姿窈窕,着装裸露,媚骨天成。


    “本座的阿雪呢,怎么不在你这里?”祂似笑非笑,威压层层释放,暗藏杀机。


    殷归鹤不看那些女妖,只冷冷注视妖王:“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是你要她换的嫁衣,反而将她弄丢了,明明是我的人,我没跟你算账都算好的,你有什么资格诘问我?”


    “什么叫你的人?”妖王动怒。


    绣球花簌簌颤动,蛇瞳倒竖,杀气尽显,压得殷归鹤嘴角涌出一丝血线。


    黎拂雪咬紧牙关,苍了天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腿脚都在打颤,根本抵挡不过威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跑还不行吗?


    “是我的师姐,是我仙门之人,如何不是我的人?”殷归鹤擦去血线,眼底的黑气忽隐忽现,“三书六聘,你一样都没给,父母之命,你一样都没乞寻,我师姐又如何能成你的妻?”


    “唰”的一声,一抹红影在空中划出绝艳弧度,殷归鹤被妖王狠狠掐住了脖子,提在半空。


    黎拂雪刚想穿墙而过,却听殷归鹤那肺腑之言,差点就要落下感动的泪水了,然而,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直冲她面门而来,速度之迅捷,超乎她平生所见。


    “好啊,你的人,仙门果然厚颜无耻!本座就问你一句,透过迷蝶香到底在看着谁?二夫人,你也配说出这样浩然的话?”妖王收紧五爪,殷归鹤脖颈咔咔作响,几乎要被掐断。


    “是你们……卑鄙无耻……我对她,绝无……肖想……”


    “砰”的一声,黎拂雪重重摔了出去,好巧不巧刺溜一下滑到妖王脚边,这一摔痛得她不能自已,在那泼天的威压下,竟是原型毕露,秃噜噜仰躺在地。


    “痛死我了,哪个老六设了禁制?压根遁不出去。”黎拂雪忿忿叫骂,捂住腰身,刚想起来,就对上了两双居高临下的眼睛。


    妖王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而被祂提着的殷归鹤,却大惊失色,生无可恋地看着她,面色如土。


    殷归鹤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不再顽抗,任由妖王下死手,原地去世魂归西天。


    黎拂雪做贼心虚,讪讪一笑:“那个,打扰了,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继续。”


    她刚想抬脚开溜,妖王蛇尾“啪”的一下摔落她跟前。


    “阿雪,你根本没有好好听话,嫁衣也没换,眼中果然都是别的男人。”祂五爪就是一松,殷归鹤咕咚栽倒在地。


    黎拂雪挤出一个笑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有,我就是,嗯,路过哈哈。”


    “路过?”妖王气极反笑,黎拂雪急中生智,秒切战姿,好声好气道:“阿念,你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更何况,还是大喜之日。”


    她竭力将战火引开:“阿念是来找二夫人麻烦的,冤有头债有主,可不能牵连我。”


    这回换殷归鹤气笑了,他恨不得将这墙头草少女活剐。


    可就在黎拂雪看过来的一瞬间,他便委顿在地,一时怯懦心虚,羞耻地无法坦荡回视,自然没注意到她眼中复杂的情愫。


    妖王一卷蛇尾,将黎拂雪牢牢束缚:“好,我不寻你麻烦。但他天性放荡,我作为丈夫,如何能轻饶?”


    黎拂雪赔笑,额,这个词很对又不对:“那也是迷蝶香的问题,不是吗?”


    “可谁知道他是不是轻薄于你!”妖王激动抬指,对着殷归鹤身下指去。


    “我没有,你别胡说!”殷归鹤一蹦三尺高,应激状态下,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我连她人都没碰到,何来轻薄一说!”


    “还狡辩!”妖王眼中一痛,小女儿一般,将头往黎拂雪颈中就是一埋,蛇尾一松,陡然斜刺,挑开少年规整嫁衣。


    殷归鹤猛地一弹,仓皇躲开,却是欲盖弥彰,红了整张脸,支支吾吾再也声张不出一句。


    黎拂雪轻咳几声,躲开脸不看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双双欲说还休下,只剩妖王不知真假的哭泣声,惹得气氛愈发微妙。


    妖王转了转眼珠,委屈巴巴道:“算了,我不怪他,我不主观臆断他,我更不能怪阿雪为何出现在这里,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没有安置好迷蝶香,叫旁人偷了去,苦了我的两个宝贝夫人。”


    祂声音低哑好听,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黎拂雪点头,没出息地轻拍妖王脊背:“害,你也知道你毛病大着呢。”


    妖王顿时止住了哭,隔岸观火的兔僮也表情微妙起来。


    王上真的很能演,明明是祂给的猴妖迷蝶香,现在反而倒打一耙。这娘娘也是个神人,直来直去,碗里锅里通通拿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坐拥后宫的主子。


    黎拂雪自知失言,赶紧端起中蛊痴情模样:“怎么能怪宝贝阿念呢?是那些人的错,是他们品行不轨。”


    妖王这才破涕为笑,骄纵地窝在她怀里,伸出细长手指,轻轻一压:“去,你们都给本座将二夫人伺候好了,别让他饱受迷蝶香之苦,扫了本座迎娶之兴。”


    那几个沉默许久的女妖声如黄鹂:“是。”


    顿时三五成群,袅袅婷婷地向殷归鹤走去,黎拂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等,这不对吧?


