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弃妇

作品:《清冷权臣他后悔了

    终于挨到第二日清晨,外面的人打开了酒窖。是客栈夫妇,姜照影托他们扶谢澜回屋,替他请医看病,自己则回了“明月楼”。


    焦急等待一晚的陈娘子和四儿见人回,忙迎上去,见她只穿了一件中衣,陈娘子赶忙脱了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肩上,四儿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她掌心,对她道:“掌柜的,你先回屋睡会儿。”


    姜照影点头,没有说什么,看来她被谢澜带走的事,她们都知道了。


    这事陈夫人也知道了,她冷笑看着带来消息的近身嬷嬷:“我还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不想也是见异思迁,一心攀高枝的人。”


    “怎么不是呢?”嬷嬷面露嫌弃:“昨晚她是在她那前夫的房中度过的,今早有人见她穿着中衣从里面出来。”


    闻言,陈夫人拍桌起身:“岂有此理,她将我儿至于何地?来人备车,我要去会会她。”


    “是。”嬷嬷搀扶着陈夫人往外走。


    ……


    姜照影照顾谢澜一夜未曾合眼,回屋后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有人在骂街。


    声音很大,吵醒了她。


    她披衣起身,便看见外面围着许多人,陈娘子则手拿木杵叉腰站在门口,和人对骂。


    姜照影朝陈娘子对面的人看去,她身形雍肿,衣饰华贵,气势腾腾,身边站着的嬷嬷婢子竭力帮腔。


    “哟,正主出来了。”陈夫人看向姜照影,冷嗤道:“我看姜娘子面色红润,看来昨晚过的不错。”


    “可不是,常言道,女人离不得男人,就像鱼儿离不开水,经了昨晚,自然滋润不少。”


    嬷嬷的话,引得左邻右舍越发好奇。


    陈娘子用木杵指着陈夫人道:“你再胡说试试,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


    陈夫人当然不惧陈娘子的威胁,她腰缠万贯,家资颇丰,怎会惧一个寡妇,她往后退了退,对围着看热闹的人道:“我儿对姜娘子痴心一片,她却背着我儿,大婚之夜,和野男人私会去了。”


    为了挽尊,她把逃婚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照影身上。陈吉假装生病,她上门求实则逼迫姜照影嫁给陈吉之事,她是一句不提。


    听了陈夫人的话,左邻右舍脑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时常给姜娘子干活的长得姿容不凡的贵公子?


    这男子的确殷勤的很,住在隔壁客栈,几乎天天来“明月楼”,原来是姜娘子的姘头。


    人群中有不怀好意之人:“果然是旁人说的那般,姜娘子是个水性杨花之人,一面和陈公子有婚约,一面又和姘头纠缠不清,谁要做了她的夫君,岂不就是那缩头的王八了吗?”


    此话惹得众人哄笑。


    “你们莫要胡说,谢大人是我们掌柜的前夫,我们掌柜的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们掌柜的。”四儿没有读书,只听过一些戏文,想了半晌,才道:“这叫两情相悦,不是你们口里的姘头。”


    四儿乡野长大,有些粗鄙之话,她是懂的。


    “这么说,你们掌柜的,昨晚的确在谢大人房中?”


    人便是如此,他们只能听见想要听见的,至于谢澜是不是姜照影的前夫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姜照影大婚之夜逃婚,同姘夫共赴巫山,叫人不耻的种种,这些可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仅此而已。


    陈夫人却是从四儿的话,寻到羞辱姜照影的法子。


    她对四儿道:“小丫头,这话就说不通了,即是两情相悦,为何又会是前夫呢?”


    四儿没有心眼,脱口而出:“当然是和离过……”


    陈娘子是过来人,知道陈夫人的险恶用心,想要阻止四儿却是来不及。


    陈夫人不等四儿把话说完:“原来是豪门弃妇,想来她前面的婆家也是嫌她品性不端,才会休了她,只可惜了,我那吉儿,为人纯质,没看清她,倒叫她狐媚子勾去魂魄,险些丢了性命。”


    众人听了她的话,越发起劲,点头咂舌,觉得陈夫人说的有道理。


    “那谢大人为何又来寻她呢?”不解之人问。


    “自然是贪图她的美色,男人嘛,总是过不了美人关,等家中娶妻,或是遇到更中意之人,也就丢开手了。”


    陈夫人娘家世代经商,能说会道,经过她一说,旁人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谢大人是玩玩而已,姜娘子却是当了真,放着好好的清河首富家不嫁,倒和抛弃了她的前夫搅合一起。


    有人觉得姜照影傻,有人拍手叫好,说陈夫人来“明月楼”闹得对,但没有人在意姜照影,冷似冰霜的脸色。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盆水,从院中出来,她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陈夫人,冷声道:“你说够了吗?”


