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校友会

作品:《暗恋回航[破镜重圆]

    海中注重劳逸结合,社团种类繁杂,课余活动十分丰富,社团招新也不区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所以前后几届学生通常互相认识。


    季闵舒加入星海剧社纯属巧合,她是被陆今宜拉去救场的。


    陆今宜读初二的时候,星海剧社正值巅峰,学校每年欢庆元旦,都会预留压轴的节目给剧社。


    不过,排演一场剧目往往需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尤其升入高中部之后,大环境变得更卷,陆陆续续有成员由于无法兼顾学业与爱好而退社,剧社因此逐渐走向没落。


    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国际班已经确定不参加高考的同学,唯有编导陆今宜是个例外。


    尽管高三生任务繁重,她依旧保持着每天写三五百字的习惯。


    原以为星海剧社会不温不火湮没在一众社团间,结果临近毕业,管理社团的老师更新换代,连带着社团也要一起换新,将那些发展一般的社团全部淘汰掉。


    陆今宜不愿剧社倒闭,决定借着这次社团考核重振旗鼓。


    剧本完全原创,背景设定在民国,主角是个巧言令色的骗子,整日游走在上流社会,依靠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玩弄人心,表面虚荣拜金,行骗敛财,实际将敛得的财物尽数换成柴米油盐和棉衣,暗中接济善堂收养的孤儿。


    真相直至剧末才显露出一点端倪,过程可谓反转再反转,考虑到主角相对复杂的性格底色,陆今宜为主角取名莱尔,同时把剧名定为《Liar》。


    至于主角是男是女,陆今宜有些纠结。


    季闵舒替她看过剧本,建议她选女生来演。


    “一个无依无靠却有好皮囊的女人,如果跻身名流,常会被质疑德不配位,外界可能会津津乐道她的桃色绯闻,而非像赞赏男人一样,睁开双眼直视她的付出。”


    只有将刻板印象拉满,反转造成的观念冲击才会更加深入人心。


    陆今宜采纳了她的建议。


    社团考核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冬日庆典的氛围也逐渐浓厚,随之而来的,是年底气温变化无常,校园里流感肆虐。


    剧社成员接二连三地病倒,陆今宜手忙脚乱找人顶替,每天最大的心愿是女主角千万别生病。


    可惜事与愿违,距离汇报表演仅剩一周时,主角也没绷住。


    陆今宜提着果篮探望完在医院输液的病号,转头发现B卡已经没有可以轮换的同学了。


    “不是还有小陆导演么?”季闵舒请她吃甜品解闷,顺便出了点馊主意。


    陆今宜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行,过了会儿却把目光转向好友,盯着季闵舒仔细端详。


    漂亮的女骗子应该同时具备美貌与智慧,而季闵舒完美契合这两条,她甚至不需要什么技巧,因为任何人被那双湿润含情的眼睛注视着,都会无条件相信她说的话。


    陆今宜事后做出评价,觉得季闵舒是本色出演。


    后者拿好友没辙,江湖救急登上了舞台,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登台前,季闵舒在学校并不是默默无闻的那类人,尽管她安静低调,但常年稳居年级前十,而品学兼优的前提下,性格和相貌通常是加分项。


    陆今宜知道好友很受欢迎,未曾想演出结束当晚,表白墙铺天盖地全是季闵舒的照片。


    总共两套造型,月白旗袍清净淡雅,酒红鱼尾长裙明艳张扬,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先后出现在同一人身上,与她平常那副乖巧的好学生形象产生了鲜明反差。


    评论区一众迷弟迷妹争相打听季学姐的联系方式,陆今宜唯恐天下不乱,披着马甲借机宣传星海剧社,许多人不知道季闵舒是编外人员,纷纷慕名而来。


    剧社活动室一时间人满为患,陆今宜捏着考核名单,感觉自己玩脱了。


    好在当时季闵舒已经保送,有空来剧社冒充正式工,偶尔帮忙对对台词,有合适的角色,也会被陆今宜撺掇着演一演。


    《Liar》第一次公演是在社团评选期间,后来因为反响太好,又被学校安排进了当年的校庆文艺汇演名单。


    剧社规模经过一轮扩充后,陆今宜对原剧本做出改编,将群像塑造得更加生动,还在剧末返场环节设置了彩蛋。


    裴珺作为新加入星海剧社的初二生,有幸在彩蛋中饰演季闵舒的弟弟,也就是孤儿院里的孩子王。


    他天生娃娃脸,长得显小,巡演期间很受好评,加上剧本立意不错,很快被学校送选参加申市中学生艺术节,巡演了一次又一次。


    海中校内有剧场,本身是艺术节的承办方,《Liar》巡至后期几乎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校方出于安全性考虑,组织了老师学生充当志愿者,维护现场秩序。


    志愿者可以前排看剧,裴珺有时会黑幕没票的死党。


    他朋友多,秉持着雨露均沾的原则,季闵舒每场都能见到不同的学弟。


    她有点脸盲,初中生又都长得差不多,裴珺吐槽完迟厌,季闵舒还是没能想起那时有没有在剧场见过他。


    如今老同学见面,迟厌避开裴珺企图勾肩搭背的手,轻嗤:“你眼睛有问题。”