    谁家丈夫被绿了,还会大大方方差人续绿?


    殷归鹤更是满脸惊恐,爬地而起,连连后退。


    他恼羞成怒,指着妖王破口大骂:“老东西,士可杀不可辱,哪里就疼死我了?且分明是你害我在先,现在假惺惺装什么烂好人?仙界魁首,又岂会成那裙下臣,色中鬼?”


    殷归鹤拼出神识,雪尖枪打着漂亮的圈,飒飒入他掌中:“都给小爷滚!”


    女妖怪们惊叫着,东躲西逃,有的甚至还往妖王怀里奔去。


    黎拂雪抓紧时机,成人之美,给了那女妖投怀送抱的机会,在雪尖枪冰风划过来的一瞬间,借势踏上那寒风,脱离妖王怀抱。


    几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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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局立变,妖王抱着那娇滴滴美人,冷眼看着黎拂雪和殷归鹤并肩而立,枪剑合璧,几乎是同心利断金,冲祂宣战。


    殷归鹤不过是强弩之末,下盘早就不稳,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怒气吊着,现见黎拂雪回到身边,甚至无有苛责之意,身心就是一松,膝盖就是一软。


    “关键时候掉什么链子!”黎拂雪急忙拉住殷归鹤,“你行不行啊!就这一碗水功夫,真的是仙界魁首吗?”


    殷归鹤浑身敏感留有情潮余韵,被她这样一碰,更是化成一滩水,没骨头地倚在她肩上。


    “我他妈当然是。我怎么可能不行!”只是因为这破香,因为你,我才……


    殷归鹤紧绷唇线,再不多言。


    黎拂雪一个人哪里打得过妖王,此刻抱香宫内,一地狼藉,那貌美男人却闲云野鹤般,从容站定,也不主动发难。


    “哎,何必呢?新婚之日,大打出手,夫妻反戈,多不愉快。”祂面露难色,“阿雪会不开心的。”


    黎拂雪浑身肌肉紧绷,拿不定这狡诈蛇妖主意。


    祂大掌一抬,黎拂雪也跟着一挺镜心,妖王却是抚掌大笑:“吉时到!不打了。来来来,送二位夫人上花轿,给本座抬去王宫!”


    兔僮机灵地掐起嗓子:“尔等愣着做什么,起轿啊!”


    几个壮汉胸口别着绣球花,别提有多违和蹊跷,一道跟着兔僮跨过门槛,对黎拂雪一躬腰身:“二位夫人,请——”


    黎拂雪不知这一群妖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殷归鹤又不省人事,只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怀揣激发妖王贪婪七罪的心思,悠悠上了绸花喜轿。


    这轿子空间宽敞,里头也装点了喜庆的红绣球花,黎拂雪看得烦闷不已,这妖界是有多喜欢绣球花!


    “唔……”殷归鹤缩成一团,龟于角落,黎拂雪赶紧收起心思:“怎么样了?离开迷蝶香,应当好了个差不多才是啊。”


    殷归鹤甫一睁眼,少女那俏丽的脸儿就闯入昏昏视野,一身红装,像是他的妻,他的毒药,他的迷蝶香。


    她的声音像是夏日里镇过井水的薄荷,凉得让他渴求更多。


    “脸都红成猴子屁股了,快坐好,我帮你调理气机。”黎拂雪红唇开合,甚至又伸出凉丝丝的手,触碰他额头,探上他手腕脉搏。


    殷归鹤□□一紧,他用力推开黎拂雪,还在死鸭子嘴硬:“小爷我没事!你别吵就是最大的帮忙!”


    黎拂雪被他这样一怼,果然安静,只是坐在一边,眉头越拧越紧。


    她磨着后槽牙,很想将这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揪过来胖揍一顿,但碎片在即,她必须忍!


    外头一声异响,轿撵剧烈颤动一瞬,黎拂雪万般丝滑地滑进了殷归鹤怀里。


    殷归鹤浑身一僵,温度一路飙升,可她竟然浑然不知,还傻愣愣仰望他。


    殷归鹤怒不可遏,一字一顿:“黎!拂!雪!”


    外头扛轿撵的妖怪们就是一抖,快马加鞭,生怕里头孤男寡女把持不住,当真春风又绿江南岸。


    一抹橘红身影闪入花丛菇群,胡霖娇黑着一张脸,捂住左右二人的嘴:“闹够了没?别打扰王上娶亲。”


    谁知轿撵远去,郝一鸣一把扣住慕长歌肩胛,二人兴奋得只差窜上天:“啊啊啊黎殷夫妻!你听见没有?殷师兄那喑哑隐忍的嗓音,那晃动的喜轿,老天!殷师兄可真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