    “当然没够,你害我儿……”


    话音未落,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陈夫人面上的脂粉成坨,沾在脸上狼狈不堪,用了桂花油的发髻,也叫这盆水浇得耷拉下来,人们这才发现,陈夫人带的是假发,她不仅头发花白,头顶也早秃了。


    往日的雍容富贵,光鲜亮丽,被这一盆水,显出了原形,陈夫人再也顾不得说三道四,在嬷嬷和婢子的遮挡下,往马车去,不想,才走出几步,脚下一滑,朝前跌去,面磕在车辕上,额上顿时起了个大包,假发也掉在雪中,被前去搀扶的丫鬟,一脚踩入泥中。


    “走,走,快走。”陈夫人一行人忙不迭离开。


    马车走后,露出一个吃糖葫芦的孩童,他眼神澄澈,笑容可掬,手中的油瓶里还有一半的油。


    他看着姜照影道:“姐姐,他们欺负你,不是好人。”


    孩童吃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姐姐是好人,不该被坏人欺负,所以我在地上……”


    姜照影上前把孩童搂在怀中,对他道:“姐姐谢谢你。”


    说着,她抬了抬头,强忍眼中的泪水。


    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孩子通透,他们是非不分,人云亦云,当真可笑。


    *


    谢澜得知陈夫人找姜照影麻烦的消息时,已是傍晚。


    他顾不得披上大氅便匆忙出了门,来到“明心楼”后院门前,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用力敲着门,希望姜照影能出来见他,等了许久,门被打开。


    姜照影从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看着陈吉道:“还望陈公子往后不要来这里。”


    陈夫人走后,陈娘子把陈吉装病的事一五一十对姜照影说了。


    姜照影这才知道,原来陈吉压根没病,他知姜照影对他无意,所以想出这般苦肉计,来博她同情。


    陈吉心知姜照影在气自己骗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太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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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到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


    姜照影打断他的话:“所以,你便让你的母亲来磋磨我?”


    陈夫人骂姜照影的话,早已在清河县里传得沸沸扬扬,陈吉也有所耳闻。


    “是我母亲不对,我明日让她登门道歉,只求你,不要不理我。”


    陈吉近乎哀求道:“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可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姜照影看着陈吉,他虽没病,但服下的毒药,到底伤了他的身子,他身形瘦削,面容憔悴,她没有再说重话:“我不值得你如此罔顾自己的性命,天下之大,好女郎多得是,是何故非要找我这已嫁过的人。”


    “且被人抛弃过的弃妇呢?”


    陈夫人说得没错,当初谢澜不要她,是谢老夫人逼他娶了她,后来二人成亲,他出于君子之礼,并未苛待她,但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是她,看不清现实,以为只要谢澜了解她了,便会对她生出情爱,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乡野来的女子,身为世家嫡子,朝廷重臣的谢澜怎会看上她。


    饶是一时对她好,也是图个新鲜好玩罢了,看着笨手拙舌的女郎讨好,不是很有意思吗?


    不过,富贵人家出身的子弟,什么没见过,新鲜劲儿过了,便丢下了,反正只是个赝品。


    听了姜照影的话,谢澜握紧了袖中的手,他对林启道:“留活口,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林启得命离开。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否嫁过旁人。”陈吉想要上前拉住姜照影的衣袖,却被一道刺眼的寒光阻隔,叫他的手扑空。


    “可我在乎。”谢澜一身玄衣,拦在他和姜照影身前,“她是我的夫人,还请陈公子自重。”


    看着眼前模样登对的二人,陈吉突然明白了什么,问姜照影:“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昨晚真的和他共度了一晚?”


    “陈公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就请回吧。”姜照影没有解释,或许这样更好。


    陈吉误会她和谢澜旧情复燃,他便会死心。


    其实姜照影不怪陈吉骗她,为情所困她也有过。她只是不想,陈吉因想要到她,而伤害自己。


    陈吉还是放手了,在回家的马车中,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行径有多可笑。


    姜照影从未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生了妄念,还试图把她拖入自己的妄念中,叫她痛苦不堪。


    他把二人当初的相遇当成上天赐的缘分,却未想过他和她有缘无分。


    *


    “谢大人又来做什么?”姜照影看着谢澜,眸中无波无澜,里面似储着千年寒冰,比这寒冬腊月要冷上百倍。


    “我来看看你,你……你还好吗?”谢澜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陈夫人的谩骂,姜照影已经成了清河县的笑谈。


    什么背夫偷汉,豪门弃妇,水性杨花,所有能听到的污秽之词,都被附会到姜照影身上。


    “拜谢大人所赐,我很好。”姜照影说着砰的一声关上门。


    谢澜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抬手要敲门,最后手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北风呼啸,风雪漫天,孤灯下,一道颀长身影,站在雪中久久不愿离开。