    “死鸭子嘴硬。”卷毛笑嘻嘻地拆台。


    裴珺声音不大,只有迟厌能听清,他下意识瞥了眼季闵舒,见她神色淡淡望向别处,暗自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怅然,抿了抿嘴,没有主动跟她搭话。


    裴珺倒有一肚子旧想和季闵舒叙,才张嘴却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扭头对上迟厌微眯的灰眸,他略微怔了下,回神时已经被迟厌拉走了。


    脚步声渐渐淡去,季闵舒垂着眼,刚刚始终绷紧的肩背终于不着痕迹地松了几分。


    她原以为按照约定,迟厌口中的陪同会是同进同出,但裴珺在场时,迟厌似乎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好像很不希望老同学知道他们认识。


    不过季闵舒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她自认挑的座位足够偏僻,没多久却还是被人发现,很快投身进枯燥乏味的社交中。


    过来搭讪的面孔与学生时代大相径庭,季闵舒边微笑应付,边费力辨认他们的身份。


    幸好陆今宜来得及时,一进会议室便拉着她直奔会场。


    沈泊聿给海中捐过楼,校方特意将他的位置排在最前面,陆今宜自然一起。


    但她舍不得跟季闵舒分开,原本打算找现场负责人协调座位,走近时却看见自己座位另一边贴着好友的姓名贴。


    季闵舒也有些惊讶。


    论工作,审计在那堆投行券商、律师老总间压根不够看,即使她今年刚刚升任高级经理,时薪也排不上第一排。论贡献,她既没捐过东西,也没出资设立奖学金,毕业后跟母校基本没联系。


    陆今宜拉着她坐下,小声说:“你成绩好,可能是拿你当块活招牌。”


    “能坐前排的哪个不会考试。”季闵舒不置可否,偏头瞥瞥自己右手旁的空位,刚看清名字,空位对应的嘉宾谢闻远凑巧走过来。


    他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弯腰向她打招呼:“Jasmine。”


    季闵舒点点头,“谢总。”


    她对谁都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模样,谢闻远莞尔,还没来得及纠正她的称呼,两人之间冷不丁挤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裴珺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亲亲热热地喊:“五哥~”


    他们是表兄弟,裴珺估计有话要替长辈带,三言两语支走了谢闻远。


    季闵舒往裴珺来时的方向扫了眼,并未发现迟厌的影子。


    不久,受邀校友陆续落座,沈泊聿姗姗来迟,坐到陆今宜旁边,再往左,还空着一个位置。


    张望间,周遭灯光渐暗,主持人宣布活动开场,然后是校长致辞。


    季闵舒坐在台下,恍惚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校长之后是教导主任,陆今宜抬眼看见苍老许多的黄主任,压着声音跟季闵舒咬耳朵:“他当时抓学生早恋,还误抓过我和沈泊聿。”


    从高中到大学,沈泊聿都快把温水煮成沸水,锅里的青蛙愣是没开窍,急得他毕业回国,死缠烂打小半年,才终于让陆今宜明白他的心意。


    “黄主任那会儿虽是误判,你跟沈泊聿也不完全无辜。”季闵舒掩唇低笑,“十三班的沈同学整日和你形影不离,换我也会误会的。”


    陆今宜轻轻打了下她的手背,低声嗔道:“他家在我家对门,放学顺路而已,你还笑我呢,但凡小迟跟我们同届,黄主任第一对要抓的肯定是你俩,那小子天天往剧场后台跑,我看当志愿者是假,偷偷看你才是真。”


    季闵舒闻言微怔,顿了顿问:“你怎么也知道?”


    陆今宜回忆道:“我记得那年新入校的物理老师好像喜欢帮你化妆的韩老师,对方又是小迟堂哥,导致小迟每次往你们那边看的时候,我都以为是帮他堂哥在韩老师面前刷存在感。”


    “现在仔细想想......”她唔了声,弯眸看季闵舒,“指不定是来看你的。”


    迟厌站位隐蔽,季闵舒化妆时又全程乖乖闭着眼睛,难怪没有印象。


    “或许他确实是来看韩老师的。”季闵舒聊起迟厌总是本能回避。


    陆今宜适时打住话茬,转向一侧,分了点注意力给沈泊聿。


    季闵舒略微走神,到底还是在意裴珺与陆今宜提到的那件事。


    记忆中,她第一次见迟厌,应该是在沈泊聿攒的局。


    那年陆今宜刚学会打麻将,正月里沉迷牌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沈泊聿想约她出去玩,也得配合她的娱乐活动,所以请了季闵舒帮忙。


    “四缺一,我喊了恩师的儿子。”沈泊聿在国外待了几年,谨慎问,“高中生,快18了,没事吧?”


    季闵舒摇头,赴约当天见到迟厌忽然想起这茬,随口道:“弟弟今年多大了?”


    少年摘掉围巾,露出一张棱角锋利的脸,低头看她,嗓音闷闷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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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月17。”


    话音刚落,季闵舒很轻地挑了下眉,旋即拉高松垮的毛衣领,又将围巾当作披肩搭在了肩膀上。


    迟厌好像不熟悉规则,一直在给季闵舒喂牌。


    经年重逢也没什么改变,那晚沈泊聿乔迁新居宴请好友,迟厌代他玩了一轮,最后依旧是季闵舒赢最多。


    晃神的空当,陆今宜戳戳她,“诶,原来今年出资给学校扩建剧场的人是小迟啊。”


    季闵舒抬眸,看见黄主任把话筒递给消失了半天的迟厌。


    男人一身铅灰西装,裁剪合宜,戗驳领高调张扬,与他周身沉静凛冽的气质形成鲜明反差,镜头随着他走近而逐渐聚焦在那张极具混血感的面孔上,深灰瞳色远比西服布料的颜色更加深邃渺远。


    作为本校跻身富豪榜排名前列的最年轻校友,校方并没有介绍迟厌所就职的科技公司,而是将重点放在了他的求学经历上,由黄主任充当主持人串场提问,迟厌负责回答。


    这类环节大多中规中矩,季闵舒兴致缺缺,没多久将视线从迟厌脸上移开,低头处理邮件。


    回完申港组的消息,台上荧幕已经换了内容。


    季闵舒轻眯起眼睛,继而蓦然顿住,听黄主任问:“迟总之前参观老剧场时曾提到,海中历来艺术氛围浓厚,多元的文化理念有时能为技术创新带来灵感,所以在海中读书的六年是不是也构成了你研发灵感的一部分呢?”


    VeritasAI最核心的技术其实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AI大模型,业内人士可能略有耳闻,知道Veritas最近寻求的合作伙伴都在研发陪伴型机器人。


    “多元文化中镶嵌着共通的语言逻辑,”迟厌漫声说,“母校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回忆,那些特别的情感经历对于我们训练模型确实很有帮助。”


    老油条总是答非所问,黄主任估计也没真指望问出点什么,照着台本继续念:“听说你是大三下学期临时决定转专业申请国外院校的,从金融零基础转至计算机,是什么契机促使你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话落,身侧有人轻笑:“我猜是IT比较赚钱,Jasmine觉得呢?”


    谢闻远拿刻板印象评判迟厌,季闵舒微微皱眉,对金融男的刻板印象不由加深了几分。


    她压声反问:“谢总年轻时候难道没有梦想这种东西么?”


    谢闻远一愣,听出她有点不高兴,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季闵舒补充:“决定认知的是眼界,不是投资组合。”


    说完,她小幅别开脸,没有再搭话的意思。


    谢闻远略感疑惑,直觉那番话指桑骂槐,好像连坐了他什么,尚未反应过来,耳边响起大意相近的话。


    台上,迟厌拿着话筒,磁沉嗓音透过外扩音响传遍会场,“有人告诉我,眼界决定认知,只有经历得足够多,才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我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去确认逻辑和代码是不是我真正渴求的东西。”


    他背后,宽幅幕布投影出色彩斑斓的照片,并且每张幻灯片都区分左右两列,左半侧图片摄制于几年前,右半侧为几年后同一取景地的景象。


    远处,幻灯片逐帧切换,犹如一套特制默片。


    只有右半侧照片标注了具体的拍摄时间,迟厌也并未对左半侧图片做出任何说明。


    他设置这一环节似乎只是为了佐证“眼界决定认知”的说辞,鼓励大家趁着青春年少多出去走走看看,而不必囿于名利金钱构筑的围城,拿投行券商困住自己的择业方向。


    谢闻远莫名中箭,余光旁落,扫过季闵舒,发现她全无方才的心不在焉,盯着幕布看得认真。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看见默片定格在终章,瑰丽绚烂的落日铺满大地,映照出宝石般璀璨的岩石,赫然是有地球心脏之名的乌鲁鲁。


    季闵舒怔怔,至此终于确定,左半侧套图来自她留给迟厌的那台相机。


    而在他们分手后,在Veritas创业初期压力最大的时候,迟厌带着装满共同回忆的旧相机,把七年前和她一起走过的路,全部重新走了一遍。


    台上后来聊了什么,她已经听不真切。


    思绪回笼时,会场内的活动刚结束,灯光还未亮起,秦校长组织校友去隔壁新修建的剧场观摩揭牌仪式。


    许是进退场安排不到位,季闵舒很快被人潮冲散,跟陆今宜夫妇分开。


    眼前昏暗,她抱着大衣,不知自己走去了哪里。


    等意识到有台阶存在,脚下已经踩空,季闵舒重心不稳,直直往前栽倒。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


    一双紧实有力的臂膀稳稳扣住她的腰,将她带至楼梯扶手旁,淡淡的愈创木香气糅进体温里,隔着衣料贴上她后背。


    疏淡嗓音难掩关切,迟厌皱眉,咬牙切齿问:“你和谢闻远不是关系很好么?黑灯瞎火他怎么不扶着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